恨他多年来的勉强自己; 恨他这个天下第一医尊,却一直、一直医不好自己! 顾北月咳得都停不下来,人也没什么力气,眼睛闭着,让秦都不知道他的意识是否清晰。 一般的咳嗽都是由浅到重的,可是,顾北月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他要么不咳嗽,而一旦发病必是非常严重。 就像她在云宁城里跟他住了那么久,都从来没有见过他咳嗽,可上一回他来宁州,她就被吓着了。而当年她跟他一路从云宁到北历,再从北历倒医城,在医城里又待了好些子,一样见他好好的。就是今天晚上,她都看不出他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可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就成这样了。 顾北月还在咳,听得秦都快疯了。 这咳嗽声非常不对劲呀!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三年来,他的病没有任何缓解,而且还严重恶化了。 秦连忙取出金针来,为顾北月行针,面前止住他的咳嗽。随后就喊来侍从,把顾北月搀到榻上去。 秦深了一口气,才帮他把脉。而这一把脉,秦整张脸就白了。 顾北月的脉象,非常非常!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不得不面对,就这脉象看,顾北月命不久矣! 秦颓然跌坐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榻上的人,脑袋都空了。 玺玉伯闻讯赶来,一件主子不醒人事,吓得原地怔住。 秦突然起身来,到他面前,冷声,“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上一回把过脉,只瞧出是自幼就有的旧疾,而且,他也说了,好不了也死不了,只能养着。 她一直以为只是顽疾而已,无法除,只要养好了,控制好了,就不会危及命。 谁知道…… 玺玉伯缓过神来,都被愤怒的秦吓着了。 “说呀!”秦怒声! 玺玉伯避开了视线,不敢言语。这是主子的秘密,也是影族的秘密。 玺玉伯的回避,让秦心慌,她喃喃问,“顾北月……他救不了自己对不对?” 玺玉伯这才看过来,眼眶都了,他没有出声,只是点头。 秦闭上了眼睛,多想假装没有看到玺玉伯点头,可是,她就是看到了。 是的! 顾北月,救得了天下人,独独救不了自己。 第1323章 北月番外:秦大夫 顾北月躺在榻上,他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只是无力得无法言语。哪怕一有说话的冲动,便会想咳嗽。 也不知道这三年来,秦的针术进了多少,区区几针而已,竟能镇住他的咳嗽。 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一回要承受多大的折磨。 医疗变革之后,他便在等,等金子从冬乌国凯旋,等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式入驻帝都,入主皇。而后,他便会离开。 其实,不必皇后娘娘赶他,他本就有休息的打算了,确切的说是归隐。归隐到无人认识的地方,亲自教小影子轻功。 他医不好自己,却非常清楚自己的病情,甚至能估算出自己所剩的时间来。 小影子的天赋那么好,他有足够的把握能教会小影子的。 一切都是计划之中,甚至包括命。 秦,一样是计划之中的人,可是,却偏偏让他生出了计划之外的“于心不忍”。 他一直想不通,思索现在,或许,今夜突然回来,也是因为这份“于心不忍”。 就在玺玉伯被秦得要说出影族真相的时候,顾北月非常努力地抬起手来,拦下了玺玉伯。 “主子醒了!”玺玉伯大喜。 秦连忙凑过去,问说,“顾北月,你怎么样了?哪还不舒服吗?” 顾北月将一直拽在手里的休书递给秦。 秦愣了下,只当他不要这份休书了,可谁知道,她接过来认真一看,竟见休书上有一个手印,血迹印的手印,特别清晰。 他的左手沾了咳出来的血迹,可一直拽着休书的右手却是干净的呀! 这个手印,他是什么时候印上去? 这个家伙,命都快没了,竟还顾不得在休书上盖印? 秦都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难过,她毫不犹豫地将休书撕得稀巴烂,怒声说,“顾北月,我后悔了!除非你病愈,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休掉你,不会离开你的!想要我走,你就快点好起来!” 顾北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气呼呼的秦,无奈地直摇头。 秦都快气炸了,或许,只有生气才能住心底的难过吧。她怒声警告,“你再摇头试试,我现在就去写信,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件事,还有沐灵儿他们。我要告诉所有人!” 话音一落,顾北月就停住了,不敢在摇头。 这份威胁对于他,非常管用。 孑然一身多年,没有族人,没有亲人,他就只有那群朋友了。大风大浪都过去了,苦难艰难也都过去了,他不想打破这段得之不易的静好岁月。 见顾北月不动,秦的气才消了一些,可是,气一消,心却渐渐难受起来。整颗心就像是被勒紧了,勒得特别疼,都不过气来。 很多时候,愤怒并非真正的情绪,难过才是。 愤怒是一种掩饰,更是一种自我保护, 愤怒是向外的,难过则是藏在心里的。当愤怒渐渐平息,留给自己的便是极难承受的痛苦。 秦淡淡说,“玺伯伯,你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你家主子,谈一谈。” 玺玉伯还是不敢放肆,朝主子投出询问的目光。 顾北月默许之后,玺玉伯才离开,阖上了门。 也不知道秦和顾北月谈了什么,总之,直到翌清晨,第一缕光照入院子之后,秦才开门出来。 她走到院子里,抬起双手,一边伸懒,一边大口呼新鲜空气。虽然,她眼角的泪迹非常明显,可是,她的眼眸并不似昨夜暗淡。光仍可以照到她眼睛里去,照亮她整个人。 没一会儿,她就亲自去坐了早餐,给小影子留了一份,剩下的便端到顾北月屋里来。 顾北月已经可以下榻了,他还是老样子,看得出身体不好,却看不出身染重疾,命不久矣。 秦进来的时候,他正站在书桌前,拿起了砚台边那朵空气凤梨。 这是秦当年送给他的,他留在这里,一直没有打理。 即便空气凤梨无,无需打理照顾,只要偶尔水,但也还是要照料的。近四年的时间,这株当初只有小孩子巴掌大的风气凤梨已经彻底长大了,有他的手掌那么大,花心处窜出了一穗黄的花,不是非常漂亮,却很耐看,有种特别的美。而且,花径底部还窜出了两朵小芽,像是生了两个小宝宝。 近四年的时间,必是秦一直护着,否则,再生命力在顽强的花,一样会枯萎。 秦端着早饭走过来,笑道,“小心点,别掉旁边的芽。那两个芽儿再过几天就会自己落,可以单独活下来。过来吃饭吧,今儿起,你的三餐,我也包了。不过,伙食费你得表示表示。” “好。” 顾北月小心翼翼地放下空气凤梨,走过去一看,便为秦准备好的早餐给意外到了。 秦在桌上铺了米餐巾,碗碟则是淡淡的粉,餐具致到连筷子架都有。她熬了一小锅白米粥,似乎还了一些小米,粥里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黄;她做了四碟小菜,鱼和蛋,还有两个青菜。 夏季的清晨,如此清淡却不算素的早膳,配上淡雅的餐具,足矣令人食大开。 至少,顾北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静下心来,慢慢吃一顿早饭了。他通常都是一杯水一个馒头就解决一餐的。 两人入座,顾北月还微微锁着眉,秦认真道,“顾太傅,你要再这张脸。我们的协议就作废!” 昨夜,她知晓了影族的秘密,也知晓了他病情的真相。 影子嫡亲代代传至今,只有他爷爷是特例,却也只活到四十出头,他父亲只活到二十五岁。祖上有怪疾,代代传下来,几乎无人能幸免。只能通过药浴养着身子,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到了最后的时间,咳嗽会止不住,人是活生生被咳死的。他一直都怀疑,父亲并非是被咳死的,而是被爷爷亲手了解命,免去最后的痛苦的。 昨夜,秦非常坚持,她说,“你病愈,我就走。” 他才道出所有真相,他说,“你等不到我病愈。你们,无关疾病,无关生死。你走,便是。” 那一刻,她就哭了。看着他,哭。 她说,“顾北月,我可不可以赖着你?不会赖太久,只赖五年,你若真无法病愈,我走;你若病愈了,我亦走。 他拒绝,“不可以。” 她威胁:“除非你杀人灭口,否则,一定后悔。” 他沉默了足足一个时辰,她一声不吭,一句不催。只等。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他递了一把小金刀给她,非常认真地对她说,“做好杀我的准备,我便答应你。” 她毫不犹豫地接过小金刀,说,“好。顾北月,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病人,你的生死,与我有关。” 五年的约定就是这么许下的。无关情,关乎生死,秦这样说服自己。 见顾北月还不动筷,她亲自递上,“顾太傅,心疗优于药疗,你该明白的。开心点,我又不是真着你,你担忧什么呀?一三餐准时过来和上午一个时辰药浴,剩余的时间都是你自己的。还有,后,你唤我秦大夫便可。” 看着秦的笑颜,顾北月嘴角终是泛起了浅笑,他动了筷。 才喝一口白粥,他的平淡的表情就变了,变得惊喜,意外。他万万没想到秦的手艺这么好,就连白米粥都能煮得这么香。 “尝尝小菜吧,看看合不合口。”秦说道。 顾北月还是很给面子的,一一都尝了,“秦大夫的手艺极好,后,在下有口福了。” 秦笑了笑,“那就多吃点。” 顾北月原以为她会再说点什么的,可是,秦并没有多言,只安静吃饭。 饭后,秦去处理药浴池。顾北月去找小影子。小影子五岁了,火候也差不多了,他得亲自教小影子武功了。 或许是秦平的教导,或许是每月两封书信往来,小影子虽然三年多没见到这个爹爹,却也不生疏。加之顾北月温和耐心,几下来,两人很快就像亲父子一样亲密无间了。 子就这么过着,顾北月除了三餐和秦吃饭,还有早上泡一个时辰的药浴,其他时间都花在小影子身上。而秦,除了亲自下厨,帮顾北月食疗之外,剩下的时间就全花在药浴和针灸上。她询问清楚了顾北月的病情,包括他自小到大病情的发展情况,希望能寻到一种药浴和针灸相结合的办法。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