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阁收回手,沉入海中,一会儿,冒出头,游近她,说道:“算了,耳朵给你摸吧。形状是不是很奇怪?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谢冬清摇摇头:“一点都不奇怪,很好看。” 梅阁轻轻笑了,睫上的水珠晶莹闪烁,他偏过头,道:“摸吧。” 谢冬清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贝壳一样形状漂亮的耳朵。 梅阁像触电了一样,动作迅速地扎入水中。 水珠溅了谢冬清一身,她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 自己……吓到他了? 好半天,梅阁才又出海面,双颊微红。他轻声咳了咳,说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刚刚有点……,没忍住。” 他不知道这个奇怪的耳朵会这么,所以刚刚的反应过了。 离海岸近了。 谢冬清站了起来,紧张问道道:“我要到家了,不能让他们发现你……我以后要怎么找你?” 梅阁看了眼地形,指着左手边高高的礁石,说道:“你就去那里,站在那块离岸最远的礁石上叫我名字我就会到。” 他决定在那里等着谢冬清。 “别忘了我,明天,你一定要来。”梅阁嘱咐道。 再往前就是浅水区了,梅阁停了下来,朝谢冬清挥了挥手,“再见,记得来找我。什么愿望我都能帮你实现。” 梅阁说完,觉得自己很像职业骗子,他笑了笑,又补了一句:“谢冬清,你一定要信我,你看我都知道你的名字。” 海岸边几个村民走过来收网,梅阁迅速沉入海中。 水面恢复了平静。 谢冬清呆呆地望着海面,末了,绽出笑容。 “梅阁……”她念着这两个字,一股亲切和欣喜油然从心底生出。 “难道真的有命中注定?好悉的名字。” 她载而归,岸边的人看到她身后拖着一大网兜的鱼,惊呼着跑来围观。 谢冬清脸上出了开心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小标题疑心出自 《管子·法法》。 关于海的梦,就是一片蔚蓝的海,我在海底仰望着海面。 光被水波碎。 之后,就是这一梦开场时的那句话。 这是那一梦结束后,受到内心平静的我,起来后记在本子上的话。 若有来世,我会选择沉在海底,安静地活着,受不到时间的逝,慢慢融进海水中,永生永世,和海一样永恒活着,海浪就是我的心跳,永生不息。 谢谢阿霜和喀秋莎的雷。 ☆、疑心【直面人生】 待围观的人散去,谢冬清费了好大力气,独自一人来回了好几趟,才把鱼拖回院子。 她蹲在门口,开心地收拾起今天收获的鱼。 邻居大婶抱着孩子在旁边看着。她盯着那条基本上与她等长的银鳕鱼,问谢冬清:“小丫头,今天捕鱼时,遇到谁了?肯定是麻子帮你的吧?你小心着,要是让麻子婆娘知道你勾搭她家麻子,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看以后村儿里还有哪个媳妇儿肯帮你。” 谢冬清默不作声,手下发力,鱼钩带着草绳将鱼串成一串,打了个死结。 她腾出手将滑落在脸颊旁的头发挂在耳后,言婶见了怪声怪气道:“小妖,瞧瞧你这样子,身边又没男人,你谁呢!” 谢冬清很想转身回屋去,然而想起屋里躺着个泥人,屋外还有一堆鱼没处理,忍了忍,继续坐在门槛上绑鱼。 言婶站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要转身回屋。走了两步,她突然又折回来,问道:“你明天是不是要把这些拿去早市卖?你家又没板车,你准备借谁家车去?” 谢冬清停住手,盯着鱼发愣。 载而归的好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见她是这种反应,言婶立马兴奋起来,凑上前去说:“看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我也不问你这鱼是哪家男人帮你打的了,麻子婆娘要是问起来,我也不会告诉她。不如你把鱼分我们家一半,等我家海生回来后,我跟他商量商量,让你明天搭着我们家车赶早市。怎么样?对你好吧?” 谢冬清着绳子,头也不抬,回道:“不用了,我不用你家车,我去村长家借就是了。” “哟哟哟!瞧你那样子!”言婶声音立刻尖利起来,“小妖,好心借你用你还不要,巴巴赶着去祸祸别人家男人,村长跟他家儿子待你那么好,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你跟他们家男人说不定早就勾搭上了,呸,不要脸!” 她骂骂咧咧地离开,末了还用脚踢翻了一条鱼。 谢冬清停住手,看着被她踢走的那条鱼,叹了口气。 她身后的屋子因为采光不好,黑漆漆的,破旧的小上平躺着一个男人。 谢冬清扭过身朝屋里看了一眼,心情更加低落。 她好想逃离这里,跃入大海,无声无息的消失。 隔壁传来关门声,谢冬清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言婶一扭一扭地快步朝村东头走去。 谢冬清迅速绑好一束鱼串挂起来,擦了手,进屋关好门。 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麻子媳妇带着三个小儿子,拿着长长的网兜跟在言婶身后气势汹汹杀了过来。 麻子媳妇还没走到门口,就扯着嗓子骂了起来。 “你个小妖,骗我家麻子给你捞这么多鱼,真是下作!我早瞧着你不顺眼了!天天装可怜,哄着别人家男人带你打渔,你是有多缺男人?!有本事你出来!你要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你躲我干什么啊?!你个勾三搭四不要脸的妖!” 她边骂边和自己的三个小豆丁一样的儿子一拥而上,张牙舞爪地往网兜里鱼。 言婶赶忙回家取了个大盆子,匆匆赶来,高兴地说:“姐,这鱼也分我家点!我给你报的信儿!” “你拿吧!装完!反正是这小妖骗我家男人的,一条也别留给她!” 谢冬清面无表情地站在光线昏暗的屋内,看着躺在上的‘丈夫’,轻轻说道:“我真的想不再管你了,我想到海里去,我想离开。” 我想离开…… 院子里叮叮咣咣,两个女人骂骂咧咧,三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子也学着母亲,一边抢鱼一边骂人。 言婶兴奋地抱起银鳕鱼,说道:“姐姐!这条大家伙我只要鱼头,剩下的你也拿走!” 听到她们说要分银鳕鱼,谢冬清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哽咽声,委屈地站在屋子中央,着眼泪。 她想起了抱着银鳕鱼冲她笑的梅阁。 现在,他给的这些东西即将被人拿走,她却不敢出声反对。 好反这样的自己,但她却无能为力。 人鱼的心意被践踏的委屈和愧疚萦绕在心头,挥散不去,她抱着膝盖蜷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墙角的蜘蛛网,等待着小院里恢复平静。 太落山了,小屋完全陷入了黑暗。 两个女人将院子里的鱼分了个干净,麻子媳妇指挥儿子们拖走鱼,自己叉站在院子里又骂了一阵,这才心意足的离开。 她走后,言婶又到院子里做饭,她一边把锅敲得哐哐响,一边拐弯抹角地讽刺谢冬清活该。 谢冬清有种冲动,她现在就想推开门奔向大海,让海水没自己,把她和这个世界隔离开。 岸边传来渔船归来的号角声。 海岸边似乎格外热闹,谢冬清听到了留在渔村的女人和孩子们惊呼着跑向岸边的声音。 言婶在院子里大声问道:“隔壁家的,什么事啊?今天是捕到大鱼了吗?谁家逮到的啊?” “言嫂子,快去吧!你家海生捕到了个人身鱼尾的海妖!” 人身鱼尾?!谢冬清猛地站起来,推开门就往岸边跑。 言婶见她跑出来,也顾不上骂她,放下锅铲,抱着孩子就朝海边奔去。 岸边已经围了一大群人,谢冬清奋力挤了进去,看到了渔网里的人鱼。 真的是他! 梅阁一动不动地躺在渔网中,听到了悉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淡淡地朝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谢冬清后,他又闭上了眼。 虽然面无表情,但梅阁的内心简直可以用崩溃来形容。 言婶的丈夫海生手舞足蹈地跟村里人讲着他是如何网到的人鱼。 “我今天出海时在礁石那边撒了网,没想到这个东西自己撞了进来,估计是想逃没逃走,网全身上了。我回来收网时,差点被吓死哈哈哈哈,你说这玩意该怎么办?这玩意没法吃吧?” 梅阁暗暗叹息。 一个人说:“这不是妖吗?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吧!” “不知道的就别瞎说,我听说县里的官老爷最喜养这种奇奇怪怪的畜生了,海生哥,咱把它送到县里去,你说官老爷会不会给你封个官儿做啊!” 海生愣了一下,问道:“啊?这成吗?送这个给官老爷,还给安排做官?” “那可不!说不定还能让你当个总村长呢!咱这片海域以后全都归你管!” 言婶一听,连忙道:“对对,海生,咱把它送给官老爷!” 她朝丈夫使了个眼,指了指旁边的儿子,努了努嘴。 海生明白了。 对,他要是能当上村长,他就不用再出海打渔了,每天让村民们给他上供就成,他们家也不用看人脸,他儿子就是下一任的村长,再没有人敢嘲笑他生了个傻儿子。 他美滋滋想完,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直直盯着人鱼看的谢冬清。 她的黑发在海风中飘扬着,出来的脖子和腕子都是白生生的,虽然穿的破旧,但红齿白的小姑娘俏生生站在那儿,着实显眼。 海生咽了口唾沫,突然想到,要是他当了村长,他就能让谢冬清改嫁给他,到时候生他个十个八个大胖小子,看哪个还敢笑话他生不出好种! 海生想完,立刻来了劲儿,拽着渔网就朝自家院子走去。言婶连忙跟上,走几步拿脚踢一下梅阁的鱼尾巴,帮丈夫省力气。 她踢第二下时,谢冬清快步上前,挡了下来。言婶那一脚踢到了她腿上,力道不小。 谢冬清气愤道:“好好走路就是了,为什么要踢他!” “嘿,小妖,管你什么事!”言婶抱着傻儿子,理直气壮地嚷嚷道,“我手上抱着我家儿子,不用脚踢难不成还用脑袋踢?”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