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陵抚着母亲的手,“那是自然,血脉兄弟,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萧妃眼眶含泪,转头去看刺墨,望着刺墨对自己情意脉脉的眼睛,萧妃眼里也涌出幸福,穆陵在母亲身边近二十年,他太悉母亲清冷寂寞的眼神,还从没见过她出女儿家的含情羞涩。 萧妃对刺墨微微点头,又吃力的把眼睛定在穆陵的身上,“陵儿,母妃拜托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 ☆、第201章 凝脂玉 穆陵在母亲身边近二十年,他太悉母亲清冷寂寞的眼神,还从没见过她出女儿家的含情羞涩。 萧妃对刺墨微微点头,又吃力的把眼睛定在穆陵的身上,“陵儿,母妃拜托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 穆陵心里已经明白几分,母亲是希望自己,设法让她和刺墨离开皇,隐居蜀中。 ——“我已经没有多少子了。”萧妃话音淡然,丝毫没有对活着的不舍,“陵儿,最后的子,我不想在里,这里太冷,太薄情,太凶险,我想回去一切开始的地方。蜀中,我想和刺墨一起回去。陵儿,我再不得宠,毕竟也是皇上的女人,妃嫔出回乡,是大事,母妃不想因为自己,给你惹来非议。但…”萧妃哀下声音,“母妃真想为自己活完最后不多的子…陵儿,你要帮我。” 刺墨浑浊的眼睛恳求的看着自己救下的穆陵,他艰难的张开,“殿下,刺墨…也求您成全。我会好好照顾您的母亲。” ——“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人,对我们母子这样好。”穆陵道,“没有你,就没有我。” 萧妃面快乐,“陵儿,你是答应了?” 穆陵点头道:“母妃想什么时候离开。” “越快越好。”萧妃说了太多话,声音渐渐低下,“我真害怕…在这里煎熬几十年,最后还要死在这里…我不想…死在这里。” 穆陵心中痛楚,他重重按着母亲的手,“那就…后天。” ——后天?莫牙和程渲心头一动,后天,是穆陵要赐死唐晓的子,后天,也是他们几个商量好,要让穆玲珑说服贤王妃,带着唐晓的棺木离开…头也不回的往蜀中去… 这一天,也将是…萧非烟和刺墨离开岳,回去蜀中老家的子… 冥冥之中,真像是天意一般。 ——“会不会让你为难,不能和皇上代?”萧妃忽然有些忧容。 穆陵温声宽道:“您还不知道吧,父皇重病,太医院束手无策,他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朝中上下,大小事宜都在我手里,父皇…已经不知今昔是何…如今,大齐国未来的皇上要把母妃送去蜀中养病,有何不可?又有谁敢非议?母妃不用担心。” 萧妃这才放下心,“好陵儿,上天作我,却又让我两个孩子都安然无恙,老天是怜惜我,我该知足了。” 萧妃软软说完,倚着刺墨的心口道,“我累了,想睡会儿。” 刺墨贴着她的额头,“累了就睡下,我陪着你,不会走。” 穆陵三人走出寝屋,才迈出门槛,程渲终于放声大哭,转身跪在门外,对着里屋重叩三首,莫牙紧跟着也直直跪地,毕恭毕敬的给已经睡下的萧妃磕了三个头。 萧妃已经睡下,刺墨听着屋外的哭声也是潸然泪下,萧非烟安详入睡,角还带着足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子,但她从没有觉得自己可以这样幸福。 她,已经没有遗憾。 ——“蜀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穆陵负手站立望向巴蜀所在的西南方。 “我也没去过,程渲,也没去过。”莫牙扶起程渲,“以后有机会,一起去呐?” 穆陵没有笑,他飞扬的眉宇涌出一种复杂奇异的神,沉默片刻,道:“都说蜀人坚韧,可以死地重生,绝不言弃。原本我也不曾在意过…母妃苦捱多年,像等着优昙花开放一样,守着心上的故人;还有唐晓,得要多强的意志,才可以做到一切…” 莫牙似乎明白什么,把程渲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自若道:“不光是蜀人,殿下你不也是死地重生么?” “还有程渲。”穆陵深望程渲,“你身上也着蜀人的血。” “天都快黑了,殿下是想让我俩今晚住在里么?”莫牙岔开话,“我们可是喜上雅苑了。” 穆陵出尴尬之,转瞬恢复自若,“莫神医,这边请。” 莫牙拉着程渲踩上道,穆陵注视着这对夫缱绻要好的背影,眉宇有些纠结。 ——“你要杀死的是程渲嫡亲的孪生哥哥,就算,就算他们自小分开,没有相处之情,但,血脉至亲做不了假,亲情融入血里,刻骨铭心,是抹杀不了的。来方长,你毕竟是杀死她兄长的人,这个芥蒂,永远都不会消失。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程渲夫妇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的五皇子,这也是一个巨大的祸患…现在你并不觉得可怕,等你登上皇位,子一天天过去,想到还有这样对你过去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人…陵儿,你这个皇帝,做的踏实吗?” ——“听你的意思。程渲和莫牙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所有的真相…他们活着是祸患,娘,是要我除去他俩么?” 他们都是蜀人,为了信念可以坚守到死的蜀人。穆陵手心攥住,他再不想承认,也清楚程渲和唐晓是一胞所生,无情却有亲,自己…杀了唐晓,程渲真的不会记恨自己吗。 ——“程渲。”穆陵喊住走出去十来步的程渲。 程渲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穆陵,“你叫我?” 穆陵幽幽踱近,低声道:“寒玉衣,你不是和五哥说过,等我回到里,要把寒玉衣给你么?” 程渲浅浅笑道:“你没有提,我还以为…你想留着寒玉衣呢。” 穆陵对福朵点了点头,院子里的福朵小跑着去屋里取来白缎包裹的寒玉衣,小心翼翼的呈到穆陵手里。 穆陵揭开白缎,凝视着泛着青光泽的一颗颗凝脂寒玉,一百零八颗天山寒玉和两枚极品羊脂,每一颗都得来不易,花费了大半年的心力。 ——古籍有云:寒玉衣可抵御熊熊烈火,但…穿上寒玉衣的芋儿,还是被烧死在里面。 程渲朝穆陵伸出手去,口中低喃道:“殷商末时,纣王从占卜中得知,自己有一天会遭遇烈火焚烧,他恐惧死亡,就照古籍记载,制成了传说中可以抵御烈火的寒玉衣,盼着有一天卦象成真的时候,可以救下自己不死。但…” 程渲角蕴起美好的梨涡,“武王伐纣,把纣王皇围得严严实实,要生擒纣王,纣王走投无路,又不想对武王屈膝投降。于是,他逃上里的摘星楼,穿上寒玉衣,自己点起大火,在摘星楼里**而死。” 程渲的指尖触上了冷如冰块的寒玉,但穆陵却没有松手,似乎是,如果他松开了手,就会永远失去…挚的修儿… ——“修儿,也死在了摘星楼的大火里。”程渲眼眶闪烁,“寒玉衣,终究只是一个惑世人的传说,不可信的。” ——笑谈尚且可以倾力达成,承诺更将重如磐石,不可违背。 笑谈间制成的寒玉衣…不可信的。 ——“修儿…”穆陵哑声呼喊着,“别离开五哥。” 程渲捧起穆陵手里托着的寒玉衣,惜的盖上白缎,“寒玉珍贵,就像我们一起长大的情意。我会珍这件寒玉衣。走了。” ——走了。 穆陵怅然抬头,莫牙带着程渲一步步朝门走去。外,钱容率人正等着他俩,他俩会回去贤王府,住进被许多人悄悄监视的雅苑。 是住一阵,还是待一世,都在自己一念之间… 穆陵悲戚仰面,渴望上天指引自己做出最后的决定,但天已经黑下,指引,没有指引了。 长长的道上,莫牙刻意走得极慢,见穆陵被远远甩在身后,莫牙悄声道:“你毫无留恋的要走寒玉衣,连一声五哥都没喊,照我所见,穆陵…对你我也许快要起杀心了。” 程渲道:“他离皇位越近,就越会惧怕所有知道真相的人。我和你,也不例外。” ——“最了解穆陵的,果然是你。”莫牙赞同道。 程渲又道:“他原本不是多疑心机的人,但起涌,他被人算计谋害,看着生父为自己惨死…再重情重义的人,也受不了这些打击。他若不变,就会难稳帝位,他不敢再让自己受到一丝威胁。我和他旧时情意虽然深厚,但唐晓和我是嫡亲兄妹,他杀唐晓,就是在我心里一刺,穆陵会害怕,还会越想越怕。” ——“还有就是。”莫牙瞥向程渲的小腹,“你有了身孕,这是穆氏皇族的血脉,他假你真,你又知道他所有的事…斩草要除,不能留后患,他现在舍不得,不代表永远舍不得。他犹豫不决,自然会有别人替他下最后的决定…他对唐晓动手之后,下一个,就是你和我。” “莫神医聪明绝顶,真是一点不假呢。”程渲摸了摸小腹,“你这么有主意,一定,也有法子保全夫人和儿子,是不是?” “难,却不是不可能。”莫牙窃窃笑着,语气倒也是自信,“不过这会子我不会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 “我只管好好活着,其余上天自有安排,你要告诉我,我还不想听。”程渲故意道。 ——“嗨,神婆子。”莫牙有些恼火,“不如,我告诉你啊。” 久违的打趣让两个人抑多的心绪得到了少许的放松,道再长,也有到头的时候,世事凶险,也总有历尽的一天。 莫牙看见了广阔无比的大海,海水翻滚,带着大宝船上的他们,往未知的幸福驶去。 ☆、第202章 蛊中词 久违的打趣让两个人抑多的心绪得到了少许的放松,道再长,也有到头的时候,世事凶险,也总有历尽的一天。 莫牙看见了广阔无比的大海,海水翻滚,带着大宝船上的他们,往未知的幸福驶去。 两后 贤王府,地牢 地牢里不知出落,也不知道今夕何时,从被关押进来起,唐晓就没有睡过,护卫一十几次巡视,见这铁面重犯都是眼中含笑的模样,有人窃窃议论,将死不惧,还面带笑容,该是疯癫了吧。 黎明降至,唐晓似乎受到了今天是自己的死期,他扬起几没有梳理的发髻,铁面磕了磕脑后的牢墙,哑声对巡视经过的狱卒高声道:“能赏将死之人一壶酒么?” 有人恼火唐晓临死还敢吆三喝四,正要训斥几句,另一人低声提醒道:“郡主对他另眼相待,他死了,郡主可还是郡主,不过一壶水酒,给他拿来就是。” 酒壶拎来,狱卒朝牢里推了推,“别喝太多,天一亮,还有一壶酒要你喝。” “鸠酒剧毒,一口必死。”唐晓笑言,“那一壶,我只喝一口而已,这一壶,才会喝的干干净净,多谢。” 狱卒忽的觉得身上森,眼前这人,就算被玄铁链死死锁着,但与他谈片刻,还是会觉得异常瘆人,虽然不知道他生得什么模样,可那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让人注视少许就会起一身皮疙瘩,犹如鬼魅魔影。 几个狱卒匆匆离开,地牢深处,只剩唐晓一人,他动了动沉重的身体,让自己保持着一个舒服的姿势,伸手端起狱卒送来的水酒,揭开盖子闻了闻,高声自语:“贤王府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府,连地牢的一壶水酒,都是天下难得的珍品,多谢。” 唐晓悠悠饮下一口,摸出藏在身后的青铜罐子,他摩挲着铜盖上栩栩如生的蟾蜍,小心揭开,一股让人作呕的恶臭扑鼻而来,唐晓的脸上没有厌恶,反而出笑容,他贪婪的嗅着这股味道,如同受到活下去的讯息。 穆陵赐自己鸠酒上路,莫牙临走前故意把死去的神蛊留给自己…唐晓行走江湖多年,也听到过玄宗密术里关于以毒攻毒的传闻。用神蛊解鸠酒剧毒,虽然没有人真正做到过,但,唐晓知道,莫牙是神医刺墨的传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少年神医,莫牙留给自己的神蛊,一定可以救下自己的命。 ——“西域有神蛊,喜食兽腐,沫可易容,换君新容颜。”唐晓喃喃念着古老的蛊词,摸出神蛊的尸首,注视着手心那摊泛着青黑汁水的软糯死虫,神安然,“神蛊,活时可以换我容颜,死后,还能救我命…穆陵,你怎么也想不到,死在你手里的神蛊,会救下我的命。天注定我唐晓不死,只要我不死,他,我还会取代你,悄无声息的取代你,杀了你。穆陵,穆陵,你们父子夺我一切,我一定会加倍要回来。” 唐晓指肚捻起神蛊,闭眼进口中,仰头灌下一壶水酒,混杂着神蛊咽下肚——“哈哈哈哈哈哈…”唐晓狂笑不止,笑得浑身的锁链都发出恐怖的战栗声。 ——“里面那人是疯了吧。”门外的狱卒惊恐道。 ——“定是吓疯了。” 辰时,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唐晓抹了抹了嘴角,幽然闭目。 ——“里头那人,如何了?”钱容低问狱卒。 狱卒道:“没什么异常,天亮时问属下要了壶酒,该是…壮胆去死吧。” “水酒?”钱容也是不明白其中的玄机,唐晓已经必死,死前要喝壶酒,应该也没有幺蛾子。 钱容走进地牢地步,忽的转身看向最末头的穆玲珑,为难道:“郡主…属下是奉殿下和王妃之令,送鸠酒给那人上路…鸠酒剧毒,死状痛苦…郡主,您还是回避些,别吓着了您。” 穆玲珑一身洁白素服,发束落肩,卸下所有首饰,只用一素发带送送挽着,脸上不施脂粉,比几天前又瘦了许多,她的眸子没有往的灵光晶亮,落寞的如同途的少女,再也辨不清方向。她的手里托着叠得齐整的白貂绒,上面的血迹已经被她洗去,白如雪花,纯洁干净。 穆玲珑摇头,道:“已经没有人陪着他了,我要不去,他就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钱管事,就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钱容看着穆玲珑长大,这个关口也是不忍心驳了她的意思,便也随她了。 穆玲珑手捧白貂绒,跟在钱容一行人身后,拖着沉重的步履朝地牢最深处的唐晓走去。 ——“郡主也来送我了么?”唐晓听见动静,深了口气问道。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