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凤求凰绣袱... 一场厮杀,华重锦觉比战场上还要惊心动魄,还要让他揪心,眼前这些人,任谁都不能出一点意外。当谢远山被掳走时,一向沉稳的他惊得魂都飞了,所幸早就埋伏了黑鹰队在楼下,倘若事先没有安排,那后果他真不敢想。 他在楼下朝黑鹰队发了一通火,怪他们没有事先发现夜影,若非他看到夜影倒酒时洒到了桌子上,起了疑心,出语试探,只怕会中招。 虽说如今已经安全,但他还是心后怕,连剑都没顾上收,提着就上了楼。 听到以禅在问他,原本紧张的心瞬间便静了下来。目光不由地飘向她,眸中隐有光漾过,低声道:“我无事。” 以禅点点头说道:“多谢了。” 谢远山轻咳了声,扶着腿说道:“祖母,我脚疼得很,不会瘸了吧。” 以禅心中一慌,原本看到谢远山无事,这会儿才想起他是被刺客拽着自二楼窗子跃下去的,方才也是黑鹰队扶着他上来的,身上瞧着没外伤,到底是摔到了,不会骨折了吧。 “哥,你先坐下。”以禅忙过去扶着他坐在椅子上,伸手轻轻按着他的腿,问,“这里疼吗?这里?还是这里?……” “啊……”谢远山低呼道,“对,是这里,疼死了。” 华重锦取出一块巾帕,默默地擦拭着手中的宝剑。他方才是随着他们跃下去的,亲眼看到谢远山趴在他的兵士身上,这会儿那位做了垫的兵士还浑身酸痛呢。 “是这里啊。”以禅小心翼翼摸了摸,骨骼摸着无事,或许是扭伤了筋,“疼得厉害?” 谢远山皱着眉道:“不能用力了,一用力就疼。” “那要即刻回城找郎中瞧瞧了。”谢老夫人焦急地说道。 华重锦慢悠悠收剑入鞘,吩咐一个黑鹰队兵士:“你过去背谢公子下楼。” “别,别。”谢远山说道,“不好让别人背,最好是自己人。” 以禅忙命谢府侍从过来,但谢远山又说不行,只是斜眼盯着华重锦不说话。以禅心下微动,大哥这意思莫不是要华重锦背他? 华重锦沉默了一瞬,缓步走到谢远山身前:“那我来背可以吗?” 谢远山轻哼了声没说话。 以禅惊讶地看着华重锦蹲下身背着谢远山下了楼,半晌没反应过来。 黑鹰队兵士见状围过来道:“都督,我来吧。” 夏扬上前说道:“都闪开,别堵着路,还不下去备马车。” 华都督心中不定多么高兴呢,谢公子认了他是自己人,也算是认了都督和谢小姐的亲事。今背着谢公子下楼,后,谢公子这个哥才会背着妹子送上华家的花轿,这事都督可不亏。 说起来,去年谢公子到华府求了多少次都没见到都督的面,心中哪里能不气恨,换了他,也要都督背。 一直到华重锦背着谢远山下了楼,以禅才反应过来,低声道:“不对啊,方才大哥分明走得好好的啊。” 陆妙真忍着笑说道:“你才知道啊。” 以禅忍不住抚额,这不是她认识的哥。 华重锦一直将谢远山背到谢府马车上,安顿好了,意味深长地问道:“腿还痛吗?要不要直接送到医馆?” 谢远山挑挑眉:“不必了。有件事我想知道,你为何要与我妹子定亲?” 华重锦眯眼:“除了喜,没有任何理由能让我与一个女子定亲。” 谢远山对这个回答很意,他的妹子有多好他知道,他毫不怀疑华重锦喜以禅。不过,心中依然不忿,他这么好的妹妹,最后居然会便宜了华重锦。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他沉了下说道。 华重锦轻叹一声:“你是说宝暄那件事,当之事,宝暄还没记起来。但我与小禅相识这么久,已肯定那是宝暄的错。待他记起来,我定会带他登门致歉,并洗清小禅的冤屈。” 谢远山倒未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颔首问:“我妹子的冤屈定要洗清,届时我也会到衙门自首。” 华重锦目光一沉:“你的意思?” “此事,阿禅不让我告诉任何人,连祖母和母亲都不知,我在心中这么久,几乎悔死。其实,当令侄强迫阿禅被我看到,是我砸破了他的头。阿禅怕我因此不能参加科考,非说是自己所砸,她从头至尾从未伤害任何人。”谢远山既知悉以禅和华重锦两心相悦,便不想让这个疙瘩存在于两人之间。 “什么?”华重锦忍不住喊道。 他先是惊诧,再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随后便是气愤,有这样当哥的吗,让妹妹去为他顶罪,若是他方才就知悉此事,指不定会将谢远山自背上扔下来。 一想到这段时她所受的冤屈,华重锦便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腔。 他微微苦笑,是宝暄、还有他以及谢远山,他们都曾伤害了她。 一想到她角那柔柔的笑,他就觉得心疼至极。这一世,他没有什么可做,唯有宠着她,决不能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放下车帘转身而去,遥遥见以禅扶着谢老夫人走了过来。 秀丽的乌发挽成简单的发髻,秀的鼻梁,那对清澈的乌眸中漾着淡淡的笑意。 一袭绣工致的白底儿撒花裙,微风轻拂,她整个人便如枝头一朵娇的花。 柔弱,却也坚毅。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了兄长的前途,居然要顶罪。她就没想到自己的一生会被毁掉吗? 以禅偶然抬眸,看到华重锦凝立在前方不远处,双眸直直盯着她,那目光,好似火般烧灼着,盯得她有些不自在。在她以为他或许有什么事要与她说时,他却一转身走了。 以禅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她摇摇头,只觉最近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在意他的心思了。 *** 刺客之事耽搁了行程,回到谢府,已是午后时分。 谢夫人派人到门前接了好几次,车马一到街口,便有人飞奔着去报信。以禅还未至内院,母亲谢夫人和白苹便了出来。 多不见,自有说不完的话。 谢老夫人一路颠簸,又受了惊吓,由琉璃和翡翠搀扶着自去歇息。谢夫人看以禅也有些疲惫,便命她也去歇着,要她醒后过来说话。 不过离开一月有余,听雪院内已大变样,西墙处的蔷薇开了架,粉白嫣红甚是丽。 紫线早已备好了点心,以禅简单用了些,便窝到榻上小憩。红绒倒是不困,在外间与紫线絮絮叨叨说些在吉州的事,连以禅被推下水之事都说了,听得紫线心惊跳。 一觉醒来,已是暮四合。 以禅起身时听到嫂子白苹在外间和紫线说话,她挂念着谢远山的腿,便起身走了出去。 “嫂子,哥的腿没事吧?”她在妆台前坐下,摸到牙梳开始梳发。 “放心吧,你哥的腿没事,听闻他跃下窗时,有人接住了他,并未伤到。”白苹透过妆镜望着以禅,暗暗叹息。 “嫂子可是有事?”以禅瞧着白苹神忧虑,知她必是有事。 白苹轻蹙了眉头:“母亲让我来唤你过去,她听说了你定亲之事,极力反对。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与母亲解释此事。” 以禅早料到此事母亲不会轻易同意,倒并未紧张,梳妆罢便随了嫂子去了母亲的院子。兄长谢远山也在,见她进来朝她暗暗使了个眼。 谢夫人坐在榻上,蹙着眉头板着脸,显然心情糟得很。 以禅晓得母亲的子一贯温柔,极少发脾气,若是心情不好,她搂着母亲说两句好话,就会消气。这次她原本还想故伎重演,岂料还未走到母亲跟前,谢夫人便抬眸喝道:“站那里别动!” 以禅脚步一顿,就见母亲眼皮红肿,显然又哭了一回。 “听闻你与华重锦情投意合?”谢夫人冷笑着问道。 以禅乖觉地垂了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谢夫人看她不言语,又问:“与我说实话,你是想嫁到华家吗?” 以禅抬眸望着母亲,见她神严厉,目光带着质问直直盯着她,再不似往的温和。她垂下头,说道:“其实,当时之所以定亲,只是权宜之计。但是,现在……” 谢夫人截住了她的话头:“没有但是。既是权宜之计。如今,那西萦国的人也知你定了亲,事情就算结了。明,我让你哥去把彩礼退到华家去。” 谢远山施施然说道:“母亲,这事其实不用急的,要我说,不如多与华家走动走动,你也瞧瞧华重锦人如何,其实,我觉得他还算不错的,以禅嫁过去也……” 话未说完,便被谢夫人瞪了一眼。 “他便是再好,我们阿禅也不嫁。明你要不去退彩礼,我亲自去。” “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儿。”谢老夫人在翡翠的搀扶下,自外走了进来。 谢夫人垂了眼皮,过去扶着谢老夫人坐下,方低声道:“我听闻阿禅定了亲,这亲还是假的,便想着让她早点退了。” 谢老夫人叹息一声:“华重锦那孩子倒是说了可以随时退亲,但我瞧着他对阿禅是真心的,人也还不错,倒不妨当成真的。” “母亲,此事我不同意。”谢夫人向来对老夫人的话言听计从,这回事关闺女的终身,倒是硬气了起来,“阿禅被他害得又坐牢又被人羞辱,连他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又怎么能嫁给他。且不说华重锦待以禅是否真心,这让别人如何看我们阿禅。阿禅砸破了华宝暄的头,到了华府子难道会好过?华重锦的四个姐姐可不是吃素的。” 闺女是娘的心肝,哪容得旁人看低了。 谢老夫人也有些哑口无言。 倒是谢远山,起身一衣襟跪在了地上,说道:“祖母,母亲,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们……” 以禅心中一咯噔,隐约知晓哥哥要说什么,忙阻拦道:“哥,不要。” 谢远山回首看了以禅一眼:“妹子,不能再让你受苦了。”他横了心说道,“是我打破了华宝暄的头,阿禅是代我入牢的。” 室内瞬间一片寂静。 谢夫人犹若被施了定身法,原本正要说话,此时却半张了嘴呆住了。谢老夫人晃了晃,几昏倒。 良久,谢夫人再次爆发了,嘶声喊道:“你个孽障,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母亲息怒。”以禅忙劝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硬着哥哥这么做的,我不想让哥哥无法参加科举。” “还有你。”谢夫人猛然转身,手指几乎戳到了以禅鼻尖,“你也是个不省心的孽障,你们俩,都到祠堂去给你爹跪着去。” 兄妹俩一前一后被侍从押着去了祠堂。 谢夫人又唤了红绒来,让她照着清单清点了彩礼,不及等到明,当即便派人送还给华家。 红绒心中也替小姐难过,可一家人都说服不了谢夫人,她一个丫鬟自然更不能,只能照作。只是,看到那包着温玉绸的包袱时,心中有些伤。 因是定亲,包袱上绣着凤求凰的花纹。四角绣有吉祥的喜字,正中绣着几朵枝牡丹,一对相对而飞的凤凰。 就连包袱都如此致用心,可见华都督对小姐,实是情深一片。 ****** 华重锦一入后院便听到姐姐们的笑闹声。他这才想起今是月中,是姐姐们回府探望母亲的子。既然姐姐们来了,宝暄定然也在。 果然如他所料。 说起来,宝暄在军营中也不白待,学了几套拳法和剑法,此时正在院子里教表弟表妹们。正教得起劲呢,一扭头看到华重锦负手走了进来,动作顿时僵住了。 “六……六叔……”华重锦怯怯收回打出去的拳头。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