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半信半疑,只道:“若是没有歪心,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藏头尾者多半心里有鬼。” 她因为方如兰之事,对所有寄住在亲戚家中的“表妹”都没有好,唐碧秋也无辜受到牵累,从来到君家第一天就被贺氏武断地认作想法设法勾引儿子的狐狸。 君珩向来知道母亲心思,也是因此才愿意听从唐碧秋的建议,将两人之事隐瞒不提。 不过,他本就打算在这次假期里把婚事定下来,反正早晚都要说,也不差这么几天功夫,索坦白道:“母亲,心里有鬼的不是表妹,是我。我一直心悦她,打算娶她为,烦请母亲正式向大伯母提亲。” 为什么好事从来没有如此“心想事成”过? 贺氏气得头顶冒烟,可到底顾忌儿子名誉,不愿在一屋子下人面前把事情闹大,深深了一口气把怒火下去,道:“眼下大伙儿都在忙着过节,哪有功夫管你们小儿女的事情,等过了节再说吧。” 君珩不知母亲本是口是心非的拖延之计,点头道:“我也如此想。” 贺氏又道:“为了你们两个好,这个香囊你先别戴出来。不行不行,你少年人自制力差,还是放在我这儿替你保管,等亲事定下来再还你,到时候你想怎么戴就怎么戴,再也不会有人管你。” 君珩当然舍不得,可是贺氏说的确有道理,他现在不就是一时没忍住被母亲逮个正着。他叹口气,将香囊摘下,在贺氏手里。 贺氏捏着那香囊回到桂山居,一进屋就把它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才从嫁妆里了两千两赔给大房,儿子又摆出一副非那个庶女生的小丫头不娶的架势来,难不成非得叫他们二房人财两失? 不行! 钱就罢了,她的儿子决不能吃半点亏! (修改)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中秋傍晚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明月无缘分毫不影响汝南侯府阖家宴的兴致。 君恕与弟弟侄儿喝得酩酊大醉,路都走不成,被下人抬回房去。 翌早晨起时仍觉得头晕腿软,脚步虚浮。 杨氏害喜正厉害,虽然丈夫早起出门时照例要醒一遭,却不会像往常那样起来服侍他洗漱穿衣。此时听君恕念叨头疼,立刻裹着被子坐起来,吩咐白准备醒酒茶。 又叮咛丈夫道:“不如告假休息一天,别去上朝了。” 君恕自认是铁打的汉子,摇头笑道:“没事,从前上战场时身上被刺几个窟窿仍能勉力杀敌,这么一点宿醉头疼本不算什么,你夫君我可没有那么弱不风。” 说罢将醒酒茶咕嘟嘟一气儿灌下,对镜打理整齐衣装便要出门。 “别忘了戴上无瑕和秋儿送你的东西。”杨氏提醒道。 自家夫君是个子疏的爷们儿,对穿衣打扮、致配件不兴趣,但两个小姑娘亲手制,一针一线地做了数,他若能多佩戴几天,她们见了心里也高兴不是。 君恕果然忘了,闻言回转,从桌上抓起两个小物件,又匆匆离去。 秋雨下了大半夜,气温也随之骤降,出得屋门一股冷风面吹来,冻得人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君恕看看手里套好扇套的折扇,无奈苦笑。 本来就是装风雅才用的东西,天气适宜时讨女儿心用一用也就罢了,如今转冷还拎着到处走,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于是将折扇连同挂在上面的香囊一起胡往前襟里一。 大步星地走至外院,从马厩里牵了新买的马出来,刚要上马,就听背后有人唤他。 回头一瞧,是个眼生的小厮。 他一手拎着扫帚,一手攥了个紫檀的香囊:“侯爷,您刚才走得急,掉了东西,小的给您捡起来了。” 君恕打小跟着父亲在军营里长大,与士兵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惯了,在家中也甚少对下人摆架子,微笑谢道:“幸亏有你,昨儿过节孩子们送的,要是头一天就丢了,小姑娘们还不得哭鼻子。” 边说边接过香囊,仔细挂上间玉带,又摸了一把铜板出来赏予小厮。 因为身体不适,君恕并未向往那般策马狂奔,只慢悠悠地信马由缰,还未走出侯府大街就遇到面而来的楚曜。 “王爷,这么早啊。”君恕招呼道,这条街只住君家一户,不用想也只楚曜是来拜访他的,“可惜我赶着去上朝,恐怕不能相陪。” “没关系,侯爷请自便。”楚曜笑笑,扬起手中藤篮道:“铜钱好了些,特地带过来给无双看看,免得她牵肠挂肚。” 原来不是找他,是找他闺女。 君恕表错了情,倒也不以为意,笑着摸摸后脑,调转马头与君恕并驾齐驱往回走:“我安排管家先招待王爷,小女年幼,这个钟点多半未起,恐怕要请王爷稍后片刻。” “无妨,是我莽撞了,并未事先与无双妹妹约定。”楚曜道。 “都是自家人,王爷何必如此见外呢。”君家与贺家是姻亲,贺家的儿媳妇大公主又是楚曜的堂姐,这一句自家人虽然七拐八绕,倒也还算说得通。 不过楚曜希望的可不是如此八竿子才能打到的关系。 “侯爷,府上可请了专门的驯兽师?”楚曜问,“豹猫到底是猛兽,野未驯,需有专人调.教,方能保证安全。” “这倒没有。”君恕如实道,“不知王爷可有人选介绍?” 楚曜早觅好了人选,可他当然不会转介给君恕。人送到汝南侯府,猫也回来了,他与君家来往的借口岂不是要重新找过。 “我府上雇着一个。回头我问问他是否有相的同行或是师兄弟。” 楚曜滑头得很,立刻为下次拜访找到理由。而且问归问,但答案可不一定是肯定的,到时候只要说此行危险,学艺的人少,或者一个师父只传一个弟子,就可以让铜钱到郢王府去一起受训,他自然也可以经常与无双往来。 君恕不修他心通,怎么可能看得出如此九曲回肠一般的心思,只当楚曜热情朗,连忙道:“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不想话音还未落,.下骏马忽然毫无预兆地高高扬起前蹄。 君恕马术湛,本来只要应对得快,钳紧了马肚子,未必便会摔下来,但偏偏他宿醉未醒,自然比平迟钝一拍。 跌下马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哪里由得他慢慢反应。 幸亏楚曜就在旁边,及时伸手在君恕肩上一提,卸去了下坠的力道,可不知为何,君恕仍是一落地便晕了过去。 至于那匹马儿,则嘶鸣着冲了出去,发狂一般向前奔跑,最后竟一头撞在街尽头的灰砖墙上,头破血地慢慢倒下。 正院东次间,无双正被李妈妈屋子追着投喂味道寡淡的香菇油菜包。 “我的小祖宗,你就吃了吧,吃了才有力气到处跑躲我啊。”李妈妈举着包子,无奈至极,从来没见过这么固执不听哄的小孩子。 “人家想吃包子,虾饺也行。”无双扭头要求,“一个,一个就行,香香嘴。” 她挑嘴馋,可眼下年纪幼小,杨氏怕她消化不良,规定了早晨只许吃素。 “我不说娘不会知道,也就不会责罚你。”无双仰着头,十分有技巧地拉拢李妈妈。 啧啧啧,这是四岁大的娃娃么,都快成人了。 李妈妈刚要说话,就见寒急急忙忙地挑了帘子进来,脚不沾地的经过她们身边,连招呼都没打,径直进了里间。 无双与李妈妈一样奇怪,两人目光齐齐落在里间摇摆不定的帘子上,一时忘记之前为什么僵持。 不过眨了眨眼的功夫,那还未平静下来的帘子又被挑起,杨氏脸煞白地走出来,直冲冲就往外去。 “娘,你去哪儿?”无双追上去,“你要先吃早饭,不然容易头晕,对弟弟不好。” 杨氏停住脚步,摸了摸无双的小脸:“双双乖,你好好吃饭,娘有事出去。” “那我陪你一起去。”无双道,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双双在这里等娘回来就好。”杨氏道,“李妈妈,你照顾好三姑娘。” 母亲的回答更加坐实了无双的猜测,一定出事了,究竟是什么事? “李妈妈,我想喝粥,你拿粥给我好不好?”杨氏离开后,无双娇声娇气地对娘提出要求。 不管是粥也好,素馅包子也好,总之小主子愿意吃就好。 李妈妈当即转身去八仙桌前,从粉彩鱼跃龙门瓷盆里舀了山药白米粥,盛了一大碗,再转回来时,却发现无双不见了。 无双倒腾着小短腿,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杨氏。 她怕母亲不让跟,只远远吊在后面,一路来到前院,进了书房。 杨氏一进门便往君恕躺着黄梨木榻扑过去,旁的什么也不顾。 楚曜还没走,就坐在靠窗的圈椅里,于是起身上前,安道:“君夫人,侯爷并没摔到,应当没有大碍。” “没有摔着,怎么会晕过去?他平时壮得好像牛一样,一年到头,连伤寒都不得一次,那么多年除了战场上受伤,就没见他瞧过大夫。”杨氏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对方是亲王之尊,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屋内众人关注的焦点都在君恕身上,无双悄没声地溜进来,直到走到榻旁才被发现。 “爹爹怎么了?” 明明听到楚曜对杨氏讲述的君恕坠马的过程,无双还是不安心。 她并不记得前世君恕坠马那的情景,但常年累积在心中的恐惧却从来不曾忘怀。此时看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父亲,两辈子的记忆叠混淆,眼泪立刻落了下来。 难不成真是命中注定? 换了时间地点,换了一匹马,爹爹还是逃不过坠马致死的命运? 无双害怕极了,颤抖着伸出小胳膊去拉爹爹的手,正在为君恕检查伤势的黄大夫不轻不重地伸手挡开她。 黄大夫是汝南侯府惯用的大夫,与每个人都很悉,他看小无双眼泪汪汪,明白她担心父亲,轻声道:“三姑娘,我放你到榻上,不过你得听话,再我检查完前别触碰侯爷,免得不小心让他伤上加伤,好不好?” 无双啜泣着点了点头。 黄大夫便依言将她提起,放在榻里侧。 半盏茶功夫后,黄大夫说出诊断结果。 “夫人,王爷,我仔细检查过,侯爷身上无伤,脉象也没有异常,应是宿醉未醒时吹了冷风又受惊吓,才会一时昏阙,想来稍后就会醒来。” 没事就好。 杨氏抚着口长舒一口气。 无双却恍若未闻,目光在黄大夫检查时从君恕怀中掏出的物件堆和他间反复巡睃。 为什么爹爹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香囊? ☆、第16章 第十六章: 同样是紫檀的锦缎,拿近了看,连针脚大小都毫无差别。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