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哥如此热情,无双还是的。 不过,为自身安全,她可不敢真让他给自己挑鱼刺。 别说通过数相处,无双早就明白杨天狄是个躁的子。就算他能像她一样沉静……上辈子无双直到十岁时,逢吃鱼时还是娘帮忙挑刺呢,曾经因为自己挑刺不仔细而被鱼刺卡在嗓子、受罪整夜的记忆犹新,无双坚定地认为六岁的孩子在这件事上绝对不值得信任。 “不要你。”她出言拒绝道,“就喜楚曜喂。” 被小表妹不留情面拒绝的杨天狄瞬间萎靡下来,他低头片刻,忽然又想起什么,抬头冲隔着桌子的杨天戈喊道:“就算不用我,也得是四哥。四哥,你的子难道不该你来喂吗?” 楚曜讶然挑眉,不过几没见,无双就被君恕夫妇定给了旁人? 他转而看向无瑕,却见她好笑地朝他摆了摆手,显然是在明示并无此事。 楚曜放下心来,低头就见无双在他怀中耷拉着脑袋,显然一副不想面对的模样。 “双双怎么了?”楚曜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是不是和我相处久了,觉得还是成大叔比较好,不愿意嫁给同龄的男孩子,才如此闷闷不乐?” 无双心思虽与楚曜所说的不尽相同,却也相差不多。毫无防备地被戳中心事,小脸便涨得通红。 楚曜本只是开个玩笑,想不到无双人不大,懂得却多,竟然听得懂,还会脸红,不由更觉好笑,又续道:“要不然我帮你跟他们说明白,小双双想嫁的人是我?” 谁想要嫁他啊! 无双气呼呼在心里反驳起来,可又怕嚷出口惹楚曜生气,失去贴心“小厮”伺候,这顿饭吃起来肯定没有那么舒服。 只好装作不懂事的模样,扭捏道:“不嫁不嫁,谁都不嫁,双双一辈子都和爹娘姐姐在一起。” 无双一边说一边揪住楚曜衣襟,使劲把小脸往他怀里蹭,哭腔道:“谁要娶走双双,把双双带离爹娘身边,谁就是坏人!坏人!” 她是小孩子闹脾气,楚曜、楚晔以及杨天恩、杨天浩几位年长些的,都不当一回事,不但不着急,还笑嘻嘻地看着。 不料,同是小孩子的杨天戈竟认真起来,才几天功夫,分别被楚婠和无双骂是坏人,被误解的伤痛不能言说,连带眉清目秀的小脸都灰暗起来。 楚曜没工夫管杨天戈如何,只拍哄着闹情绪的小无双,道:“不怕啊,谁要娶走双双,得先问过我,只要双双不愿意,我绝不答应他。” 按理说,无双嫁谁本不管他事,自然也轮不到他答应不答应。但大家都明白这是哄孩子的话语,谁也不放在心上。 无双却好像找到靠山,仰起小脸认真道:“说话算话,打勾勾。” 楚曜笑着伸出小指与她勾了一勾。 除了他,谁也别想娶她。 ☆、45|44.43.42.5 第四十五章: 一番扰攘之后,各人终于安稳落座。 香味美的菜肴依序端上。 杨天恩款待表妹,自是盛情不吝啬,西湖醋鱼、叫花、龙井虾仁、东坡、汁火方等等名菜一个不漏,吃得众人几乎连舌头一起落。 一桌人里,吃得最舒服的除无双外不做第二人选。雏鸟似的张开小嘴,就有美食从天上掉落,半分不费力气,真是做皇帝也不如她美。 至于最辛苦的,当然便是楚曜,一直忙于受无双指挥,恐怕本没顾得上吃几口美食,堂堂王爷却分毫未因此而不悦,反而笑容可掬,神情温和,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楚晔对无瑕也殷勤备至,多番亲自为她备菜。 杨天恩把一切看在眼中。 无双还小,多半只是与楚曜特别投缘。 至于楚晔……对自家表妹居心不良,那可不是只卖几句甜言语就行的。 待到酒足饭,盘盏撤下,换上果盘与新鲜的明前龙井后,席上话题也自然而然地转到下个月的童子试。 “父皇说,童子试虽然都有地方父母官主持,但他难得到来,时间又赶得巧,正好可以出试题。”楚旭一心向着兄长,对杨家兄弟就有些看不顺眼,得知杨天行将参加童子试后,便说起此事,“杨三哥若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打听试题。” 别说杨天行本就没想过作弊,就算真有这番打算,也不可能当着出题人的儿子承认不是。 他连忙道:“我今年初次下场,志在积累经验,是否考得出来尚在其次。” 杨天浩帮弟弟补充道:“是啊,他年纪还小。咱们杭州府至今通过童子试时年纪最小的人也要十二岁。” 杨天恩摇着折扇,悠悠道:“说起来,这位才华出众的小兄弟是个入世之人,他今在楼外楼大门东侧摆了个摊子卖字画,不知几位殿下刚才进来时是否注意到?” 楚晔一回想,似乎是看到过那么个摊子,便点了点头。 楚旭却不解问道:“他既然已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为什么还要摆摊子做生意?读书人不是最讲究风骨,讨厌铜臭吗?” 杨天恩笑道:“七殿下,您长居中,衣食无忧,自是不知‘风骨’二字虽重,却也要排在‘肚皮’二字之后。” “肚皮?”楚旭低头摸摸自己吃得凸鼓出来的肚子,纳闷道,“什么意思?” 楚晔已然明白过来,问:“可是这位小兄弟家中贫苦?” 见杨天浩率先点头称是,又追问:“他姓甚名谁?” 杨天恩答道:“他姓蔺,名如清。自幼父母双亡,与年迈的祖母相依为命。旁的读书人不问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几岁大时已学着在读书之余赚钱养家糊口。” 楚曜听到“蔺如清”三个字时,面一沉,低头看向怀里的无双。 无双吃得的,正腆着小肚子打哈欠,她先前听过摆摊子卖书画的人是蔺如清,这时便没什么反应,发现楚曜看自己,朝他甜甜一笑,道:“要枇杷。” 楚曜戳着她鼓鼓的肚皮,虽不说话,却摆明在表达“都这样还吃得下吗”的意思。 直到把无双逗得嘟嘴生气,才不紧不慢地从果盘里抓一把枇杷到面前,仔细剥皮去核,喂给她吃。 那边厢,楚晔已在没心没肺地叹道:“当真是寒门出贵子。” 楚旭脑筋比兄长转得快,问道:“他既然才华出众,又是你们这儿年纪最小的秀才,为什么没有人资助他?” 世家大族养几十上百门客都不当一回事,何况一个未成年的小秀才。 无双闻言,竖起小耳朵来等答案。 蔺如清能到上京西山书院读书,如果不是他忽然发财,便是得到他人资助。 她与蔺如清素不相识,他无缘无故咬住她胡说八道,保不齐是受人指使,资助他的人很可能就是主谋。 不过,无双上辈子很少出门,本没有仇家,究竟是谁暗中害她,心中没有半点头绪,只好等着听大表哥讲多些关于蔺如清的事情,才好从中再做判断,早些防备起来,免得这辈子再中招。 “蔺如清虽然被生活所迫,不得不抛开读书人的清高,当街做起生意来。但他脊梁很硬,向来自食其力,从不接受任何人帮助。”杨天恩皱眉道,“他与我们兄弟二人同在鹤山书院读书。书院中不乏富贵人家子弟,蔺如清有才华,少不得受到有心人拉拢,当然也有人真心诚意不求回报想帮他。不过,不管究竟是有所图还是无所图,他统统不接受。就连考上秀才后摆起的书画摊子,都不接受同窗或其家人前来购买,从来只卖给陌生人。” 无双心道:这蔺如清是不是傻?他一个小秀才,又不是什么书法大家,说白了毫无名气。这种情况下愿意花钱买下他书画的,本就是人为多。认真算下来,杭州府里但凡能有余钱与闲心买不知名书画的人家,总能出一两个子弟在鹤山书院读书吧。不许同窗及其家人购买的规矩一出来,还能有几个人买他的书画?脑子不开窍,做人不变通,没把他饿死也算是奇迹。 可说到底,蔺如清是前世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因为这么一个榆木脑袋的家伙而死,真不是一般的令人郁闷。 无双越想越烦,小手无意识地用力拽住楚曜间一块玉佩撒气。 也不知是她使得力气大了,还是那串住玉佩的丝绦太不结实,一拽两拽,才拽得第三下,那丝绦竟然被她拽断开。 无双吓得一愣,举起小手想掩饰罪行。 楚曜笑着将落在她裙间的玉佩拾起,问:“双双喜这个?那就送你好了。” 说罢,重新将丝绦打结,挂在无双颈上。 看,楚曜的脑筋多灵活。这就是年纪差不太多,蔺如清只能当十几年秀才,而楚曜却是陵光卫指挥使的原因。 关于蔺如清书画销路的问题,长在深闺里见识不多的无双能想到,身为皇子的楚晔自然也想得到。 只听他叹道:“如此一来,他的生意定必不好做吧?” 杨天恩合起折扇,正道:“我们兄弟也有此疑虑,一直以来我们都希望能帮他一把,但他言明不接受人周济,我们也难以出手。今恰巧撞见他再次摆摊子,又这么巧与三位殿下相遇,便想请三位殿下帮我们出面,买他几幅书画。至于购买书画的银两,自然由我们兄弟来出。” 杨天浩接口道:“三位殿下从上京来,是生面孔,不会让他生疑。且殿下们器宇不凡,一见便知出身富贵,若以重金购买他的书画,想来蔺如清亦会觉受到赏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鼓励。” 楚晔欣然应允,道:“我们一人购买几幅也行啊,不光替杨兄你们出面,我们自己也出钱,资助一位有真才华的士子,将来受益的是整个祁国,这是身为宗室之人应该做的。” 不愧是无瑕姑娘外祖家的表兄,全和她一样心地善良。 楚晔早忘记最初换到这个雅间来,是听弟弟说无瑕与两位年龄相仿的男子在此用膳,才一时情急赶来刺探敌情,已全然把杨家兄弟当成无双一样,讨好无瑕的同时也必须讨好的人物。 杨天恩复又将折扇打开,以扇面遮住微微翘起的角。 他等的就是这一句。 那位三皇子,和无瑕表妹挨着坐了一顿饭的功夫,不从他身上诈出一些真金白银真说不过去。至于那些银钱最后归处,自然是给有需要的人最好。 无双留心听他们对话,忽然茅顿开,跟着嚷嚷起来:“双双也要买画,楚曜,去买画。” 既然总要有人资助蔺如清,那么与其让不认识的人出钱命他做坑害她的事情,倒不如她自己把他圈养起来,反正他是个成不了才的,只要看住不让他再有机会伤害自己便好。 “双双,不许向王爷要东西。”无瑕看到无双揪着楚曜衣襟,恨不得立刻便要拉扯他下楼去的模样,误以为妹妹的意思是让楚曜买画给她,板起脸教训道,“花别人钱是不礼貌的,知道吗?” 无双委屈道:“我只是要楚曜带我下去,钱我自己有。” 她说着摸向间,不想摸了个空。这才记起装金豆子的小荷包早在扬州时就被送出去助人为乐。 只好不甘心地扁嘴道:“姐姐,我忘记带钱了。” 无瑕掏出自己的荷包来,隔着楚晔递与楚曜:“麻烦王爷照顾无双,这里有些碎银,无双想买些什么,从里面出就好。” 楚曜本不想接,他买东西给未来王妃,那是天经地义。无双越是问他要东要西,不见外,他才越开心。 可当着一桌人,推来让去的实在不好看,只得接过来,又往无双脖子上一挂,和刚才送她的玉佩挨在一起。 楚氏三兄弟带着一个小无双,风风火火地下楼去,可出得门口,发现蔺秀才的书画摊已不见踪影。 时间刚过午,楼外楼生意正是红火的时候,大门口人来人往,几乎不曾停歇,本应是做生意最好的时机,这位秀才爷却不知走去哪里摸鱼。 四人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表示无奈,返身回去。 才走进大门,就见蔺如清与另外一名少年坐在一起,两人头接耳,絮絮不停,看起来似乎在说什么机密之事。 两人坐的那桌位于大厅最内侧,从楼上下来时在众人身后方向,所以未曾注意到。 无双好奇心起,小手一指,轻声道:“那个就是蔺如清,刚才我见过他。” 不是说家贫又清高,不肯受人接济,怎么又肯让人请客到楼外楼大快朵颐? 楚旭撇撇嘴,“嗷呜”一声吼,便迈开腿,在大厅里四处跑蹿。 一般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所以包括蔺如清在内的其他客人,本不以为意,照常该吃吃该喝喝,全当没有这么一回事。 只有小二端着盘盏经过时,会特别留心躲避,以免被他撞到,泼洒汤羹菜肴、摔坏碗碟事小,若是伤着这么个锦衣玉冠的小公子,他们可赔不起。 楚曜抱着无双与楚晔一起上至二楼,等在楼梯口。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楚旭“蹬蹬蹬”跑上来。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