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悔喊出声,一旁的差役们才反应过来,忙拿起武器戒备顾有悔从一个差役手上夺过囚车的钥匙,解开锁,将纪将从车上拽了下来,一面道:“那东西,看不出是江湖的还是东厂的,你跟着我,千万别动。” 说完,顾有悔握紧了她的手。 “别怕,也别,有我在,你出不了事。” 纪将还来不及说话,四周的灌木里已经动起来。 关道旁是柏树林,树下还生着矮木,本来就极易查藏人,顾有悔后悔自己的同纪姜说话放松了戒备,才让这些人有机可趁。 “哪路的人!” “杀你的人。” 头顶突然传来一个人声,应得是顾有悔得话,刀却是往纪姜头上落的。顾有悔忙将纪姜往身后一拽,那人一道砍空,却没有停手的意思,翻身又是一刀往纪姜背后砍去。 顾有悔一手出剑来,刀剑相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那人蒙着面,说话的声音也翁的很,像是刻意藏着什么似乎的。 顾有悔将纪姜护着在身后,一手与那人斗,他的身手确实好,即便只有一只手,那人也丝毫没从他手上占到便宜。 与此同时,之前埋伏在灌木里的其他人也都跳了出来,目标明确,每一刀都是像纪姜去的。顾有悔架着那人的刀,向后吼道:“你们保护好人犯,人犯丢了,你们每一个人都活不了。” 这话倒是奏效了,差役们纷纷清醒过来,与蒙面的人斗到了一起。 然而,趁着这个当儿,顾有悔面前的人却猛地开刀,向顾有悔地间砍去,顾有悔来不及避开,刀刃贴着衣服面划拉过去,纪姜听到刺耳的布料撕裂的声音。 “顾有悔!” 第42章 千钧 顾有悔口中入一口凉气,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之间, 夏的衫袍本就单薄,此时血已经触目惊心地渗过了衣料。 实力悬殊过大, 五十来个差役,怎么拼杀得过训练有数的高手。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就全数被下了兵刃, 死的死, 伤的伤,蜷到纪姜和顾有悔的身后不敢再动。 为首的那个人。收起兵刃,不紧不慢地走向顾有悔。 “顾少侠, 我知道你身上好,可是,受了伤,还要护着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弱女子, 不可能从我手上逃出去。” 顾有悔摁住腹处的伤口。“少废话。我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身后的女人堵了回去。“你别说话。” “你不要犯傻!” 纪姜没有理会他的话,一点一点挣开他的手。“你们督主要的是我的命, 你们拿去就好。” “纪姜!” “你别说话!” 她决绝地堵他的口,记忆中她一直是温柔沉静的人, 这会儿这么半不不让地往他身前挡着去送死,一下子惹出了顾有悔的恼意。 “你这个女人, 固执什么!你死了,我也要死,你这是救我还是……” 话音未落, 却觉到她出去的那只手,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握住了他的剑柄。这让他猛然回想起,长山初见,那个拿簪子杀马以求从险的纪姜。 为首的那人没有把纪姜一个女人放在眼里。 “好,既然你这么说,杀了你以后,我到是刻意考虑让这位少侠死得轻松些,送你们黄泉作伴。 纪姜仰起头,“公主有公主的死法。” 那人脚步顿了顿,“你还妄图有公主的死法,你怕是忘了,你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 纪姜平声道:“我既死到临头,无后路可走,你不如可怜我这个庶人公主一回。让我体面地走。” “好。看你生得干净漂亮,我也不想一刀下去枭了这颗漂亮的头,在地上滚成个血泥巴球的。” 说完,他将手上的刀扔下,对其余几个蒙面的人道:“把绳子拿来。” 说着,他接过绳子,拿在手中扯拽着。 “你自己过来。” 顾有悔咬牙轻轻地唤了她一声,纪将稍稍侧过头,轻声道:“一次机会,不要杀掉他。” 顾有悔看了一眼那人扔在地上的刀。轻道:“好。” 纪姜松开握在他剑柄上的手,慢慢地向那人走去。那人不由笑道:“我杀的人也不少了,像你这样从容赴死的人,还真不多。” 纪姜立在正午毒辣的光下,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人润了。她慢慢的闭上眼睛。 那人绷直手上的麻绳,“好气魄。既如此,我也不想你多受苦。别怕,很快就好。” 说着,就将手中结好地绳结往纪姜脖子上套去。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收拢绳子地活结,纪姜却将身子猛地向后一腿,这一退几乎是拼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那人早已放松了警惕,没有反应过来,脚下的步子也没有扎稳,被这突然起来的力道一带,一下子扑出一个踉跄。 “顾有悔!” 话音刚落,顾有悔的剑已经抵在了那人的咽喉,“你这只阉狗,也配要公主的命!小爷今天,要在你的狗头上戳几个窟窿!” 为首的被扣下,在场的其他人也就不敢动轻举妄动了。 纪姜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对顾有悔道:“阉狗?是东厂的人?” 顾有悔忍着伤口的疼痛,啐道:“你听这怪气的声音,这不是那群断了命子的,还能是什么东西。” 那人虽被顾有悔扣在剑下,声音却仍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呵,想不到,里面养尊处优的公主,也会使这样的招。” 纪姜将脖子上的绳子摘下来,走到他面前:“纪姜不过是求生,若公公愿意放我一命,我也不会害公公的命。” 那人笑了一声,抬手摘掉了面上蒙着的黑布。 黑布之下,到也是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呵……我还不至于听你一个女人的摆布,听令,不用管我,杀……” “杀了我,你身死,他们令功!” 他的话也被纪姜赌了回去。在东厂多年,他全然明白这个女人是在和他攻心,但却偏偏一语踩到了他的痛脚上。 被人下了命子的人,这一辈子,就和名誉,子嗣没有关系了。所以他们跟在梁有善身边替他杀人,也不过是要求自己的一个人的富贵。他们这样的人,就算是为大义而死,死后也不会有人为他们立碑,也不会有人给他们延续香火。这也是为什么,梁有善被迫散还南方良田后恼羞成怒的原因。他们毕竟不是顾仲濂,宋子鸣这样的人,奴颜婢膝地活在主子们的脚底下,除了那点子浮在水面上的富贵,还能求什么东西呢。 “杀了我,你就是这些人的垫脚石。你在梁有善身边爬了这么久,不可惜?” “你闭嘴!” “我可以闭嘴,我也跑不了,不过,你给了我选择死法的余地,我也一样给你时间。” 说完,她走到顾有悔身边,撑住顾有悔有些颤抖的身子,一手与他同握剑柄。 “你想好了,我再动手。” 她的冷静令人胆寒,顾有悔面望向她,她的额头渗着一层薄薄的汗水,人虽然单薄,手指也柔软,看似无力地覆在他地手背上,给他的支撑和助力却是实实在在的。 那人沉默了。 影一点一点往东边移去。黄昏降下来,天边的云朵如同火烧一般,映红了纪姜的脸颊。一群鸟从树林间腾起来,决绝地窜入云中去了。 “好。” 那人终于出了声,“我今不杀你。” 说完,他抬起一只手,“你们,把兵器放下。退到五里地之外去。” 他既然发了话,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后,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往后面退去。 林间起了风,火烧的云朵渐渐暗淡下去。血腥的气息在光隐去之后变得更加冷寒。夜幕垂降下来,突然远处有一行或暗吧向这边燃过来了。 纪姜抬起头。风望去。一片火光之中,隐隐有“王”字军旗在翻飞。 顾有悔道:“王沛的人来了。纪姜,这个人不要放过他。” 那人在顾有悔的剑下面笑了一声,他仰头望向东升的月。“果然啊……女人的话,信不得。” “谁说女人的话信不得,纪姜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反悔。顾有悔,放开他。” “纪姜,杀你的人放不得,这是江湖的规矩。否则,会没完没了的。” “顾有悔,我身边,没有江湖。” 顾有悔一怔,这话实有深意,却不是在这个时候该去细想的。 他不想违逆纪姜的意思,垂手放下了剑。 那人从站起来,翻身上了道旁的一匹马,调转马头来又看了一眼纪姜。“唐幸谢公主不杀之恩。” 顾有悔望着那人的背影。 “唐幸?这可怪了,这种人不是该千方百计地在咱们面前隐藏身份,这自报家门是什么意思……” 话未说完,他突然觉得手上一阵力,剑也应声落地。 纪姜回过头,“怎么了,伤口要紧吗?” 顾有悔低头看了一眼间,隐隐觉得有些不详,这个伤口其实并不深,血也不多,对于他而言,这样的伤过去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了。不至于啊。 还没来得及细想,又是一阵力席来,他几乎站不住,身子往边上歪去,一下子跌坐在车轮旁边。纪姜觉得不对,忙半跪下去,撕扯开他被刀划伤处的衣料。 伤口已然呈了青黑。 “这是……” 顾有悔低头看了一眼,无奈地笑笑,也对,她倒是有勇气给邓舜宜一刀,可哪里会用染毒的东西。 “不知道吧……” 他咳了一声,“那把刀……刀上有毒……” “有毒你还笑得出来!你……” 他抬手握住纪姜的手,“你慌什么,生死有命,阎王要收人,你……挡得住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对,你还真……你还真挡得住,宋简的命,就是你追回来的嘛。” 纪姜手足无措,她可以冷静地面对自己生死和人生,可是她真的不肯把顾又悔这个人卷入漩涡。然而,眼前的人不是当年的宋简,也不是青州的邓舜宜,她虽然就在他面前,谋划,策略,却都是无用的。 “你别说话了,我该怎么办。”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