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沉默走过去, 在他身边坐下, 低头打开袋子, 将消毒水和棉签拿出来, 一点点沾好。做这些事的时候,霍希就拎着一罐啤酒手背撑着脸看她。 她沾好药水,转身,手指托住他下颌骨,给他角和颧骨的伤口消毒。 霍希低笑:“聂倾,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她捏着棉签在伤口上来回轻轻地摸,还是那副寡淡的模样:“误会什么?” 他笑:“误会你喜我。” 她不说话,消了毒,又换棉签,裹上药水,重复刚才的动作。离的很近,能闻到彼此身上花水的味道,半晌,她低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垂了垂眸,勾笑了下。等她上完药,拎着啤酒罐又要喝,盛乔握住他手腕。 他看了她一眼,笑:“好,不喝了。” 她这才松手。他把啤酒罐顿在地面,看着江面夜,半晌,低声说:“进孤儿院的时候,我才三岁。” 盛乔身子轻轻颤了一下,无声望着他。 “没有父母,没有名字,受了苦只会哭。我从小就不喜笑,所以没人愿意领养我。也对,谁会喜一个整天不说话不笑的小孩。”他好笑的叹出一声气,“一直长到八岁,我学聪明了,知道来福利院的人喜什么样的孩子。那年,我被许家领养了。” 说着话,他又拎起地上的啤酒罐,这一次,盛乔没有阻止他。 “许家很有钱。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儿子,而是门面,以及女儿的童年玩伴。我假扮着他们喜的样子,一步也不敢踏错。聂倾你知道,有些被领养的孩子,还会被送回去吗?没人愿意再回去,我也不愿意。我就一直让自己活在那个模子里,活着活着,装着装着,后来,就好像真的成了那个样子。” 他垂眸,将双手伸在眼前打量,像厌恶似的。 “连我自己都忘了,我本该是什么样子。” 她轻声喊他:“许陆生……” 他指骨都颤抖:“都在维护所谓的身份,脸面,做出一副子孝母慈的假象,其实又有几分真情在里面?为了许家的名声,让我给凶手辩护,说什么只有家人才是最重要的,谁是我的家人?哪里是我的家?” 他情绪烈,像厌恶自己到极致,手中的啤酒罐都捏瘪,朝着远处狠狠砸了过去。 盛乔俯身抱住他烈颤抖的身子。 他下巴搁在她肩头,半晌,低低地笑:“聂倾,你喜我吗?” 她只是抱着他,不说话。 他勾着角,嗓音却涩:“聂倾,不喜我,就不要抱我,不要给我这些虚无的幻想。” 盛乔缓缓松开他。她半跪着,看着他苦涩的脸,突然半抬身子,吻了过去。 轻轻的,淡淡的一个吻,落在他角。 执行导演赶紧翻了翻剧本,低声说:“没这段吻戏啊?喊咔吗?” 王导盯着镜头:“别喊,让她发挥。” 她闭着眼,睫颤抖,在他脸颊来回地扫,角的吻都在抖,可她一下也没有退却,她抱住他,贴上他额头,鼻尖相对,小声又认真地说:“我喜你。” 他愣了一下,手掌扣住她后脑勺,环住她身子,反客为主,深深吻了回去。 半晌,导演喊:“咔,这条过了。” 霍希松开她。 盛乔还埋着头,沉浸在情绪里,他低头看,才发现她眼角的,好像是哭了。 他摸摸她的头,轻声问:“怎么啦?” 她啜泣两下,低声说:“有点难过,我马上就好。” 他便不说话了,小蛋拿着外套跑过来,他远远就摆手,一直坐在她身边陪着。 好一会儿,盛乔的情绪才缓过来,这下也想起自己刚才加吻戏了,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太入戏了,情绪到了位……” 霍希笑了下没说话。 王导说:“加得好!” 拍完这场今天收工,盛乔情绪投入过猛,一直蔫蔫儿的,钻上车就闭眼靠在车垫上休息。车门拉开,旁边有人坐进来,她以为是丁简,眼也没睁,有气无力道:“过来让我靠靠。” 旁边的人移过来,车里都是花水的味道。她顺着声响靠过去,靠到了一个明显比丁简宽阔的肩膀。 吓得一下就想爬起来。 脑袋被一只手掌按住,霍希低声说:“靠着。” 她内心擂鼓一样,想靠又不敢靠,绷着身子,全是腹在使力维持平衡。霍希问:“你在练腹肌吗?” 盛乔绷得更紧。 他又好气又好笑,干脆把她小脑袋推开。盛乔坐直身子,这才放松下来,小声问:“霍希,你要坐我的车回酒店吗?” 他看着窗外:“我来跟你说件事。” “嗯?什么事?” “这部剧杀青,我就要出国进修了。” 她一下瞪大了眼,“出国进修?去多久?进修什么?” 他转过头来,看她吃惊的小表情,真是可得要命,“大概要去半年,主要进修电影表演,也会学习音乐。” 盛乔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转型,还有王导一直心念念的那部电影。他将要迈出接三十而立的第一步了。 她迟疑着问:“那这半年,你在国内都没有任何活动了吗?” “嗯,行程都推了。” 她当然是支持他的,他的任何决定她都会支持。可是如今国内的市场,此消彼长,新人层出不穷,资源竞争烈,半年时间没活动不面,人气的消糜和粉丝的失绝对是巨大的。 用这巨大的代价,去赌一个全新的未来吗? 半晌,她捏着小拳头坚定地说:“我相信你!我们等你回来!” 霍希笑了下,又说:“这半年时间……” 盛乔:“绝对不爬墙!爬墙断双腿!” 霍希:“…………” 她眼巴巴看着他:“进修可以,微博要常上啊,记得发自拍,我们会很想你的。” 霍希好笑地摇了下头:“这半年时间,新剧会播,之前录的综艺也要上线,不会出现你预料的那种情况,放心。” 工作室都是计算过时间的,下半年是他作品的集中期,两部综艺一部电视剧,足够撑起半年的热度了。 盛乔掰着手指算了算,之前的担忧也烟消云散了,看样子比他还开心:“霍希!等你进修回来,你就不是霍希了!” “那我是谁?” “是霍·钮祜禄·希!” “…………” 方白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回头乐呵呵道:“什么钮祜禄?又有什么新的斗剧吗?” …… 知道霍希拍完戏就要出国进修,盛乔真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看到他。看一眼少一眼啊,呜哇。 果然人得到的越多,越容易贪心。 以前仅仅是在舞台上看看他就已经无比幸福,可后来不足舞台,于是开始追行程,接送机,成了前线炮姐,只为了能多看他几眼。 到后来,她成了盛乔,他们参加同一个综艺,拍同一个剧,已经成为生活里亲密的人,可即便这样,她还嫌不够。 知道接下来半年都见不到他,还没开始相思旅,已经患上相思病了。 接下来的半年可怎么过啊,呜呜呜。 接下来拍的戏是盛乔被押送上庭,在庭外遇到等她的霍希,盛乔才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始说台词呢,导演就在旁边喊:“咔!小乔你是上法庭不是上刑场,你这生离死别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盛乔:“……” 呜哇,半年时间看不到他,就是在要她的命啊。 嘴上说的好听,我支持你,我相信你,我等你回来,可思念的痛苦只有自己明白。 中场休息,看她在那里噘着嘴闷闷不乐的样子,霍希憋住笑走过去,低声问:“接下来半年,你行程多吗?” 她想了半天,迟疑着说:“应该,不多?” 他低笑:“那不忙的时候,来找我吗?” 盛乔:“啊???还能来找你吗?” 霍希:“为什么不能?我是去进修,又不是出家。” 盛乔:“嘤!” 心一下就定了,眼神也稳了,场记板敲下,两人就位。 盛乔被押送着往前走,双手在前铐着手铐。以往都是她铐别人,如今却轮到她自己。 霍希就站在走廊对面,穿一身深黑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边眼镜下一双眼睛如海深沉。 两人面而近。 她抬头看到他,神情有些僵硬,可还是朝他笑了一下,像责备似的:“你怎么来了?” 他也笑,掩去眼底的暗涌,连嗓音都温和:“我来为你辩护。聂倾,我还你清白。” 他站在光里,身尘埃。 是她此生心之所向。 第102章 六月骄, 剧组来最后一场戏, 拍完这场, 《无畏》就要正式杀青了。 天热得不行, 汗水不停地往外冒, 所有群演都在补妆, 导演在那吼:“好了没?好了吗?穿个婚纱是要多久?” 那头场记大喊:“马上马上, 出来了。” 导演招呼霍希和群演:“准备就位。” 草坪尽头, 一身白婚纱的盛乔捧着捧花走过来,助理在旁边提裙摆的提裙摆, 牵头纱的牵头纱, 走到指定的位置,镜头前推,导演正要喊“action”,妆发老师说:“等一下!再补个口红!”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