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峰笑了笑:“我会关注你。” 有这句话就够了。 汤姆郑重点了点头,走出车外,再次鞠了一躬,这才离开。 车里,秦远峰看着他的背影,已经完全冷笑了出来。 汤姆,是个人才,他要。但是这次…… 三井财团……八旬俊朗……敢对我伸手,高盛也瞒了一手,两大巨头之间,他有一条独僻的胜路! 打了个响指,示意开车。嘴里轻轻笑了起来:“对赌吗?” “那……就赌一个惊天的数字吧……网络时代的正式开启,门户网站,搜索引擎带动的生化危机,你们的血……注定染红t病毒的道路!” …… 东西半球的时差不同,就在秦远峰飞向上海的时候,本内阁,一场严肃的会议正在召开。 首相泽喜一坐在首座,神肃然地说道:“各位……这场经济危机,已经持续了两年,如今仍然没有看到一丝好转。我希望银行能够放开一些对于房地产贷款的条款,至少要把本国土上数以万计的未完成建筑修建完成。” 他是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老人,秃顶,头发五黑,脸上有一块显著的胎记,眼睛很小,牙齿也有些稀疏,说起话来,却声若洪钟,没有一丝老者的神。 在座的所有人,除开内阁各位大臣,他们都是四十至六十岁的中年人,神郑重之余,不时轻轻点头表示附和。然而,所有人——包括泽喜一的目光,都钉在位于泽喜一身旁的两个位置上。 左首的位置,本该坐着内阁总理大臣,而此刻,内阁总理大臣位列次席,一位老的仿佛快要死的老者悠闲地品着茶,泽喜一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他却闻所未闻。品完茶,就闭目在座位上养神,本不知道他听没听,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说一句不是。 在所有人都穿着西服的内阁,只有他,穿着一件白鹤亮翅的黑和服,深蓝的锯裙,木屐,没有一头发的头皮上布了老年斑。脸上的皱纹如同剥开的核桃一般密密麻麻,手枯朽地好似一节了水的松枝。同样,没有一个人对他的穿着有任何异议。 右首的位置,坐着的是一位接近六十岁的老者,脸上挂着时刻不落的淡淡微笑,只是老目低垂,同样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半个字。 “岩崎君,八旬君,两位把持着本乃至世界最大的两家银行,两位觉得如何?” 八旬俊朗微微睁开了眼,并没有因为首相的问话而多看对方一眼,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茶杯,不温不火地说:“既然如此……关于90年,海部君的新土地法?” 没人再开口,这个问题进行过太多天。然而每次到这里,就再也谈不下去。 海部俊树的新土地法,彻底触怒了本几大财团,以及掌握着六分之一商用土地的西武集团,这才导致了本经济崩溃的惨剧。然而,就算政府对几大财团再怎么恨之入骨,要重新调控市场,走出经济危机,必须几大财团合力才有可能。但是几大财团的第一要求就是:废除前首相海部俊树的土地法。 “既然你们没有诚意,那还有什么好谈?”右首的老者冷笑了一声:“我们三菱集团和三井集团,就因为家大业大,要为本的经济危机买单?” “各位……”内阁总理大臣抑着心头暴怒的火气,尽量让自己平和地说道:“当务之急,是尽快走出目前经济危机的严峻形式……” “第一……”八旬俊朗苍老的声音响起在大厅,他竖起了两手指:“岩崎君说得对……孰是孰非,我现在不想过问。我只想问问,泽君,你上台之前,承诺过三井家什么?当时对于土地法是什么章程?现在又是什么态度?” 他昏黄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厉:“请问……三井集团几百亿元赞助费,您上台之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赞同海部俊树的土地法?” 泽喜一的脸如故,只是笑容之间带上了一抹极其微小的尴尬。 谁也没看到,他放在桌子下的手都握得死白。手背上青筋迸现。 “第二。”八旬俊朗站了起来,玉质扶手的拐在地面上狠狠顿了顿,咚的一声闷响,让所有人眼皮都跳了跳。却无一人提出异议。 “别以为三井非本不可……”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没了本市场,三井集团照样是三井集团……但是本政府……还能叫做本政府?” “告辞。”他慢悠悠地朝外走去,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随之飘了回来:“如果下次还是这样没有任何进展的会议,我想不用我再来亲自出席了吧?各位觉得呢?人老了……身体就担待不起……还请多多包涵哪……” 右首的三菱岩崎家,也起身告辞。剩下一屋子的死寂。 “那么,就请各位回去继续讨论一下吧?”泽喜一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土地法不能动,这是约束财团的基……其他的,各位再考虑一下突破口。能让两位老先生松口,是当务之急。” 没有人开口,大家默默地收拾东西,默默地离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啪!”所有人都离开后,泽喜一脸狰狞地将一个杯子砸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中,脸上再没有一丝和善的模样,额头青筋直跳,眼睛都气的有些发红!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这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他磨牙的声音仿佛地狱的厉鬼,心中的诅咒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三井……三菱,住友……安田……你们的三井银行,三菱银行,住友银行,丸红商事……就这么看着本陷于水火之中而不顾!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我诅咒你们下地狱!” 第1021章 天价对赌(一) 数位保镖的接引下,八旬俊朗悠然走进了外面的宾利。 车门静静关上,他靠在后座,养了会儿神,忽然开口说:“秦君……拒绝了岩崎家的提议?” “是的,阁下。”副驾驶位,如影随形的土屋平三郎转过头来,恭敬地低着头说:“这应该是中国政府的意思……” 一手指竖在他的面前,他理智地闭了嘴。八旬俊朗的声音从头顶飘来:“这是他的本意。” 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面对着如此大的市场,而且又在进行改革开放……这种机遇,这个世纪恐怕都只有一次……他不动心?”八旬俊朗的声音干巴巴地笑了起来:“但是啊……他还是太年轻了,吃独食……他以为他是谁?连三菱的岩崎家都敢拒绝……真是胆大包天……” “知道吗……”他悠然看着窗外:“我在等。” “他拒绝了岩崎家,为什么岩崎家没有找他麻烦。因为,他们虽然不在共济会,但是却知道秦君是我提拔进来的。共济会这个东西,在顶尖人士中本不是什么秘密……秦君自以为我没有给他保护,实际上我的名字就是保护。三井借给了他这把伞,他就应该洗干净了好好呈上来……” “他的尊主的本正遭到经济危机的侵蚀,作为他的属下,他应该做到的是忠诚,而不是闷声发大财。他违背了‘忠义’两个字的原则。” “他没有。”他转过头,叹了口气:“我一直在等着他把中国的利益放在盘子里端过来。我认为,这是中国人‘投桃报李’的意思。但是,这个民族并没有什么长进。所以,我觉得,我们有义务提醒他一下……让他清楚,是谁的名字让岩崎家不追究他的拒绝?他真的以为凭几十亿美元就能让今年五百强排名第一的三菱财团不再过问?” “您的睿智无人能及,阁下。”土屋平三郎立刻说道,抬头看了看对方的脸,轻声道:“三井经理会‘二木’的二十五位高层,您看选谁去好呢?毕竟……秦皇朝的身份,如果识趣进行借贷的话,他就是第二十六位经理。咱们也应该给他适当的尊重。阁下,您看呢?” 八旬俊朗没有开口,他老朽干枯的手随意地在手杖上弹钢琴一般抚动。许久,才微微笑了笑:“百年老店资生堂,二百七十三位,社长有马纯二静极思动,在‘二木会’轻工业版图上首屈一指,也算得上是和秦皇朝门当户对哪……” “明白。”土屋平三郎恭敬地弯:“我马上替阁下安排。” 车徐徐开动着,八旬俊朗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秦君……我以诚意待你,希望你这次报以诚意哪……” “叮铃铃……”就在这时,土屋平三郎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他刚拿起来,才说了几句,猛然间,手都抖了一下,声音都提高了几度:“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八旬俊朗的脸丝毫未变,只是苍老的眼睛抬起,扫了一眼土屋,继续闭目不语。 一惊一乍,就凭你这样,留你在我身边是看在土屋家三代为管家的份上,怎么到了我做阀主就摊上这样没用的废物? 还妄想在共济会得到渠道和权柄? “人哪……贵在自知……”他轻声说完这一句,就在靠椅上再次闭目不语。 数秒后,土屋放下电话,车内并不安静,但是谁都听到了他咽唾沫喉结发出的“咕噜”声。八旬俊朗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微微睁开眼,看到土屋已经脸苍白地看着自己。 “说。”他干脆再次闭上眼,泰山崩于前而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任何事都写在脸上,那是不智的做法,他更厌恶看见这样的面孔。 或许……换上一张面孔会不错,比如……那位中国的秦君? 如果是他……自己扶持他更上一层楼又有何妨? “阁下……”土屋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意,抿了好几次嘴皮,才颤声道:“秦皇朝的秦君……刚给三井银行提出申请……要求进行对赌协议……” “刷!”一刹那间,天变了。 土屋很清楚,八旬俊朗就是他的天,甚至……是本商界的天。 就在前一秒,这位容貌枯朽的老者,云淡风轻,谈笑而为,就算在国会同样来去自如,他只想拼力效死,这种风范,他恐怕永远也达不到。 他是天,风和丽,和风细雨。 但是,这句话之后,天,变了。 云开始渐渐爬上来,那一双充睿智而老迈的眼睛缓缓睁开之后,他仿佛看到了风雨雷电杂的暴雨之夜。 那一双风暴的瞳孔凝视着土屋平三郎,让他如同置身暴风雨,浑身都在冒皮疙瘩。 和服宽大的袖子躺在他的头上,一只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手,放在他的头顶,顺势往下滑,爪一般的手捏住了他的下颌,没有一丝变化的音响起在耳边:“再说一次。” “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地,说明白。” 土屋平三郎手心是冷汗,多年的服侍生涯,他很清楚,这只没有什么力量的手,有着控本大部分的力量。这个平静的声音,更是对方心中真正暴怒的预警。 扁舟行驶于暴风雨的洋面,他现在只能有这个觉。 “嗯?”八旬俊朗的目光冰冷的如同达到绝对零度,手上用了些力,对于土屋这样的壮年男子没有一丝伤害,却让他如坐针毡,亡魂大冒。 “是……”土屋努力挤出这句话,本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轻声道:“秦,秦君,他,他说……希望,希望和三井财团进行,进行……” 握住土屋下颌的手猛然一紧,土屋后半句话立刻堵在了喉咙里,不敢再说下去。 八旬俊朗闭上眼睛,如果此刻土屋抬头,就能看到他的太狠狠跳动了一下。 心中,无边的狂怒在蔓延。 准备好了一切……他的手在拐杖上来回抚动着,这是抑心中不平静的表现。 “土屋。”许久,他又一次睁开眼,淡淡地问:“本的经济危机,什么时候能过去?” 土屋不敢回答。 “你是想死了吗?”八旬俊朗抖了抖宽大的和服,司机立刻会意地停下车,拿出一杯沏好的绿茶递过去,水波不兴,茶叶浮沉。 八旬俊朗端过来轻轻抿了一口:“好茶。” “我说的是真正的长眠。”八旬俊朗随意地抚了一下和服,拿起拐站了起来,徐徐走到车外,初夏的风吹到他的脸上,让他整张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他轻声喃喃道:“我在问你话。” “不,不敢,不,不,不想。我,我也不知道。” 土屋抖抖索索地连续说了三句话,算是回答完了对方的问题。 “你是个好人。”八旬俊朗在司机的搀扶下缓缓走动着,这里是河边,甚至有个小型游乐场,不少儿童和妇女在玩耍。八旬俊朗眼睛淡漠地扫过每一个人:“但却是个蠢货。” “是……” “你养狗吗?”八旬俊朗转头看着他,这次土屋立刻回答:“不,不养……” “你应该养一只本柴犬……再养一只藏獒,看看其中的不同,或许,你才会明白在老虎身边侍奉的,至少要是狐狸,而不是兔子。” “是……”土屋嘴苦涩,被比喻为本柴犬……他却不敢说半个字。 他很清楚,面前这位,心中正有漫天的怒火,就算当着这些人一杀了他,再把他丢在河里,本也没人可以判决对方。 “本的经济危机永远不会过去。所以,秦皇朝不可能在本上市。”八旬俊朗走到一位秋千的儿童旁边,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甚至摸了摸对方的头。声音没有半点起伏:“故步自封只能让三井越来越小……我们要寻找新财路……有什么比八十年代最耀眼的企业,缔造出两位本巨富的电子娱乐更有潜力,我没发现,你发现了吗?” “没……” “我相中了秦皇朝……本经济危机却没有结束,这就是说,他们不可能在本上市。然而,他们从未找过三井寻求帮助,借贷也没有……换句话说,他身上没有三井的烙印,财团这种东西,基就是银行,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一次次借贷放贷,推辞还贷和各种对大企业,甚至国家的优惠措施中建立起来的……人脉,渠道,人情……真是还不清的债……” 他微笑着坐在凳子上:“中国有句老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秦皇朝从加入三井体系就摆明了不和三井体系内的会社往来的架势。以往,我可以等,因为时间还多,但是……” “秦皇朝如果在纳斯达克上市,那么,他和欧美的关系将一举超越本,重心立刻转移。二木会本来和他挂钩的从属关系更是淡薄到完全没有存在……” 他的目光从游乐场走过,笑道:“回去吧。” 三人回到车中,八旬俊朗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秦皇朝身上……必须有我三井的烙印!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