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玉面微僵,若无其事地笑笑:“患者牙结石太多了呗,还有烟渍,比较难洗,又是赶在下班点挂号过来的,所以才耽误这么久。” 纪元洲蓦地沉下脸:“说实话。” 俞玉吓了一跳,见瞒不过,只得小声代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纪元洲强着怒气。 俞玉委屈地摊了摊手:“跟你说也没用啊,实习生嘛,本来就很苦,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放!”纪元洲被气得脏话都出来了,冷冷嘲道,“这是一家教学医院,医院收了你们的带教费,就有责任行带教职责!对,实习生什么都不会,也只能打打杂,可打杂归打杂,你不能不教学。” 俞玉也很无奈:“那老师让我干活,我总不能拒绝啊。” “不合理的要求为什么不拒绝?有问题他凭什么不回答?如果他不想花心思教学生,那就干脆不要带实习生好了。” 俞玉一惊:“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你可别来啊,我得在这边待一年呢……没事没事,在哪儿都有这样的人,反正就一年,熬一熬就过了。” “什么叫反正就一年?你到底知不知道,实习有多么重要!”纪元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还没说你呢,有你这么窝囊的?遇到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了?” 实习而已嘛,能有多重要,她考了研究生之后不还有三年要学吗。 俞玉不以为意,觉得纪元洲太过大惊小怪,不高兴地撅起嘴:“我不想麻烦你……” 纪元洲闻言怒火更盛:“你不想麻烦我,那你想麻烦谁?” 俞玉不悦道:“你能不能不要上纲上线,跟个作女似的不依不挠,有意思吗?” 纪元洲被气乐了:“我作?” 俞玉自觉失言,叹了口气,软声道:“我这也是不想拖累你啊,你那边刚入职,正是最忙的时候,我跟你说了,也不能解决问题,还得让你跟着我心烦,何必呢?” 纪元洲冷漠地看着她,突然道:“你爸妈之间相处也这么界限分明吗?” 俞玉一哽,恼羞成怒地道:“就事论事,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隔那么老远,我怎么跟你说?再说现在你不是也知道了吗。” 纪元洲冷冷质问:“要不是我今天突然过来,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俞玉不耐烦了,加快脚步往前走:“懒得跟你说!” 那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俞玉在他面前本来就有点自信心不足,很怕突然有一天,纪元洲会猛然发现她没有想象中的好,再也无法忍受她的拖累。 而纪元洲,只不过希望自己的小女朋友对他能更多一点信任和依赖。 而不是处处和他“见外”。 两人一路吵,回到家了还在吵,不知为何,吵着吵着就滚到了一起。 那桌费尽心思做出来的菜,直到第二天快中午,才被一脸餍足的纪元洲端去加热,俞玉脸愤愤,一边瞪着他,一边恨恨往嘴里扒饭,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纪元洲没有再多提昨天的事,吃完饭就态度强硬地道:“我帮你请了一天的假,好好休息。” 俞玉讥讽地笑起来:“有你在,我还能休息?” 纪元洲被呛了一口水,无奈地看着她:“小别胜新婚,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俞玉想起昨天那混又荒唐的一夜,只觉得屋子都是不可描述的记忆。 股底下的老旧破沙发,皮都被她挠出了窟窿,白的丝绵一坨坨往外呲。 可见昨晚的战况有多么烈。 体谅他个蛋蛋! 俞玉翻了个白眼,忍不住皱着眉上下打量他,实在不明白,看着这么刻板的一个人,怎么了衣服就这么的不是人呢。 纪元洲没再折腾她,下午帮她收拾了房子,又做了些饭菜,分门别类地装进密封盒里,贴上标记冰箱,方便她想吃的时候用微波炉热一热就可以吃。 傍晚,纪元洲要回去了,俞玉堵着气不送他,等他真的走了,又不由失落起来。 想想纪元洲也没有错,他关心自己,紧张自己,语气上急了一些也没什么,反倒是她,自尊心作祟,一点小事就无限放大。 纪元洲工作那么辛苦,过来一趟很不容易,还给自己收拾做饭……她实在太无理取闹了! 可再一想现在还酸疼到不敢动的腿……她又真心觉得,自己只跟他吵两句,没动手简直是太宽容大量了。 俞玉一会儿后悔没和他好好温存温存,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地骂他禽兽,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孤寂空的房间,心里突然难过起来,趴在沙发上红了眼。 然后没一会儿,俞玉默默地爬了起来,去卫生间仔仔细细洗了把脸。 擦! 忘了这破沙发昨晚有多少七八糟的东西糊上去了。 俞玉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没想到一周之后,学校那边就通知,提前终止和该医院的实习协议。 不仅是俞玉,连带着其他的实习生,一起被重新分配去了别的单位。 大家已经做好了苦熬一年的准备,不曾想突然之间得见曙光,一个个都懵了。 校方态度强硬地要求医院退还了带教费用,办理完手续就拉着学生火速走了。 俞玉还在这个城市,只不过换去了市立医院。 这家医院和先前的单位平级,但因为是大学附属医院,所以教学氛围要好上许多。 俞玉终于不再每天洗牙,收拾器械、消毒打包这些活儿也有护士去做,科室拖地换垃圾袋自然也有阿姨。 她要做的,就是一个实习医生应该做的。 之前的单位其实也有护士和后勤,但基本上护士不干活,连消毒都懒得做,不管实习生会不会,都推到他们头上。 俞玉松了口气,知道是纪元洲帮了忙,不然学校怎么可能这么维护他们。 新单位里如鱼得水,这边每一个老师都算得上全科,实习生分过去,待的时间也很长,不用换来换去,也免去了重新适应,反倒更有利于沉下心来学点东西。 俞玉的带教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姓方,为人和善,瘦干练,对学生也很好,放手让他们作,没事了还会跟他们聊聊天。 方老师很喜俞玉,也不嫌她什么都不会,鼓励她只管接诊患者,搞不定的就喊她,能处理的,就直接自己看着办。 私下里也会指导她,有时候俞玉在旁边给她配台,她一边干着活,还一边告诉她每一步的技巧。 俞玉上班的第一天,心都是动和兴奋,那是学到知识的开心,迫不及待就想和纪元洲分享。 电话那边吵吵嚷嚷的,过了片刻才安静下来。 俞玉有些不好意思,吭哧吭哧道:“谢谢你啊,我现在明白了,实习有多么重要……” 纪元洲哼了声:“不听话,我还能害你不成?” 俞玉鼓了鼓脸,气咻咻地道:“那你还要我怎么样,给你跪下磕头吗?” 纪元洲笑了起来:“那倒不用,喊句好听的就行。” 俞玉蓦地红了脸,紧紧抿着嘴,本开不了口。 纪元洲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能穿过手机,烫得她脸颊发热。 “现在隔着电话你不说话,非要我见了面你说是不?” 怎么她说,俞玉当然知道。 那两次,也不是没被他花样百出的方式过……别提有多羞了! 她就不明白了,同样是新手上路,怎么有的人就能飙车上高速,有的人就跟开儿童玩具车似的,突突突跑不起来。 “快,一会儿我要去手术了。” 俞玉咬了咬,面红耳赤,蚊子哼哼似的喊了句。 “老公……” 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红着脸手忙脚地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是沙发不结实,下次换新的 小鱼:…… 纪医生:要够大,弹要好,方便事后清理的材质,还得牢固,稳重 小鱼:………… 第50章 过年 第四章 节将近,由于肖总立下的奖励机制,为三百块钱奖金,大家都铆足了劲儿地提高水。 客服部每天到了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就开始催着医生努力,该收费赶紧收费。月底最后几天,突然下了大雪,天气不好,患者人数也跟着大大下降。 这冰天雪地的子,如果不是疼得受不了,谁愿意顶着风雪跑出去啊。这下可急坏了客服前台的几个人,欣欣挨个儿打电话,催着欠费的患者赶紧缴清,又盘算着让医生们多挖掘点收费项目出来。 紧赶慢赶,终于在月底最后一天,凑够了肖总立下的目标,全院总水达到了十月份的三倍。 奖金没跑了,大家都很开心,也开始盘算着节放假事宜了。 孙博涛一直没说具体的安排,但按照雅美以往的惯例来看,节假期医生们排值班是毋庸置疑的。 俞玉默默祈祷,一定要让纪元洲在假期第一天或者最后一天值班,不然排在中间,她也就没机会回老家了。 天不遂人愿,排班表出来后,俞玉看了一眼,瞬间心就凉了。 纪元洲年三十那天值班,作为他的实习生,意味着俞玉今年没法儿回家团圆了。 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呢,俞玉心里说不上来的失落。虽然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过年的气氛很淡了,除夕夜在家也没人能待得住好好陪父母,都是自己抱着手机玩,但真的没法回去过年,心里还是有着说不出的伤和凄凉。 纪元洲虚情假意地安她:“没关系,我家不就是你家,和我爸妈一起过年,一样的。” 俞玉愤愤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怀疑地打量他:“该不是你在从中作梗吧?” 纪元洲立马一脸受伤:“你怎么会这么看我?” 俞玉不屑地撇了撇嘴:“谁让你的前科实在太多……” 不过事已至此,俞玉说再多也没有用,她也不想为了这么点事儿跑去孙博涛那里找不痛快。 自从年会上纪元洲当众表白之后,孙博涛对她的态度就更加微妙起来,连带着医院上上下下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俞玉倒也能理解,本来嘛,他们跟着孙博涛的态度站队,对她颇有些不大和善,如今纪元洲表明了维护她的心,他们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义齿加工厂早早就放了假,节期间物也会很慢,医生们据情况将患者安排好,就纷纷离院回家了。 俞玉给爸妈打了个电话,遗憾地说了不回去过年的事儿,她爸难过的,倒是她亲妈,没事儿人一样,别有深意地叮嘱她不管过年去哪儿……都要大方有礼,还得不卑不亢。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