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你就是太好强,别把自己得太辛苦,一个小女孩……” 梁京京笑了一下。 跑车就是跑车,与普通轿车的乘坐觉完全不同。梁京京坐在副驾,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凹陷在座椅里,股下面还带通风,吹得她凉飕飕的。 车开得不快,但是甩,一路不停档,在高架上绕了两个圈,又呼啦一下开进了隧道。 “我记得你喜吃料的,今天带你去的那个店你肯定喜,他们家食材都是每天空运,我上回去,光是那个海胆,我一口气就吃了五个……” 男人一直在逗她说话,可梁京京有些兴致缺缺。 “海胆,你喜吗?”他问。 “喜啊。小时候我们家那边的海胆10块钱一个。”梁京京望着窗外说。 男人哈哈笑,“都差点忘了你是靠海长大的。我们这边很多人没吃过海胆,我记得我头一次吃的时候,看着它里面……” 昏暗狭窄的隧道里亮着两排圆形小灯,将一辆辆飞驰的车引向尽头那个明亮的出口。 望着窗外“刷刷”倒退的黑墙,梁京京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累积,她再不有点动作,下一秒就要爆发。 “那个……”身边人还在喋喋不休,梁京京忽然打断他,转过脸,有些不适地蹙眉,“觉胃突然有点不舒服。” 男人看看她,“没事儿吧?” “可能昨晚空调吹受凉了。” 车速慢下来,男人关切地想握一下她的手,梁京京伸手去捂肚子,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没事儿吧京京,疼得厉害吗,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梁京京摆摆手,“要不你送我回去吧,我估计也吃不了什么了,回去躺会儿就行了。” “还是去医院吧。” “真不用,回家休息会儿就行了。” 男人看看她,“你回家有什么用?” “家里有药,休息会儿就行了。” “都开到这儿了,回去是晚高峰,至少半小时,我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不行挂个水什么的。” “真不用,我就回去躺会儿就行。” “这边出去也不好调头。”男人的语气有些变了。 梁京京语气也变了,“那不行你等会儿把我放路边,我打车走。” 三车道的山底隧道,黄的兰博基尼开在中间道,毫无预兆地,车头一拐,车着白线驶上最右侧车道,一个急刹。 只听见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此起彼伏,后头的一长串车各个跟着急刹,一瞬间,鸣笛声响彻隧道。 梁京京略震惊地望着旁边人。 男人看着她的脸:“姑娘,不带你这么玩人的。你年纪也不算小,不是不懂事吧,上回我就算你没经验,这回又是什么意思?你想想好行不行。” 梁京京看着他。 想到上回那巴掌,男人看着她,“这前面不方便停车,要下就在这下吧。” 二话不说,梁京京转身就拉开车门。 骤然停下的跑车很快在隧道里造成了通瘫痪。后面有司机刚想下来询问情况,却看见跑车的剪刀门帅气升起,从车上下来了个漂亮女人。 戏剧的是,下一秒,跑车一脚油门飞走了。 这情形尽管让人好奇,但此时此刻多停一秒都易追尾,跑车一走,后车们赶紧加速,车道很快恢复正常。 一辆辆车快速从女人身旁呼啸而去,伴随着快闪的灯光、警示的喇叭声。 四下里都是憋人的汽车尾气,踩着高跟鞋、挎着名牌小包,梁京京一步不停地往前走。 不就是个隧道么,她倒不信了,就这么走出去会死? …… 谭真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时,他正在孟至超家吃饭。 孟至超的假快结束了,这两天就要归队,孟家一直想请谭真吃个饭,刚好今天约上。 孟至超家是这城市最普通的小康家庭,父母都是企业职工,住在离市区稍偏的一个半新不旧的小区里。晚上,孟母特意下厨煮了了几个小菜,几个人吃得其乐融融的,谭真手机响了。 “是的。” “嗯。” “对,对,不好意思。” …… 看他说话口气不太自然,等他挂了电话,孟母问,“出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朋友出了点事,被人警察扣了,我要去一趟。” 谭真拿着手机站起来。 “怎么啦,不要紧吧?”一听警察,孟家父母吓了一跳。 谭真一笑,“不碍事,小事情。” “你吃了没有,要不要赶紧吃两口填下肚子再去?”孟母说。 孟至超说,“妈你别烦了,人家这急着呢,”又问谭真:“不是徐宁吧?” “不是,”谭真拍拍他肩,“我先过去了,叔叔阿姨你们慢吃,下回再聚,我来做东。” “小谭,你别急啊,路上慢点开车……”孟父孟母叮嘱。 谭真发现,他真是有点服梁京京。 他搞不懂,这女的大晚上怎么会跑到隧道里去走路。 更搞不懂,她怎么会跟警吵架,还把人警给骂了,被人直接以辱骂警、抵抗执法的名义给送到派出所。 等他一路赶到派出所,这姑娘就跟个二傻子一样坐在那。好在人家民警没怎么刁难她,也不想放大处理,谭真诚意十足地帮她陪了两个不是,把人完完整整领了出来。 从派出所出来,夜漆黑,梁京京跟在谭真后头上车。 “搞什么,你去隧道里夜跑了?”谭真一上车就问。 目光在她身上扫一扫,他发现她今晚打扮得还漂亮,小裙子、高跟鞋,一头直发像是烫过了,发尾处微卷,平一分女人味。 “我就是去夜跑了。” “你这跑厉害了,跟人汽车赛跑呢。” “我就是跟汽车赛跑了。” “你骂人家警干什么?” 梁京京不说话,望着窗外。 具体的她也不记得了,反正走着走着,觉脚都要走烂了,忽然有辆警车从后面上来拦下她,两个警当头就给她一顿训,她心里冒火,噼里啪啦地跟他们一顿吵,也不知道骂了他们什么,就是脏话吧。 她不常骂脏话,但关键时刻骂起来似乎特口。 就好像现在,她轻轻说了句:“关你事。” 谭真一声轻笑,“确实关我事,不知道是谁叫我来捞人。” 夜深沉,城市里的华灯霓虹将这辆小车包裹着,车内渐渐安静。 汽车已经点火,却未发动。 引擎震颤着,气氛慢慢变得有些异样。 车窗上倒映着梁京京的脸,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道是在和谁置气,只觉得心中有一份小小的、小小的委屈。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京京听见自己说:“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之前打了两个朋友的电话也没打通,就把你给……” 谭真歪头靠在椅背上,忽然看了她一眼,又看回前挡风玻璃。 梁京京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手背上传来一道温热糙的触,一只大手先是抓住她的手,很自然地就着她的掌心调整了下姿势,微微松开,又再次轻轻握住。 谭真一言不发地握住了她的手。 滚烫的温度从掌心而来,经手臂、口,一直传入心脏。梁京京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就在她觉整颗心快被烫得不行时,热源消失了。 谭真松开她,手放到档位杆上,挂挡起步,“走吧,带你去吃个晚饭。” 瞄了眼她的侧脸,谭真像是笑了下。“吃随便”,还真是女孩的标准答案。 “那我来定了。” 车穿梭了几条街道后,在一条不宽阔的马路边停下。 梁京京边解安全带边往外看,马路对面挤烧烤店,盛夏之夜,家家店都溢到人行道上,食客们围着一张张塑料桌大快朵颐,烧烤的烟雾阵阵往街上涌。 谭真带梁京京在进了其中一家店,梁京京走进去,谭真说,“坐外面吧,空气好点。” “外面没空调。”这大夏天的。 “这个点不怎么热了,吹点自然风。” 梁京京跟着他从店里出来,挑了张桌子坐下,谭真拿着塑料菜单点了几道海鲜。 打扮明丽、说话很朗的老板娘笑起来一口白牙:“帅哥美女,来两只梭子蟹吧,今天下午才到的货,特别新鲜。” 谭真点点头:“那就来两只。” 坐下后,梁京京弯身摸了摸自己被摩疼的脚后跟。她在派出所的时候已经贴了创可贴,奈何这凉鞋带太细,没走几步,创可贴就被磨得快掉了。 谭真问她怎么了,梁京京直起身,摇摇头,拽下一截卷纸擦桌面上的油。 谭真看着她。 顶上垂下的黄小灯泡照着梁京京略嫌弃的矫情表情。柔和光线下,她的面庞丰盈红润,眉弯弯,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双眼皮褶子淡而清晰。刚刚他们走来坐下时,周围几桌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扭头看她。 不可否认,她身上就是有这么一股奇妙的引力。 擦完桌子,梁京京问谭真,“这家你以前来过?” “没。” “这边这么多店,那你怎么就挑这家了?还以为口味特别好呢。” 谭真朝着在那边张罗的老板娘摆了下下巴:“你没发现?这家老板长得最漂亮。”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