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歇会儿，等天黑了，更热闹。”李乘风似也有些醉，她直起身看向不远处的高台，神情里有炫耀的意味，仿佛那已是她的领地：“登上去，你就能看到长安最大的灯轮。” 二十丈高，衣锦绮饰金玉，灯有五万盏，大约是开国以来最大的灯轮。 如此奢侈，是女皇执政几十年间从未有过的先例。此次寿辰由李乘风督办，从头至尾，都隐隐透着属于李乘风的偏好，而这举止中仿佛藏了深意。 她将是新的女皇，她需要拥有全新风貌的帝国。 ——*——*——*——*—— 李淳一安静等来了夜晚，承天门前已是残羹冷炙一片。朝臣使者皆散去，或回家，或簇拥上街头，融入更大的 愉中。 光禄寺官吏和 人们留下来收尾，李淳一瞥向李乘风的位子，那地方早已经空了。傍晚时她最后一眼看到李乘风，是见她 下丹药，愉悦地饮下了 的一盏酒。 李淳一 着月，负手登上高台。蕴着酒气的晚风有一点点冷，不断纠 袍角鱼袋，劝人醉。长安城夜景尽收眼底，她也如愿看到了那座灯轮，人们在偌大灯轮下踏歌，前俯后仰，婉转回旋，似无休止。 人世也是一样，反复其道，无有不同。 她算了算时辰，走下高台进得承天门，回给女皇请礼问安。 女皇的寿辰还未结束，对她来说，今 就不算完。 内朝的灯火明显比前面要黯淡得多，虽有往来侍卫巡夜，但还是显得冷清。她走得很快，却不期面撞上了一名女官。 李淳一驻足，女官亦停下来同她行礼：“殿下。”这女官身上带着酒气，细细分辨甚至还有一些隐秘的  气味。李淳一觉得这气味有些 悉，但又不太确信。这女官是从何处而来呢？夜 里虽然辨不太清楚她的面目，但李淳一微妙察觉到了她透 出来的一丝局促。 李淳一与这位女官并非初见，先前她为小郡王丧事在城内奔走时，同这位女官打过 道。 这位女官当时甚至开口想问李淳一要一张辟 符箓，不过被李淳一拒绝了。 李淳一知她是女皇身边近臣，官阶虽不高，却接触许多机要。以李淳一的立场，她并不适合与女皇近臣走得太密切，更不能私相授受落人以把柄。 “殷舍人。”李淳一客套回礼，“是要回去了吗？” “是。”女官低头应道。 “夜路小心。”李淳一随口叮嘱。 女官“喏”了一声，低头快步离开。就在她脚步声即将消失之际，李淳一面上忽闪过一瞬恍然，那气味—— 她霍地转过身去，却不见了那女官身影。 此时有侍卫走来，领头朗将同她行礼，问：“殿下可是前来给陛下贺寿的吗？”李淳一颔首。朗将道：“夜路不安全，末将奉命护送殿下。”李淳一便只好按捺下心中汹涌揣测，与卫队同行。 朗将送她至殿门不远处，便躬身告退。待他们走后，李淳一刚转过身，黯光中却有一名小内侍不长眼睛似的冲了过来，突然得几乎将她撞到。然就在她恍惚之际，手心里却忽被 了一张字条。 她被吓了一跳，站稳后连忙转过头，那内侍却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夜里，而她甚至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她低头 开那字条，黯光中只模糊看到一个“忍”字。她心跳得厉害，黢黑深中这突如其来的、不知善恶的提醒，又踩在这个时间点上，让她进退维谷，也令她嗅到了一丝莫测的恐惧。 然这时殿门外的内侍已是宣她进殿，庑廊灯昏昏沉沉，一副浓浓疲态，又 抑着几分厌倦。她手心那张字条像热炭般烫人，脊背却冒冷汗，每一步都走得心有余悸。 此时的女皇阖目独自坐着，头风 再发作，这无休无止的疼痛快要将她折磨疯。她呼 声有些沉重，殿里熏香燃出 仄的味道来，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藏着怒气，一触即发。 李淳一进殿之际，恰遇这一幕。 她跪伏下来，循礼恭贺寿辰，随后抬头，女皇却像蛰伏的兽一样忽睁开眼，抬手极狠戾地给了她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中书侍郎v： 1唐·张鷟《朝野佥载》卷三“睿宗先天二年正月十五、十六夜，於京师安福门外作灯轮，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玉，燃五万盏灯，簇之如花树。” ------- ☆、【一零】帝王心 突如其来的耳光怒气冲冲，李淳一被打得头昏耳鸣。回过神她才察觉到钻心灼人的痛，那痛从面颊烧起，窜入耳蜗深处，尖锐噪音持续嘶鸣。 女皇出手暴 ，戾气比起以前更甚，但使尽力气后再垂下来的手却一直在颤抖。她面惨白，额头甚至沁出冷汗，起伏不定的 膛里是腔怒火，难掩难控。头风又犯，额颞跳痛，血管皮 都在痉挛，呼亦愈发沉重。 她一向定力惊人，但面对令人发狂的疼痛，意识仍展出了错 的马脚。李淳一忍下耳鸣与疼痛带来的不适，抬首看她，她痛苦眉目里既有克制，又有厌弃，甚至有转瞬即逝的懊恼。 李淳一捕捉到了这微妙情绪，忽伸手抓住女皇的袍子，继而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那手冷如冰，却反握得十分有力，她抓着李淳一的手指，气力大到似要将其指骨捏碎。这世上疼痛能够传递，有时亦可共担，尽管那可能是平白加倍的痛，但内心却可以得到补偿纾解，或许更容易承受。 女皇痛到目不能视，只隐约 知火光，模糊听到悲伤哭声。那哭声抑又委屈，好似已将这些年的真心都掏了出来，每次 泣都如尖利竹签往女皇心窝里扎。 女皇意识几乎混沌，但唯独这哭声在耳畔纠不休，格外清晰。对抗耀武扬威的疼痛，等它暂时撤退，也非常耗时耗力。等这一切都缓下来，女皇后背已经透， 白如纸，她像打完仗一样失力地瘫下来， 直僵硬的脊背也终于松弛弯曲。 然她内心却一点也不轻松，负疚与自我厌弃一道袭来，几乎将原先的愤怒掩盖。她低头瞥见被自己紧紧攥在手中的、属于李淳一的手，眸光陡跳，像丢开污秽之物一样，倏地松开手，甚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她声音沙哑，透着疲倦：“滚。” 然李淳一却伏在地上不动，她的手被捏得几近麻木，又因哭得太久周身疲倦。单薄的肩头因为噎而起伏，只有呼声响在空旷殿中，愈发低弱。 黯光中，女皇眼神有些恍惚。 远处钟鼓声响，似还有歌舞，而这殿中却只有她母女二人，因为疼痛 疲力尽。 她声音缓下来，显得更无力：“你走吧。” 李淳一起身，再次深伏，弓着身退出了大殿。 灯摇晃，连影子也跟着摆动，李淳一转过身，沿着寂寥庑廊前行，等下了台阶，避开了守卫与内侍，她抬手抹掉眼泪，低头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口腔里的伤痛不足为道，耳鸣也不值一提，她更没什么值得哭泣，哪怕挨了耳光几乎被捏碎指头，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又怎会真正哭呢？ 眼泪只在逢场作戏时有用，这是她很多年前就明白的事。 女皇今 出来的懊恼与负疚，实在难得一见，但对她来说，却是转机。 她不确定女皇今这反常到底是为何，但她猜这与她死去的父亲或许 不了干系。当年的事，里人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传言可有数种，但真相却只能有一个。这真相被捂得严严实实，其中情委大约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 她反复筛选确信的部分是，当年直到临盆前一，女皇与她父亲都十分恩 ，反目几乎是一夜之间发生的。那时她着朝霞降生，而她的父亲枕着前一晚的雨夜，长眠于世。 此后她被由人在掖庭抚养长大，而女皇从不屈尊踏足她的居所。 再后来的事，乏善可陈，她没什么心情去回忆。 女皇之后再没有过其他男人。她生命中仅有的两个男人，一个陪着她“长长久久”地走到今，另一个在风华最盛时猝然离世。而为帝国耗尽一生心血的女皇，如今也只是个孤独的老者，看起来竟有几分孤立无援、大势已去的情状。 李淳一匆匆往回走，她本应该出，然她却忽然转了向，快步往东行去。那里有一处小殿，是李乘风少年时期的居所，因有舒适合宜的汤泉池，李乘风如今也常回去小住。 果不其然，此殿今夜不仅有灯环绕，内殿的灯也亮了起来，足见李乘风的确来了。李淳一 袍往上走，却被侍卫拦下：“太女殿下已是歇下了。” “已经歇下了吗？”李淳一脸上似闪过失望，又朝里瞅了两眼，从袖袋里摸出一小瓶丹药来递过去：“那将这个转给姊姊吧。” 她的举止俨然是投其所好的天真，身为道士给喜服散的太女送丹药，不是讨好是什么？不过事关药物，侍卫倒也警觉：“此物还是由吴王亲自给太女殿下为好。” “罢了。”李淳一说着就要转头走，却有小内侍从里出来：“吴王留步。”李淳一倏地站定，转过身：“不是说姊姊已经睡了吗？” 内侍未多作解释，引她入内才道：“殿下适才在沐浴，不便见外客。”他说罢带李淳一继续往里走，进得一室，便方寸之间，尽是气。 李淳一只在幼年时来过这里。那会儿她身量很小，偌大浴池里全是水，她十分恐惧，但李乘风却笑着将她拎下水，看她扑腾扑腾沉下去，又将她拎起来，捏住她双颊说：“连凫水都学不会，又笨又好看，真是好玩死了。”说完再松手，让她沉下去。 后来她仍不懂水 ，但学会了在李乘风松手时屏息沉进水里，这样便不会呛到水，也不会慌张。李乘风不会让她淹死，但看不到她呛水扑腾的蠢笨模样，便觉得没趣，不乐意再玩。 从那之后，李淳一就再没来过这里。但这浴室内的气味，她却记忆犹新。何况就在之前——她在路上碰到那位女官时，就已经复习了一遍这久违的气味。的，包裹着李乘风一贯喜的线香味道，再加上一些更隐秘的、纵情之后才有的气味。 李乘风荤素不忌男女通吃这件事，执事宋珍曾隐晦地与她暗示过。她曾想李乘风或许只是贪恋年轻美貌的身体，但她未料到，李乘风甚至染指女官，而这女官不偏不倚，正好是女皇近臣。 近臣手中握着大量机要，其中甚至包括女皇的起居和医案。 帝王的医案，对储君来说，是绝对的忌讳。 因此李淳一才自觉与那女官保持距离，连对方求一张符箓她都不肯给。 李淳一此时回想起狭路相逢时那女官的局促，甚至觉得那局促中藏着害怕。毕竟在这四处都是眼睛的廷大内，与太女密切纠，是件极冒险的事。倘若此事败，不论是对她的仕途还是对太女而言，都极危险。 为何要冒险纵情？这两人又不蠢。但李淳一看到从冷水浴池里走出来的李乘风，便瞬时了然。 李乘风披着单袍，身体很热，因为酒、也因为丹药。今晚几乎所有人都在狂，李乘风也不例外，她甚至更愉，好像这盛会不属于女皇，而是为她自己庆贺。 医案中有什么了不得的内容吗？除了频繁发作诸人都知的头风，还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能令她愉快至此、甚至得意忘形呢？ 然李淳一思忖之际，李乘风已是了过来：“你来做什么呢？” “姊姊。”李淳一背抵着墙壁，退无可退，只举起手里的瓶子：“我知姊姊喜服散，昨有位练师给了我一些极好的丹药，遂——” 她话还没说完，李乘风却抓过她手中药瓶：“好吃吗？你试过吗？” 李淳一点点头。 李乘风因为药物泛红的脸上浮起淡笑，看起来有些飘飘然。不过她道：“我虽喜，倒只是偶尔食之，太热了，你知道我不太喜冷浴。”她一挑眉，“骨头疼。” 她气息就在面前，李淳一到了迫，这迫中有恐惧，更有厌恶。 李乘风拔掉子，倒了些丹药出来，看着她微笑：“我吃不了那么多，就给你吃吧。”言罢她迫李淳一张嘴，一粒粒地将丹药喂进去。 李淳一身为道士，比谁都清楚这丹药的奥妙。身体会发热，需饮大量的酒，意识会 ，渴望更大的愉。 这丹药可以带来快乐，但它不过是饮鸩止渴，她从来都不食。 不过现在，她甘之如饴地下李乘风喂来的丹药，并在可能会过量的瞬间，偏头拒绝：“姊姊，我想回去了。” “好。”李乘风却又别有意味地说，“回府好好睡一觉。” 李淳一迈出殿门时神智还很清醒，她顺顺利利下了台阶，在夜中继续穿行。有侍卫奉命跟着，送她离。归途漫长，药力渐渐发作，她手心开始冒汗，但仍竭力稳着自己的意志，好不容易撑到快要出，她却忽闻人的尖叫声。 她循着那惊骇叫声看过去，只看到深夜槐柳下挂着的一具女尸。 是殷舍人，是不久前还与她打过招呼的女官。 她甚至叮嘱她“夜路小心”，但她现在只是一具冰冷尸体。 像有当头冷水浇下来，李淳一脊背绷紧，身后却有侍卫催促：“殿下，不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中书侍郎v：厚！居然吃了那样的丹药也不喊窝！ ☆、【一一】解谜题 城内悄然蓄起了气，月扯过乌云当被，昏沉沉睡去。铃铎声在风里细碎又无节制，尸身上的衣袂飘飘 ，李淳一移开视线，踏着夜出了。 宋珍在府中等候多时，早在李淳一回来前，他便得了中传来的李乘风手信，叮嘱他“好好服侍”吴王殿下。 在李淳一服食了大量丹药的前提下，“服侍”自然显得别有深意。宋珍当然懂，他不仅明白，且还按照太女殿下的指示做足了样子。于是大半夜，他将府中养着的白面郎君们都召集起来，齐齐候在门口，接吴王回府。 李淳一早料到会如此，但她还不至于。绿叶丛中走过，她最后谁也没有挑中，而是将手伸给了她身侧的宋珍。宋珍心领神会，在一众白面郎君的注视下虚握着吴王的手，行至后院。ｄaOjUhｕiSｈou.cOm |
愉中。 光禄寺官吏和
人们留下来收尾，李淳一瞥向李乘风的位子，那地方早已经空了。傍晚时她最后一眼看到李乘风，是见她
下丹药，愉悦地饮下了
着
袍角鱼袋，劝人醉。长安城夜景尽收眼底，她也如愿看到了那座灯轮，人们在偌大灯轮下踏歌，前俯后仰，婉转回旋，似无休止。 人世也是一样，反复其道，无有不同。 她算了算时辰，走下高台进得承天门，回
就不算完。 内朝的灯火明显比前面要黯淡得多，虽有往来侍卫巡夜，但还是显得冷清。她走得很快，却不期
气味。李淳一觉得这气味有些
悉，但又不太确信。这女官是从何处而来呢？夜
里虽然辨不太清楚她的面目，但李淳一微妙察觉到了她透
出来的一丝局促。 李淳一与这位女官并非初见，先前她为小郡王丧事在
道。 这位女官当时甚至开口想问李淳一要一张辟
符箓，不过被李淳一拒绝了。 李淳一知她是女皇身边近臣，官阶虽不高，却接触许多机要。以李淳一的立场，她并不适合与女皇近臣走得太密切，更不能私相授受落人以把柄。 “殷舍人。”李淳一客套回礼，“是要回去了吗？” “是。”女官低头应道。 “夜路小心。”李淳一随口叮嘱。 女官“喏”了一声，低头快步离开。就在她脚步声即将消失之际，李淳一面上忽闪过一瞬恍然，那气味—— 她霍地转过身去，却不见了那女官身影。 此时有侍卫走来，领头朗将同她行礼，问：“殿下可是前来给陛下贺寿的吗？”李淳一颔首。朗将道：“夜路不安全，末将奉命护送殿下。”李淳一便只好按捺下心中汹涌揣测，与卫队同行。 朗将送她至殿门不远处，便躬身告退。待他们走后，李淳一刚转过身，黯光中却有一名小内侍不长眼睛似的冲了过来，突然得几乎将她撞到。然就在她恍惚之际，手心里却忽被
了一张字条。 她被吓了一跳，站稳后连忙转过头，那内侍却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夜
开那字条，黯光中只模糊看到一个“忍”字。她心跳得厉害，黢黑深
抑着几分厌倦。她手心那张字条像热炭般烫人，脊背却冒冷汗，每一步都走得心有余悸。 此时的女皇阖目独自坐着，头风
再发作，这无休无止的疼痛快要将她折磨疯。她呼
声有些沉重，殿里熏香燃出
仄的味道来，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藏着怒气，一触即发。 李淳一进殿之际，恰遇这一幕。 她跪伏下来，循礼恭贺寿辰，随后抬头，女皇却像蛰伏的兽一样忽睁开眼，抬手极狠戾地给了她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中书侍郎v： 1唐·张鷟《朝野佥载》卷三“睿宗先天二年正月十五、十六夜，於京师安福门外作灯轮，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玉，燃五万盏灯，簇之如花树。” ------- ☆、【一零】帝王心 突如其来的耳光怒气冲冲，李淳一被打得头昏耳鸣。回过神她才察觉到钻心灼人的痛，那痛从面颊烧起，窜入耳蜗深处，尖锐噪音持续嘶鸣。 女皇出手暴
，戾气比起以前更甚，但使尽力气后再垂下来的手却一直在颤抖。她面
膛里是
都在痉挛，呼
的马脚。李淳一忍下耳鸣与疼痛带来的不适，抬首看她，她痛苦眉目里既有克制，又有厌弃，甚至有转瞬即逝的懊恼。 李淳一捕捉到了这微妙情绪，忽伸手抓住女皇的袍子，继而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那手冷如冰，却反握得十分有力，她抓着李淳一的手指，气力大到似要将其指骨捏碎。这世上疼痛能够传递，有时亦可共担，尽管那可能是平白加倍的痛，但内心却可以得到补偿纾解，或许更容易承受。 女皇痛到目不能视，只隐约
知火光，模糊听到悲伤哭声。那哭声
泣都如尖利竹签往女皇心窝里扎。 女皇意识几乎混沌，但唯独这哭声在耳畔纠
直僵硬的脊背也终于松弛弯曲。 然她内心却一点也不轻松，负疚
疲力尽。 她声音缓下来，显得更无力：“你走吧。” 李淳一起身，再次深伏，弓着身退出了大殿。 
不了干系。当年的事，
，反目几乎是一夜之间发生的。那时她
袍往上走，却被侍卫拦下：“太女殿下已是歇下了。” “已经歇下了吗？”李淳一脸上似闪过失望，又朝里瞅了两眼，从袖袋里摸出一小瓶丹药来递过去：“那将这个转
，但学会了在李乘风松手时屏息沉进水里，这样便不会呛到水，也不会慌张。李乘风不会让她淹死，但看不到她呛水扑腾的蠢笨模样，便觉得没趣，不乐意再玩。 从那之后，李淳一就再没来过这里。但这浴室内的气味，她却记忆犹新。何况就在之前——她在路上碰到那位女官时，就已经复习了一遍这久违的气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