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亮的时候,有小丫头送了药来,沈玉珠拿着药去厨房了,暖姐儿则照顾姐姐睡下,亲自给她掖被角,然后端着凳子守在边,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看。 没一会儿功夫,郭氏跟谢三太太就赶来了,两人都是一脸焦急。 暖姐儿见到郭氏,扑到她怀里哭:“二姐姐病了,身子上可烫了。”怕担心,又忙说,“玉珠姐姐去煎药了,大夫说,书 快 電 子书喝了药就没事。” 谢三太太道:“昨儿还好端端的,怎生今儿就病了呢?”又扶着郭氏坐下,“娘,您别担心,这丫头一贯身子骨好,吃了药会没事的。” 郭氏望着朱福那张红通通的小脸,心疼道:“太苦了,这不该是一个女孩子吃的苦。”抹了把浑浊的老泪,又说,“也不知道她这般拼命是为的啥,现在咱们老朱家的钱,早够花了,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还有保重身体的好啊,孩子。” 朱福轻轻睁开眼睛,见谢三太太跟自己都在,想坐起来,却被谢三太太按住。 “你身子不利,别起了,好好歇着吧。”又道,“我命人去厨房做了些清单的吃食给你,你好好吃一些,不吃哪里能有力气。” 朱福笑着点头应了,谢三太太跟郭氏又呆了片刻,谢三太太便差了两个小丫头来,候在外面,只要朱福有任何需求,直接吩咐了便可。 暖姐儿懂事得很,连忙朝谢三太太道谢。 谢三太太笑得温柔,摸着暖姐儿圆圆小脸儿道:“我是你姑姑,照顾你们姐妹是应当的,你还谢我做什么?” 暖姐儿眨巴下眼睛,小手挠着脑袋,傻乎乎笑道:“是啊,你是我的小姑姑呢。” “真是乖孩子。”谢三太太十分喜暖姐儿,看着她,就觉得有一种亲切,总觉得自己小的时候,就是她这样的,不免要多疼她一些。 ~~~ 沈玉珠带着药前脚才走进厨房,后脚她哥跟着进来了,沈玉珠忙问:“娘睡下了?还是不肯理你,将你赶出来了?” 沈玉楼虽然面有些疲惫的样子,可是他此番心情不错,眉眼间都是舒展开的。 “玉珠,你去陪陪娘,端了早点去给她吃吧,这里我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拿过妹妹手上煎药的陶罐来,放在煤炉子上,打算生火煎药。 沈玉珠说:“肯定是娘娘你赶出来了,你们总这样也不行,还是得我出马。” 说罢,她也不管她哥了,直接就往外面跑去。 沈玉楼兀自生火,煎药,然后手中拿着一把蒲扇,蹲在煤炉子边静静守护着。 药煎了有一个多时辰,方才煎好,沈玉楼找来一只碗,将煎好的药倒进碗里。 待得离开厨房之后,厨房里的厨娘才凑到一起,叽里呱啦道:“这位俊俏的公子听说是来湖州赶考的呢,十分得咱们老爷的赏识,我听说,老爷很看好他,说他不但乡试能够高中,来年还能中状元呢。” 另一个道:“可不是嘛,模样好,又有才华,你瞧他,方才就一直蹲在那里煎药,闷不吭声的,一句话不说。这天气还这么热呢,他热了一脸的汗,也不知道坐到凉的地儿歇一会儿。将来谁要是能够嫁他为,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这福气已经有人修到了,就是那朱姑娘,咱们城里新开的福记的东家。” “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只不过,那姑娘家也是厉害了些。这女人嘛,就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赚钱养家的事情,叫男人去做就好。” 一众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直到有丫鬟进来,才知道止住。 谢三太太走后,朱福又糊糊睡了会儿,但人一直睡得不沉,但凡有什么动静,她都能醒来。 沈玉楼推门进来的时候,朱福先是安安静静睡着,可忽然间就醒了,然后扭头朝他看来。 那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沈玉楼看着很高兴。 “玉楼哥哥端药来给我二姐姐喝啦。”暖姐儿原本以为是玉珠姐姐煎药的,可见到是沈玉楼的时候,她眼睛一亮,蹭着身子就跳下凳子来,“玉楼哥哥你坐在这里喂我姐姐药喝,靠我姐姐近些。” 朱福见妹妹这般淘气,伸手捏了她一把,暖姐儿嗷嗷叫。 “我好饿啊,我肚子都开始叫起来了,我要去找吃的。”暖姐儿十分开心,在房间里跳了一会儿,就寻了个借口跑开了。 屋内就只剩下两个人,静愣半饷,沈玉楼于边坐下来。 “阿福,把药喝了吧,我亲自替你煎的药。”沈玉楼轻声哄她。 朱福藏在被子里的一双手紧紧揪住被褥,心内也十分纠结,忽而想起以前两人好的时候那些场景来,又是一阵唏嘘。 她自然是想一辈子与他在一起,可她也怕因为自己的执拗而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她承认自己自私,有些时候,为了逃避,是会选择放弃情的。 但此刻,她又是那么的不舍得,毕竟这个男人待自己好,而她也愿意待他好,愿意一起就这样牵手走下去。 见她不说话,沈玉楼又凑近一些,问道:“阿福妹妹......是否还在生气?” 朱福转过头来:“都已经定亲的人了,又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照顾我?别说以什么亲人哥哥的身份,我可不稀罕!” 见她耍起小孩子脾气来,沈玉楼觉得,自己就不必再担心她不要自己了。 “你要是愿意的话,自然是以你夫君的身份照顾你,可好?”他轻轻凑到她跟前,眉眼笑得温柔。 朱福瞪了他一眼:“是几房夫人啊?” 沈玉楼忙将手中药碗搁置在一边,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上,承诺道:“我能有几房?你要是要我,我就只有你一个。你要是狠心不要我了,我就是孑然一身。阿福,你想我后半辈子孤零零一个人,到老了,连个给我送终的人都没有吗?” 朱福嗔道:“没想到,几不与你说话,你嘴皮子都利索了。” 沈玉楼轻轻拍了下她肩膀,又轻声哄着道:“先把药喝了,喝完你再教训我,怎么训都无所谓。”说着便将药碗端到自己跟前,轻轻吹了几口,然后又抿一口尝尝,见不那么烫了,这才递到朱福边,“捏着鼻子喝了,就不会觉得苦。” 闻到这股子难闻的中药味儿,朱福本能嫌弃地别开头,不想喝。 沈玉楼耐心劝道:“不苦的,我加了糖,不信你尝尝?” 朱福见他头脸的汗,也心疼,就捏着鼻子勉为其难张开口来,然后双手抱着碗,一仰头全喝了。 喝完就要吐,沈玉楼赶紧用手去捂住她嘴巴。 “水,水。”她唤了两声,还是觉得心中有些作恶。 沈玉楼连忙倒了水来,试了试热,这才半抱着她喂了她喝。 如此一番折腾,朱福又猛灌了几杯水,砸了咂嘴,这才觉得嘴里的那股子味道没那么重了。 朱福还是没有什么力气,方才笑闹之间,她也着实有些累着了。此刻正气吁吁,半歪着身子,一双美眸半睁半阖。 沈玉楼抬手轻轻碰了碰她额头,在她额头上放了一会儿,蹙眉道:“还是有些热,别闹了,快躺下吧。”说罢,便动手抱她,让她整个身子都平躺下去,然后替她掖好被角,只让她一张娇俏的小脸在外面。 朱福抓了抓他的手,又抬了抬手,挥了挥。 “去念书吧,要乡试了,考不中的话,得多少人失望。”又催促,“我很好,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 沈玉楼舍不得走:“我会考不中?”又觉得她言语间有些伤,便正经起来,“阿福,你我之间往后不必再说这些客气话,其实你岁数虽然还小,但也到了可以为人的年纪了。待我明年高中,衣锦还乡的时候,就娶你为,可好?” “曹小姐?” 朱福还没有说完,沈玉楼便伸出手指来,轻轻放在她上。 “你便好好养着身子,养好了身子等着做我的新娘,旁的事情,我来解决。”说罢俯身在她上蜻蜓点水般地亲吻一下,然后笑道,“已经好久没有尝过这种味道了,馋得要死,有你的肯定,我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朱福笑了起来,冲他摇摇手:“去吧,念书去。” 沈玉楼这才依依不舍离开,到了门边,唤回站在院子中间凉下正双手撑下巴的暖姐儿,这才离去。 谢通一直自始至终一直隐身站在暗处,待得沈玉楼离开后,他才现出身来。 往朱福房间望了眼,见她已无事,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进去。 才将出院子门,就见谢逸拎着一罐汤过来,他冷着一张俊脸过去。 谢逸乍一见到他哥,心里存着愧疚,本能撒腿就想跑。 “站住!”谢通冷着脸,双手背负在身后,唤住自己弟弟后,他则稳步朝谢逸走过去,瞥了眼他手上端着的汤,冷声问,“给谁的?” 谢逸一扭头,嘿嘿一笑:“听说朱二姑娘生病了,所以我特地命人熬了一锅汤。不过,你是我大哥,你要是想吃的话,这先孝敬你吧。”言闭,硬是给他哥,然后抬腿就要走,却被谢通按住。 “这可不关我的事情啊,您老素了这么二十多年,我要不是你亲弟的话,还真以为你有那方面的癖好呢,谁会知道你冷不丁就喜人家小姑娘啊。”他咂咂嘴,舔着一张笑脸看着他哥,“大哥啊,我看你还是换个人喜吧,这姑娘,她身上带刺儿。” 谢通冷哼一声,那双眸子透着寒光,简直叫人见之生畏。 谢逸虽然打小就知道他大哥冷言冷语,可还从没见他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自己,他本能觉得大事不妙,吓得小腿肚子一软。 “将汤送给朱姑娘去,完了你到我的院子来找我。”丢了两句话,谢通大步而去。 望着兄长那气势,谢逸本能觉得事情不妙,但又不敢不去面对他哥。要是不去,一定会死得更惨。 给朱福送完汤后,谢逸去了他哥院子,才将进院子门,就见谢通一身短打劲装,手上还提着一柄弯刀,完全是全副武装要暴打他的架势。 他做错了什么!不就是帮着兄弟拐了大哥喜的女人?可这也不能动家伙打他吧。 谢逸懊恼,但没有办法,还是着脯走了过去。 谢通从一边提了一柄长、,直接扔给他:“混了有好些子了吧?成也不知道念书,就顾着玩儿,来跟我比比武!” 一听说是比武,谢逸更是一阵哀嚎,他哥心情只要一不好的时候,就会拉着他来比武。 比完后他老人家心情是舒畅了,但他可就惨了,到时候,定然是躺在上三天不能动弹,他哥有多厉害,他还能不知道么。 但无奈,若是不与他老人家比武,到时候肯定死得更惨。 谢逸想通之后,抱着长唰唰唰一通猴耍,以此来作为战前的热身运动,但是没威风多久,那病长就被他哥一刀劈断。 而他整个人也直接摔得跌怕在地上,嗷嗷直叫。 ☆、第107章 朱福在家好吃好喝地养了数,气终于好了,不但病大好,人也胖了一圈。 她坐在梳妆镜前,将头使劲往下低,就能见到下巴上多了一层出来。她脸骨头架子本来小,所以只要稍微胖一些,脸就会显得乎乎的。 暖姐儿不厚道地捂嘴大笑:“二姐姐,你乎乎的样子才好看呢。” 朱福执起桃木梳子敲她小脑袋:“现在你都笑话我了,是不是?” 暖姐儿委屈地抱住小脑袋,撇嘴:“才没有,我是真的觉得你好看啊,乎乎的,又健康又漂亮。” 今儿她要去铺子里瞧瞧,没空跟妹妹闲唠叨,拾掇一番后,就转身去了铺子。 才将进门,宋掌柜出来道:“东家,你来的正好,刚刚来了一位爷,说是想要见东家你呢。”说罢已经引手,领着朱福往里面去。 站在铺子正中央的是一位穿着湖蓝绸衫的公子,一黄杨木簪子束发,身姿修长拔,手中还悠闲地摇着一把折扇。他背对着朱福,所以朱福瞧不见他的脸,但是单这背影,她总觉得有些悉。 “请问公子找我有什么事情?”朱福笑意盈盈站在一边,待得那公子悠悠转过头来的时候,朱福看见他那张脸,微微有些怔愣,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那公子见到朱福,眉心微蹙:“你便是这铺子老板?”似是不信。 朱福见他蹙眉的样子也跟沈玉楼颇为相似,不由多看了一眼,然后才笑着应道:“正是在下。”又说,“公子可有什么事情?” 那公子开始悠闲地在铺子里散起步来,一把折扇依旧摇啊摇,清润的目光在朱福身上来回打量,倏地将折扇一合,凑过去说:“姑娘七夕节的糕点做得十分有心思,在下后来也尝了尝,觉得姑娘手艺不错,所以此次前来,想特地请姑娘去一趟京都。” “做什么?”朱福本能还是意外的。 那公子道:“没几便是我六十高寿,我下江南游玩,意外吃得姑娘亲手做的糕点,十分喜,所以想请了姑娘去京城一趟。当然,价钱嘛,肯定是由姑娘说了算。”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