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看来只能项叔自己采集了。”贺千建放在膝上的手蜷缩一下,抬起拔了五头发,笑道:“给。” 项鸿收好贺千建的头发:“谢了。” * 按照正常程序,亲子鉴定一般需要四天时间,第一轮试验出结果需要两天,为了排除误差,在第一轮鉴定之后,还需要换一组人从提取dna开始进行第两轮试验。 因为样本数量有限,项鸿只进行了一轮试验,为了更高的确率,他进行了完整的dna鉴定,也就是用父亲、母亲、孩子三人的样本进行三联体鉴定。 第一轮,项鸿鉴定的是贺言风、杨蕴与江臣的亲子关系。而在此之前,他已经鉴定过贺千闵与江臣的兄弟关系,当时得到的结果就是让他进行这一轮亲子鉴定的原因。 等待细管测序仪检测结果的间隙,项鸿深深叹了口气,回想起了上周发生的事情。 上周末,项鸿值夜班回家,在停车场里,拉开驾驶座的门才发现自己的车边蹲了个人,深更半夜,他心下一惊,定睛去看才发现那是贺千闵。 贺千闵靠着他的车胎,曲腿坐在地上,视线一直没有从他紧抓着放在膝上的纸袋移开,表情很复杂,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挣扎,连项鸿走过去也没有察觉,直到他出声叫他。 贺千闵倏地抬头,像是惊弓之鸟,看清他之后才松了口气,站起来道:“项叔,您下班了。” 项鸿对贺千闵离家出走也有所耳闻,以为他周末没地方可去,不由有些心疼:“怎么这么晚了等在这里,冷不冷?” “不冷。”贺千闵用力抿了下,望着他道:“项叔,我想找你帮个忙。” 项鸿拉开车门:“上车再说。” 坐进车里,贺千闵沉默了许久,直到抓着纸袋的手指骨节发白,才开口道:“我想你帮我做一项dna鉴定,确定两份样本的主人是否是兄弟关系,这是样本。” 项鸿有些惊讶,下意识问道:“这是谁和谁的样本?” “我不能说。” 项鸿顿了顿,换了一种问法:“这里面有你的dna样本吗?” “如果我说有,您会答应吗?” “我能帮你这个忙。”项鸿道:“但是我必须知道你让我做这件事的原因,哪怕不具体,但我需要一个理由。” 贺千闵:“有。” 项鸿早已经预料到了,但得到肯定的答复,还是没忍住怔了怔:“另一个人是谁?” “我不能告诉您。”贺千闵坐直身子,眼神谨慎且审视:“项叔,这件事是我单独找您帮忙,您可以拒绝我,但是如果您答应的话,我希望您可以保证绝对不将这件事告诉我的父母。” 项鸿答应了下来,通过检测y染体上的基因位点得到结果,两份样本的主人为兄弟关系。 最初,项鸿以为这是贺千建与贺千闵的测试,但是当他将结果给贺千闵时,贺千闵的表情告诉他,另一份样本的主人不可能是贺千建。 就在他疑惑时,看到了走出校门的江臣,江臣没有发现他们,停在对面马路的一棵树下,似乎是在等人,贺千闵却忽然手足无措起来,他慌地将报告还给他,随口道了声谢,转身就向江臣跑去。 马路对面,江臣和贺千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向另一边走去。 火石电光之间,项鸿脑子里浮起了第一次见到江臣时的怪异,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他留下了江臣没有用完的头发样本,和江臣一起吃饭时取得了江臣的指纹和唾样本,鉴定得到的结果确定了贺千闵送来的另一份样本的主人就是江臣后,才开始进行三联体鉴定。 项鸿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再过几分钟,他就会得到最终结果。 电脑屏幕一亮,所有的数据都已经传输完毕,只等待他过去处理和分析数据,项鸿深走到电脑边,带上眼镜,神是前所有为的谨慎认真。 凌晨一点,项鸿摘下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脸埋在了双手里,电脑的蓝光打在他的白大褂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坐了起来,拿起一边的手机,几次想要打开通讯录,又都收回了手。 这件事情,只是作为好友他都觉得难以相信,项鸿没法想象如果贺言风和杨蕴夫知道这个真相,会受到怎样的冲击。 尽管已经知道答案,可是为了更加严谨,项鸿还是转身回到试验台,进行了第二轮三联体鉴定,这一次鉴定的,是贺言风、杨蕴和贺千建的样本。 两天之后,鉴定结果出来,项鸿第一时间拨通了贺言风的电话。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收到了贺家大少爷贺千建生宴会的邀请函,并进行准备好了服装和礼物,只等待后天宴会的到来。 贺家一直非常低调,极少办大型宴会,除了贺家二老的整岁大寿外,他们总共也就参加过三次贺言风三个孩子的十周岁整岁生宴会,以及贺千建十二岁的生宴会。 现在距离贺家最小的女孩贺千妤的十周岁生宴会已经过了两年,但当时那场各界大人物云集的盛宴依旧让人津津乐道,现在贺家最受长辈喜的大少爷成年,众人已经可以想见的宴会的盛大。 手机铃声时,贺言风正在陪着杨蕴和贺千建听宴会的负责人说宴会程,他正觉得乏味就接到了项鸿的电话,不等项鸿说出约他见面的理由,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老婆,小项找我有点儿事,我先过去一趟。” “现在吗?”杨蕴看了一下时间;“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他有急事找我,这些程你看着就行,我先走了。” 贺言风拿起车钥匙,迫不及待地出了门,到达项鸿家,看到胡子拉碴,眼睛里还有血丝的项鸿时,他险些没有认出来:“你怎么成这样?” 项鸿走到沙发边坐下,指了指茶几上的牛皮纸袋,开门见山道:“之前我问你要了头发,你还记得吗?” 贺言风脚步一顿:“记得,怎么了?” 项鸿深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抬头道:“当时我告诉你,等结果出来,如果你需要知道的话,我会让你知道。” 贺言风视线顺着他的手落在文件袋上,停顿一瞬,又回到了项鸿的脸上,他与项鸿认识多年,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他在商场多年,直觉一向准确,做事也雷厉风行,然而心中隐隐上跳的预,却让他多了一丝迟疑:“我需要知道什么?” 项鸿叹了口气:“你自己看吧。” 贺言风收回视线,弯拿起文件袋,缓缓拆开。 第81章 穿回来第八十一天(修) 牛皮纸袋很薄, 里面只有几张纸,贺言风一起了出来。 薄薄的a4纸才从文件袋里出了五分之一, 他已经看到了第一张a4纸上方正中间的几个字:dna检测报告。 贺言风呼一滞, 捏着文件袋的手收紧,他看向沙发上的项鸿,神几乎没有变化, 声音紧绷了几分:“什么意思?” 项鸿双手抱着头,手指入凌的头发里,沉默了一会,才道:“你自己看吧。” 贺言风收回视线,全副身心都放在眼前的a4上, 到三分之一时他动作一顿,沉声道:“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项鸿言又止。 贺言风从他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有什么东西从口呼之出, 拇指和食指紧捏着这几张薄薄的纸,还剩下的三分之二却一直没有出来。 墙上的挂钟“嗒嗒嗒”的走,牛皮纸袋与里面的报告一直保持着出三分之一的模样。天渐渐全黑了,客厅只有一盏落地灯, 立在茶几旁边,浅黄的细长光线投在茶几上方, 将沙发上坐着的项鸿与茶几另一边的贺言风分割成了两个方块。 “贺哥。”项鸿深深叹了口气, 脸上浮起歉意:“作为朋友,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取了你的dna样本帮你做亲子鉴定,对不起。” 贺言风静静看着项鸿, 项鸿一言不发,在两片黑暗中隔光对视着。 “上次你去我办公室,就是这个原因?” 项鸿点了下头,顿了顿,在嘴边盘旋无数次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贺千建不是你儿子。” 贺言风低着头,大半侧脸隐没在黑暗中,唯有抓着牛皮纸袋的手指节发白,几分钟后,他干涩沙哑的嗓音响起:“他不是我儿子,那谁是我儿子?” 一直憋着的话说出口,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项鸿抬手,指了指牛皮纸袋:“都在里面。” 贺言风的目光重新回到牛皮纸袋上,停顿半晌,他抓着a4纸的手一动,一把将它了出来。 报告第一页的内容一目了然,贺言风的视线落在检验材料四个字上,缓缓下移——一号检材:贺言风带囊发若干;二号检材:杨蕴带囊发若干;三号检材:贺千建带囊发若干。他视线快速扫过检定期和过程,翻到第三张纸,视线停留在最下方的鉴定结论:贺千建与贺言风、杨蕴夫确定均无亲缘关系。 他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均无亲缘关系”六个字上,直到挂钟时针到达整点发出叮的声响,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将这份报告往后一放,目光忐忑而急切地看向第二份报告,依旧是dna检测报告,然而检验材料里,三号检材的名字,变成了江臣。 贺言风看到“江臣”两个字时,就停下了往后翻的动作,不需要看到结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很少疑惑,直到叫江臣的少年出现在他们一家人的生活里,这个少年能治得桀骜叛逆的贺千闵服服帖帖,让出生起就众星捧月的贺千妤心心念念,连子也对他格外温柔挂念……不久前那通电话,让贺言风不住思考,江臣到底是有什么特殊的人格魅力,让他的子儿子女儿都如此喜,让他连被顶撞也很难对他生出不喜,包括收到那一份超出现实范畴的视频,他竟然也从没怀疑过它是真是假,就那样莫名其妙又轻而易举的相信了他。 现在,所有的不解都有了解答——因为江臣是他与子的亲生儿子,是贺千闵和贺千妤的亲生兄长。 见贺言风一直停留在第二份报告的第一页,项鸿开口道:“不往后翻?” 贺言风捏着报告的手指一动,直接将报告翻到了最后一页,目光触及最下方的结论就立刻移开,心里有无数复杂地情绪翻涌而上,奇怪的是,他竟然丝毫不觉得这个真相难以接受,脑海里循环反复的全是如何告诉江臣这件事情。 项鸿站起来,绕过茶几,走到贺言风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贺哥。” 贺言风回过神,将两份报告都重新放进牛皮纸袋里,重重拍了下项鸿的手臂:“这件事……谢谢你。” 项鸿摇头:“你还好吧?” “比我想象的容易接受。”贺言风顿了顿,深深叹了口气:“我只担心你嫂子……” 项鸿想到杨蕴对三个孩子的宠,沉片刻后道:“要不过段时间再告诉她?” “不行。”接受了事实之后,贺言风的头脑无比冷静,他摇头道:“你直接告诉我是对的,这种事情拖得越久越没好处,不管是对你嫂子,还是对……江臣的养父养母。” 项鸿神微凝:“你想好怎么和嫂子说这件事了吗?” 贺言风扯了下嘴角:“多少心理准备都没用,直接说吧。” “那江家里那边呢?”项鸿道:“江臣的养父养母应该不知道自己抱错了孩子,可能很难接受这件事,还有千建,他可能更难接受这件事。” 贺言风敛眸,淡淡道:“不管是江家还是千建,都早晚要接受事实。” 项鸿:“你想好怎么和江家说了?直接上门?” “我会先告诉江臣。”刚刚短短的一瞬间,贺言风脑海里已经想过了无数个告诉少年真相的方式,然而想到江臣看似柔和其实坚硬的格,他的语气凝重又无奈:“如果越过他直接去找江家人,他很可能会对我们产生敌意。” 项鸿沉之后,赞同道:“江臣这孩子太聪明,瞒着他确实不是什么好选择,但是你确定直接摊开和他说清楚这件事他能接受?他再聪明也还只是个孩子。” 贺言风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摇了摇头。 “怎么了?” “我第一次见江臣时问他多大,他说十八岁。”贺言风苦笑一声:“就是因为一直以为他比千建大一岁,所以哪怕他和千建同一天生,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如果早知道……” 项鸿也觉得唏嘘,猜测道:“可能他报的是虚岁?” “以后会知道的。”贺言风手搭在他肩上,语气沉重了几分:“我先回去了。” …… 从项鸿的住处回家的一路上,贺言风都在想怎么和子说起这件事情,然而直到下了车进了家门,他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开头。 贺言风站在门口,还在斟酌思考。 等在客厅的杨蕴,听到声响已经了出来,脸上带着揶揄笑意:“千建生宴会的事情都准备好了,明天你不用找借口跑去小项那儿躲懒了。” 走近了,看清贺言风脸上的神之后,杨蕴脸上的笑淡了下来,声音里多了一声担忧:“怎么了?小项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吗?” 贺言风换好鞋往里走:“去书房吧,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杨蕴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担忧起来,除了最初贺家不肯接受她那段时间,哪怕后来公司起起伏伏,她也从没见过丈夫这么凝重的表情,她加快脚步走到贺言风身边:“老公,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