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同和与莫有钱一起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他们在门口抖了抖衣服上的风雪,这才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屋子里热浪袭来,冲刷了他们身上的冷气,他们略微站了一会,觉身上缓和了,这才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郡主,娘娘还未醒来。”莫有钱说道,这是方才姬七紫让他派人去正院看一看,她娘是否已经醒来了的回话。 姬七紫点了点头,然后钱同和开始说他打听到的事情,这是十月最后一天,明就是十一月了,离着年节越来越近。 “郡主,明是大朝,约莫朝会上会公布对南安郡王的处置,刑部那边也会公布对谢二老爷、连昌的处置。” 钱同和眼中有几分不喜,是对南安郡王的不喜,但凡异姓王,那就是皇室的眼中钉,中刺,南安郡王不安分守己,竟然还敢把手伸那么长,活该被削爵。 “那位无夜楼楼主,他拿出所有积蓄买他自己一条命,除了他私自挖掘的金银,他还献上一百万两白银。” 姬七紫惊讶道:“他那么有钱?” 钱同和说道:“有钱的,朝廷把无夜楼已经翻了个遍,没翻到多少钱财,很显然他藏在另外的地方了。” 想着能做到江湖上还算出名的势力,积存个一百万两银子,倒也不算难事吧? “那个杨振海呢?”据六叔说,无夜楼楼主费安易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就是很贪财,朝廷查了他的底细,只查到他十五六岁出现在陇县,然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了一些游手好闲之辈当他的下属,很快就用打家劫舍的手段积存了原始资金,然后就开始两地做生意,不过不管他生意做得太大,他的大本营都在陇县。 费安易和杨振海相识,不过就是臭味相投,一个急功近利,一个贪财虚浮,于是就成为了一对假惺惺的好朋友,互相都自诩认得清对方,控制得了对方,所以费安易上当能轻易上当。 钱同和摇头道:“杨振海应该会被秘密处死,宣王殿下不放过他。倒是有一个叫文飞扬的人在上下奔波,想救杨振海。” “文飞扬?”姬七紫蹙了蹙眉,文飞扬近来在京城比较出名,一般来说有才的人都会很快引起上面的注意。 文飞扬不像杨振海那样急功近利,即便有三分才干都敢吹嘘十分,文飞扬是真有才,文人雅士和他打道之后,口口相传,他的好名声就传出来了。 因为出了杨振海这样的人,皇子们不会轻易再相信所谓的有才的谋士、幕僚,文飞扬接触不到皇子,只好找朝臣或者宗室子询问情况,要如何才能把杨振海保出来? 他询问的宗室便是秦王世子和越王世子,作为与诸皇子走得近的宗室子弟,并且秦王和越王在皇帝面前又比较得宠,秦王世子和越王世子知道的多,一听文飞扬所询问之事,便都摇头。 “文先生和杨振海是何关系?”秦王世子好奇问道,他难得出门闲逛一下,就被文飞扬拦住了。 文飞扬苦笑道:“算是师弟吧,他是我大师伯的弟子,有些执拗,他和我有些矛盾,一心想超越我,所以才走错了路。” 秦王世子摇头:“文先生,我很欣赏你,但这个忙,请恕我无能为力。” 文飞扬深深揖首一礼:“多谢世子告知,总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在下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看着师弟去死,打搅了。” 随后文飞扬在越王世子那里得到了同样的回答,不摇头叹息,他已束手无策。 夜中,文飞扬在书房里沉静多时,然后点上了蜡烛,这才提笔写信,通过师门的秘密传信通道传回师门,告知他的师父和大师伯,杨振海所作所为,及他将死亡的消息。 从盛夏开始,朝廷的这场大风波就要落下帷幕了。 次,姬七紫醒来,照旧吃过早饭之后,在正院处理东事务,纪氏着大肚子在一旁看着,旁边女在讲里外的新鲜事儿。 大朝会,由孙大同亲自宣读圣旨,宣布了对南安郡王、谢鲤和连昌三人的处置,朝会结束之后,有关三人的处置结果就传遍了京城。 人人都窝在家里猫冬,这样的大事无疑是为人们在寒冬之际加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南安郡王付出的代价是爵位收回,罚款一万两,京城百姓议论之下,觉得这惩罚可重可轻。 轻是因为没要命,重是因为霍家祖上拼死拼活得来的爵位就这么没有了,从此以后霍家就是普通富户,在京城权贵当中除名了,除非霍家人以后考科举、在军中立功,否则他们就没有特权了。 没有牵连家眷,但南安郡王府整个府邸被收回去了,这本就是朝廷赐予王爵的王府,霍家人没有资格住在这里了。 谢鲤的处置结果是贬黜官位,永不录用,放一千里,罚钱一万两,同时谢鲤接到太子的警告,整个谢家二房将离开京城,他们将会回谢家老家太原。 而这个放一千里,其实就是为了把谢鲤放回太原谢家老家,太原离着京城也就差不多一千里。 左通政连昌的惩罚就更重了,家产抄没,除了他的老母亲没有被牵连之外,连昌及其儿子女全部被放琼州。 杨振海和蔡博被秘密处死,不外透,就连案卷也只是写的杨谋野心之家,及太子下属蔡某,偷取太子作废的印鉴,密谋陇县金山银山,盗取国之宝藏,实为大罪。 这中间的弯弯道道,外人不甚清楚,姬七紫也不清楚,反正她就清楚,傻爹和皇爷爷早就知道连昌截取奏折之事,然后顺便给南安郡王挖了个坑,事发后就趁机把爵位收回来了。 纪氏对这些事情一知半解,不是完全清楚,知道后,还在想着谢良媛不会闹腾么? 但她知道,谢鲤只是丢官、罚钱这么简单,还真是太子看在姬柏的份上从轻处置了。 后院,揽月院,谢良媛听到大女和总管太监汇报了朝廷对她父亲的处置结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很心酸了。 她爹本来就没有多少才能,只是靠着祖母偏,才在定城侯府横行霸道,她也是想改变父母的处境,这才一心一意入了东做了太子妃妾,就是希望有朝一,能让哥哥摆尴尬的位置,却不想现在整个二房都被赶出京城了,她以后想见娘家人就更不容易了。 姬柏是提前一天知道父亲对外祖父处置的结果,回想起昨书房那一幕,他神有几分恍惚。 “关于谢鲤,看在你的份上,我对他从轻处罚,但柏儿,你须得警告谢家人,在太原就老老实实呆着,还能过着富足的子,如果一旦做出什么强抢民女、欺百姓之事,谁也救不了为祸者的命。” 姬柏没有提前告诉谢良媛,这会听到圣旨下发之后,才来见谢良媛。 “柏儿,我这些年存的钱财不多,这五千两你就帮我送到你外祖母手上,好歹让他们回老家之后,过得舒适一些。” 谢良媛翻箱倒柜,把自己的钱财倒腾出来,数了五千两银票给姬柏,让他代她送到谢二夫人手上。 姬柏点了点头,外祖父即起就会被押解着送上路,而外祖母和舅舅、表兄们也应该很快就会启程,现在大周的官道修建得很平顺,哪怕是冬雪天赶路也比以往轻松许多。 他本想提一下父亲所言,但考虑到近些年来生母变得有些偏,姬柏最后并没有说出口。 浅云居,陈良媛听完大女所言便沉默了,她把大女挥退之后,抱坐在暖榻上,头埋得深深的,隐藏住脸上惶恐的神情。 “太子妃要生嫡子了,太子这是在为嫡子铺路,大公子完全没有希望了,三公子的岳家也被问罪了,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我的柳儿了?” 陈良媛不安至极,立即派小太监去寻她儿子姬柳。 “太子殿下,你可真狠心,嫡子嫡女是你的宝,庶子就是草芥么?”陈良媛无声的着眼泪。 姬柳来见生母,就见她又在泪,不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柳儿,你要好好的,咱不期望那些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母妃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平安,母妃再不你上进了,只要你好好的……” 陈良媛语无伦次的这些话让姬柳瞬间沉默,攸关自己生死、利益,姬柳想得比谁都多。 谢鲤被抓时,他就想过了,是不是爹为即将出生的嫡出弟弟铺路,要剪出他们的野心…… 他小心翼翼的收集情报,一点一点分析,到现在都还没有理清,到底是爹让谢鲤入局,还是爹只是早发现却冷眼旁观…… “你爹现在眼里只有正院那女人和她生的孩子,你不要和她争,你只要好好的,娘不放心,你答应娘……” 姬柳心中再次叹了口气,只好连连点头:“母妃,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浅云居陈良媛又在哭哭啼啼了,转瞬间后院一众妃妾都知道了,妃妾们纳闷极了,谢良媛哭也就算了,陈良媛又哭什么?又不是她娘家出事了。 暗香居,罗选侍正看着大女儿做功课,小女儿就在旁边玩七巧板、九连环、拼图之类的。 大女汇报给她之后,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母妃,陈母妃哭什么?”姬樒放下手中的笔,一双眼睛好奇的问道。 罗选侍微笑摇头道:“母妃也不知道,不用在意这后院的是是非非,你只要和妹妹健健康康长大就好了。” 姬樒不再问什么,继续做她的功课。 罗选侍垂下眼帘心中思量,她这一生平平顺顺,也就未出阁时,担心被父亲送给脑肥肠的老男人,哪知道会被太子殿下带回东,其后东形势虽然有些复杂,但她的子却很好过,反正她是商户女,上面的良娣良媛不会针对她,她在夹中过得很惬意。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太子和太子妃的行事风格,现在倒是不担心女儿的未来,反正他太子殿下登基,女儿也会被封为公主,出嫁之后,有公主府,如果女儿这都不能把子过好,那她真是浪费公主身份了。 正院,姬七紫正在榨果汁,当然不是她手了,现在有专门的榨果汁的器物,不过如果是果泥,还不如她亲自来。 用温温热热的开水兑好了两杯果汁,她自己一杯,另外一杯就放在美娘的面前了。 陈良媛无缘无故又哭哭啼啼的消息自然传到正院来了,女汇报完之后,纪氏叹口气道:“陈良媛不会又想着有人害她儿子吧?” 姬七紫眨眨眼:“娘不用挂心,二哥哥会安抚的。” 不想娘纠结后院这些女人,她转而说道:“娘,六婶快要生了,你说六婶是生个弟弟还是生个妹妹?” 纪氏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眉宇间却一闪而过一丝忧愁,说道:“你六婶生什么都好,弟弟妹妹都无妨,娘就盼着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弟弟。” “哎呀,娘,你怎么说呢?肯定是个弟弟呀。”姬七紫俏皮道,这种情况她也无力改变。 纪氏微笑道:“是啊,肯定是个弟弟。”顿了一下,呢喃道:“只有是个弟弟,小七以后才会是最尊贵的嫡公主。” 姬七紫耳尖,自然听到了,依然无心反驳。 自己亲弟弟承继皇位,确实比同父异母的兄长承继皇位要好,当然前提是这个弟弟要教好,万一他嫉妒她更得父母宠,视她为敌人,怎么办?那还不如把他回去换别人呢。 不能让美娘分心,姬七紫就卯足了劲说肚子里的是弟弟,母女俩嬉闹着一团时,百合手上拿着东西进来了。 “郡主,这是燕公子的回信。”百合笑盈盈道,双手放在嘴边吹了吹,驱赶掉那份寒凉。 姬七紫立即蹦跳起来了,她一直和景辰哥哥通信,不过可能是被傻爹教训了,他终于舍得回她信了。 她急忙打开一看,看到是一幅画,一幅星空图,星光灿烂耀眼极了。 纪氏探头一看,眉宇间那股愁丝又回来了,不舍得为难女儿,不舍得让女儿伤心难过…… 姬七紫笑嘻嘻道:“这可是我求了好久景辰哥哥才画给我的星空图。” 她垂下眼眸,仔细看着画里的星空,透着一股悉的味道,虽然不是她所看到的银河下那片星空,但却有着同样的觉。 纪氏淡淡道:“画技不错。”岂止是不错,书画大家水平也不过如此。 姬七紫美滋滋看着美娘,然后吧唧一口亲在美娘脸上,笑盈盈道:“多谢娘的赞美。” 然后她就喜滋滋跑走了,现在天也不早了,她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摊开画作在桌子上,把整幅画的边边角角都用眼光描摹了一遍,她的目光盯在了那片河边的空草地上面。 最后她提笔在画上再创作,就在草地上画了一个穿紫仙裙的女子,她躺在草地上望着星空,嘴上叼着一棵草,手指头指着天际最亮的那颗星。 停下笔,她摩挲着下巴望着草地上的女子,微微皱眉,嘟嘴道:“好像画糟糕了,我是想画一个美美的仙女,怎么看起来有点桀骜不驯呢?” 有点遗憾,好像毁了一幅画,她欣赏过后,吹干墨迹,把画收起来,反正只是她自己欣赏,桀骜不驯就桀骜不驯吧。 反正她本来就桀骜不驯来着,她只是把她这种态度表示出来了。 忠毅侯府,夜深人静,小厮和丫鬟都去休息了,燕景辰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天空还飘着雪花,院子里的花草被积雪着,枯枝上面积雪簌簌往下落,他行走间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在院子中间停了下来,雪花在他周身打转,呼呼的风吹来,卷着雪花飞上了天空。 须臾之间,他的对面多了一个人,同样是穿着白衣的男子。 “神君很烦恼?”杨戬角上扬,实实在在的说,有生之年能看到万年温和表情的星辰神君这么烦恼,也不枉下凡一遭。 在天庭,有些人永远成竹在,看不到他有惊慌、烦恼的一面,比如星辰神君,比如太清圣人。 星辰神君的烦恼还是七表妹造成的,杨戬喜闻乐见啊! 燕景辰睁开眼,看着对面揶揄表情的杨戬,叹道:“世人不都说二郎神作为司法天神,永远不苟言笑,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假的司法天神?” 杨戬不以为意,说道:“神君既然会烦恼,那就是对七表妹动心了?”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