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山的母亲本身比李叔同小了八岁,去世的时候,不过四十刚出头,但在李一山的印象中,母亲的面相却比实际年龄要大上好几岁。 李凤举出生那年,大哥已经二十五,大侄子也有三岁半,自己刚二十三,结了婚,大儿子李凤珏也已经在子的肚子里!那时候觉得生活很足,他虽然不大哥,两人也还未到争锋相对的地步,自己尊敬的父亲,对自己也多加赞赏……可是,现在想来,这一切多么可笑? 没看到李一山面上的不平和屈辱之,李叔同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凤举出生那年,我很高兴,不,应该说是欣喜若狂。云璃给我生的儿子,我想把所有好的都给他。我想把他接回本家,我想让他认祖归宗!我要把他当作下一代的家主继承人培养!可是,云璃誓死都不同意……” “爷爷也没同意吧?”李一山回过神,嗤笑一声,他想起了那时候李叔同和爷爷突然的争吵,心里已经了然。 “他同不同意我不在乎!关键是云璃,她很固执,我想不明白。不过,除了这点儿小小的分歧,我们一切都很好。可是,他不该去见云璃!”李叔同的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恨意,“因为他,云璃郁郁而终,独留下我和凤举!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您反抗不了爷爷,只能把李凤举寄养在分家?爷爷的死,和您有关?”看到李叔同眼底的狠厉,李一山不用猜,也能想到后面的发展。李叔同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妥协的人,心的女人死了,还有爷爷搀和的原因在,他肯定会做一些事! 事情的经过,李一山已经不想再深究,因为身体里留着一样的血,他用脚指头都能猜出一个大概。何况,那时候的他,已经成年许久,家族里的暗涌,他察觉到了,但没想明白缘由,哪曾想,这么多年过去,却由当事人给他揭开了这些惑。 李叔同从回忆里醒神,古怪的一笑,“你猜到了吧?我对你爷爷做了和你现在对我做的差不多的事,不过,我比你更狠得下心!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并不是你爷爷的长子,他还有三个儿子,可是,最后坐上家主位置的却是他当初最不看好的我。” “我并不记得我有叔叔伯伯。”李一山眉头皱了皱,他不知为何李叔同会突然提起这些,脑海里却跳出刚才在停车场偶然瞥到的那张侧脸,心里有种隐隐抓到了什么的觉,但最后又消失不见了。 “你当然不会记得,在你五岁之前,那三个人就被我送去见阎王了!李家的人,或许天生就是冷血的怪物!你爷爷是踩着他的兄弟上位,而我同样,现今的你,嘎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讽刺的意味很浓,李一山沉默了,半晌,他缓缓的摇头,“不,我和你不一样。除了李凤举,我从未动作杀掉其他人的念头!就算是和大哥争斗得最烈的时候,我也没想过直接杀了他了事,因为,我要他心甘情愿的认输!” 不过,到最后如果输的那个人是他自己的话,他或许也不会排除动用武力,做最后的一搏!最后一句,李一山没有说出口,心里苦笑,他果然是面前这个人的儿子,同样的冷血无情,同样的心狠手辣,同样对不在意的人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 可是,他坚信自己和李叔同不一样,至少,他不会在有能力的时候,对亲生儿子见死不救!想到李凤亭,李一山的眼神暗了暗。 “可是那些人到底是死了!”李叔同无情的指出事实,而且,他本不相信李一山的话,冷笑一声,他要求道:“现在李家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中,我手里的那笔资金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要出院!” 说了那么多,李叔同终于提出了他的要求。李一山反的就想说不行。可是看到李叔同的眼神,他就明白了,如果自己不答应,那笔资金他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咬牙,李一山低声音道:“您现在还是李家的家主,家族有难,您居然真的打算放手不管!而且,还以此为条件威胁我,父亲,您百年之后,还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嘎嘎的笑了两声,李叔同毫不在乎的笑道:“见不见得到他们,还是两说。就算见到了,我也问心无愧啊。因为不是我不尽力,而是因为你,我的好儿子,你因为不架空了我,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不管怎么样,老祖宗们要怪罪,都怪罪不到我头上,他们只会找你这个不肖子孙的麻烦!” 李一山呆了,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争锋相对的李凤珏也呆了,这么无赖的态度,这么恶毒又幸灾乐祸的表情,居然出现在他们尊敬的长辈脸上!这叫他们如何接受? 特别是李一山,他虽然在听到李叔同明明有办法挽救三弟的命,却不让人给他敷药的消息时,心里就对他充了失望和愤怒,但怎么也没想到,李叔同竟然是这么卑鄙又无的人! “我真的不想是你的儿子,父亲!”最后的那个称呼被咬得异常的重,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失望和冷漠,不想看李叔同脸上得逞的笑,李一山死死的捏紧拳头,垂下眼睑,“我答应你的要求!” “唔,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愧是我李叔同的好儿子呢,嘎嘎!”李叔同的话,怎么听怎么讽刺。 李一山面无表情的起身,留下一句“希望你信守诺言”就出了病房,没一会儿,就有医生和护士过来给李叔同做最后的出院检查,两名守在病房门口的西装男也走进来,帮忙收拾东西。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人的预料,李凤珏眼神闪烁的看了眼沉浸在胜利中,一直微笑着的李叔同,突然有了一种到了末路的觉。 或许,可以到外公家要一笔钱,然后尽快离开,这京都再不能待了!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李凤珏眯眼,打算离开医院,就直接去外公家。他的直觉一向都很准,要不然经历这么多变故,最后活下来的本家嫡系血脉怎么会是他! 拿定了主意,李凤珏也不耐烦待在病房里等待,直接转身离开,留下一屋子不相干的人服侍李叔同。 李叔同顺利回到李家的时候,李一成夫妇轻车简从的出现在京都的机场。六子在出站口等了好一会儿,看到两人,眼睛一亮,就笑嘻嘻的凑上前,“姐,姐夫!” 王兰看到好久不见的弟弟,眼睛高兴得眯成了一条儿,“六子,你什么时候来的京都?上了飞机,你姐夫才告诉我你会来接机,我还不相信呢?” 六子下意识的看了李一成一眼,随即笑道:“前两天就过来了,因为公事。” 李一成微笑的听着两姐弟寒暄,此时嘴道:“走吧,上车再说,堵着路了。” 王兰扭头看了眼,果然后面有人正面带不悦的盯着他们。歉意的笑了笑,她拉着两人快速的往前走了几步,让出出口,脚步才恢复匀速,“虎子呢?你到京都,有联系他吧?” “那当然。到了京都不联系他,我到哪里落脚呢?我可不想再住宾馆!”六子理所当然的点头,虽然李虎有帮他在京都置房产,但因为他少有机会过来,就都租出去了,合同没到期,一时也不能把人赶走。特别是那套四合院,他亲自去看了,非常意,不过和租客签了一年的合约,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到期,他想住都住不进去。 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次到京都来,并不是出差那么简单,和李虎住一处,有事也方便商量。 当然,后面一个理由,是不能和王兰说的。 好在,王兰关心的也并不是这,听到六子的回答,她立即追问道:“小寒哪儿呢?你有去吗?” 六子摇头,“没有。我连电话都没打,不是等着和姐你一起过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吗?” 王兰角弯弯,脸上出一些得意的笑容,“小寒看到我们三个,肯定会大吃一惊!” 这时,三人已经出了机场大厅,六子的车就停在外边,一眼就看到了。李一成伸手揽住王兰的肩膀,扶着她上去,自己也跟着坐好了,才笑着道:“那我们直接去小寒那里吧,他住的地方是四合院,古古香,房间多,也宽敞!” “我是为了住那四合院才想直接过去的吗?我是想我闺女了!” 王兰嗔怒的看了一眼李一成,李一成无辜的耸耸肩,“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 王兰瞥了他一眼,笑道:“明明昨天你还念叨小寒呢,今儿就假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真是服了你了……” 误会,这真是个美妙的误会。李一成苦笑,昨天不过是和人商量事情的时候提到了小寒的名字,子就误会他也想闺女了!这开学才一个多月呢,有什么好想的? 不过,这事儿还不能解释,李一成心里叹了口气,面上才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半真半假道:“被阿兰看出来了?我只是想到彼此之间好久不见,有些紧张。”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王兰奇怪的看了李一成一眼,就被窗外的街景引,没再说话。 六子透过后视镜打量自家姐夫,心里明白李一成说的彼此,并不是他和张小寒,而是那些几十年没见面了的故人。 眼底有寒光闪过,六子不再去想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一边开车,一边绘声绘的给王兰讲沿途的建筑风景,中间穿着民俗还有各美食。 于是,王兰听得兴致,六子说得唾沫横飞,李一成微笑着,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心不在焉。 一个小时后,张小寒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眨了眨眼睛,又扯了自己一把,才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在做梦,面前的是真人! “干妈!”脸上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小寒惊喜的跑过去,给了王兰一个大大的拥抱。 “诶!”王兰响亮的应了一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心情超级好。喜滋滋的搂着张小寒,了一翻,她才狐疑道:“怎么觉你瘦了好多?” 张小寒失笑,“干妈,我才回京都一个多月呢,好吃好喝好睡,哪里会变化那么大?是你的错觉吧,我没瘦也没胖!”说完,她从王兰的怀抱里离开,改挽住她的手臂,冲李一成和六子笑道:“干爹,小舅舅,你们也来啦!” 六子上下打量她一眼,才打趣道:“怎么,不?” “哪有?我只是奇怪你们突然有空了。”张小寒摇头,心里确实也有些奇怪,不过她也没多想。 “干妈,走,我带你们去院子里看看吧?这院子可大了,我一个人住冷清的,现在好了,你们过来,大家住一处,天天都能见面!”拉着王兰往院子里走,张小寒又扭头招呼李一成和六子。 一边走,一边介绍,王兰时不时的惊叹一句,六子也会笑嘻嘻的嘴,别提多热闹了。 “主人,先生出门一趟,晚上回来。”阿远端着一盘晶莹的水果从莲一待的那个小院儿里出来,碰到张小寒立马说道。 张小寒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指着旁边的王兰三人道:“我知道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干爹干妈,这是我小舅舅,这段时间都要住在这里,我上学的时候,有事儿你和项叔一起帮忙吧!” 阿远闻言,礼貌的和王兰三人打了招呼,才转身离开。 六子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奇怪,“他为什么叫你主人呐?” “对啊,觉像是几百年前的仆人称呼主家一样,怪别扭的。”王兰也有些不解,如果是普通的雇佣关系,绝对不会这样称呼的。 张小寒笑了笑,“阿远是师傅介绍过来的,他本身就是欧家的仆从,我却是师傅的弟子,因为这层关系,他一直都固执的称呼我为主人。” “原来是这样,欧老倒是对你不薄!”李一成了然的点头,“欧家这样传承久远的家族,对仆人的要求也是很严格的。他能把阿远给你,说明这个人各方面都不错。” “嗯,师傅某些时候,还是很靠谱的。”张小寒摸了摸鼻子,笑着摇头。 “对了,刚才他说的先生是谁?”又往前走了几步,六子突然想起道。 张小寒脚步一顿,想了想直接道:“也是我师傅。最近才拜的。” “又一个师傅?”六子皱眉,“他教你什么?不会还是武术吧?” “嗯,是这方面的事情没错。”张小寒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莲一的不同。而且,修真的事,能不能告诉家人,她也不清楚,所以只能模棱两可。 “欧老不介意?”六子惊讶的挑眉,“一般来说,这种事情,不是很让人忌讳的吗?”一个徒弟不能拜两个师门。张小寒这样的,在几百年前,这完全属于师门叛徒。 “师傅知道。”张小寒不在意的耸耸间,直接道。 六子咋舌,“欧老的思想还开放。” “多一个师傅也不是坏事,反而能多学几分本事呢!晚上虎子也会过来,到时候,叫上那位先生,一起吃个饭?”王兰笑呵呵的嘴,脸上带着骄傲和欣。 “这个恐怕不行,莲一师傅不太喜人多的地方。”张小寒苦笑,为了给王兰他们接风洗尘,六子已经定好了酒楼,而那种地方,莲一也是绝对不会去的。更何况,他那么妖孽的家伙出现在那么热闹的场所,指不定要造成拥堵…… “啊,为什么?”王兰不解,不就是上酒楼吃饭吗,有什么不能忍受的?而且,“六子订的包厢,不会很吵的。” “干妈,我也不知道和你怎么解释,不过莲一师傅是绝对不会去酒楼的。今晚你见到他,你就会明白了!”摊了摊手,张小寒解释道。 李一成若有所思,看王兰还想问,直接道:“好了,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飞机,你不累啊?洗个澡,再休息一会儿,虎子就该过来了。” “也是,先去收拾一下,我们再说话!”王兰闻言,笑着点头。 见状,张小寒把三人带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儿,院子里植物生机盎然,还有一个石头砌出来的小水池,里面有几尾金鱼悠哉悠哉的游着。 “干爹干妈你们就住这里,房间随意选,珍嫂每天都打扫着,很干净,被褥什么的,都在房间的柜子里。浴室也在房间里,很方便的!” “啧,你这个地方真的不错!虎子帮我买的那个,虽然也很好,但和你的这个一相比,就有种茅草屋比砖瓦房的觉。”六子欣赏了瞧了一眼院子,吊儿郎当道。 张小寒翻白眼儿,“如果你那院子是茅草屋,那剩下的华国那么多人住的是什么?” “猪圈啊。我以前住的地方也是猪圈。”想也没想,六子的话口而出。 王兰顺手敲了六子一记,没好气道:“讲得什么话呢?” 李一成似笑非笑,“按你说的,你姐夫我,这么多年,也是住在猪圈里的!” “我不过是比喻,嗯,有点儿夸张的比喻。我真的没有骂人的意思!”六子脊背一凉,后退了两步,赶紧解释道。 “哼。”李一成哼了一声,和王兰挑了一间房间就进去了。院子里只剩下张小寒和六子两个。 张小寒看六子心有余悸的样子,觉得好笑,“我再去拿一些生活物品过来,小舅舅你自己选个房间吧!”说完,冲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王兰他们来得有些意外,巾牙刷什么的有常备的,但洗发、沐浴等等,还需要再置,张小寒想了一下,和在厨房忙碌的珍嫂打了一声招呼,让她晚上只准备阿远两人的饭菜,才拿着钱包出了门。 至于这里的另一个寄宿的人——欧,今天早上起之后,不小心见到了莲一,惊为天人,然后,她秉承着一贯作风,想要伸手摸摸。 莲一眼也不眨的挥袖,她就被掀飞出去,以至于现在都还没“爬”回来…… 张小寒接到欧的质问的电话的时候,她说,她好像到了锦,那是挨着京都的一个城市,听着不远,但坐高速都得花四个小时,才能回得来。 加上人生地不的,欧早起身上又没揣钱,现在都没音讯,也是很正常的。张小寒能想象欧的此时的惨状,不过她可不担心,以她的本事,只有她骗人欺负人,没有别人骗她欺负她的份儿! 摇摇头,张小寒在最近的超市买了急需的物品,然后脚步匆匆的提着回了家。 李虎在差十分钟六点的时候到了四合院,一行人就呼啦啦的上车出发,去向京都有名的酒楼,把京都的特菜吃了个足,才回来,那时候晚上九点半。 时间不算晚,心情又好,大家都在客厅里聊天看电视。 “小寒!”欧元幽怨的出现在门口,一身衣服皱巴巴的,双眼盯着张小寒手里的鸭脖吐口水。 “欧!你这是怎么了?”王兰扭头一眼,瞧见是她很高兴,不过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奇怪道。 “王姨。李叔。六子。虎子。”欧收回眼巴巴的眼神,礼貌的问好。 大家都算是老人了,六子见到欧这样子,眼神诡异,“你这是闹哪样?” “一言难尽。”欧干笑,随即一股坐到张小寒身边,抬手就把拿了一个鸭脖,丢到嘴里,“唔,我真的是饿惨了……”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