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君的眼尾一挑,扫见院子里的情况,先是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皱,继而对身边两个丫头吩咐道,“去帮忙!” “是!”映紫两人领命,去帮着挪人。 延陵君也没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神微凉的看着褚浔。 “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一次。”褚浔笑笑,这个时候也不刻意寒暄,只就言简意赅道,“这边的情况容后我再和你细说,不过眼下我这有样东西得要你帮我看看,辨别一下。” “嗯!”延陵君淡淡的应了声。 褚浔便带着他回了不远处的那座亭子。 延陵君的脸不大好,似乎也没什么兴致开口,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褚浔也无暇顾及他,进得那亭子,找准了位置就运了掌力轻巧的往旁边一柱子上拍了一下。 横梁上飘落几缕经年的灰尘,并着一个枚红的荷包从高处坠落。 褚浔待要伸手去接,延陵君已经身形飘逸不动声的抢了一步上去将那荷包接了。 褚浔也不逞能。 他将那荷包捏在手里,也不等褚浔吩咐,只就兀自抖开睨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在那一瞬间眼底忽而有一道骤冷风暴席卷而过,不动声间那张脸上的表情忽而就冷厉森凉的连褚浔都下意识的心头一凛。 “这是——”褚浔一个机灵,心里其实也内揣测个七七八八。 延陵君抿抿,却未答她的话。 抬头,刚好陆元和映紫几人抱的抱提的提将院子里的不省人事的一干人等给带了出来。 陆元一手提着一个张云简的小厮。 张云简是被映紫提着带拽出来的。 浅绿和青萝则是分别抱着褚月宁和她的贴身丫鬟。 一行人负重而来,行动却分毫不受阻碍,转瞬已经奔到了眼前。 “主子!”映紫上前略一颔首,“那院子里的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了,不过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延陵君的目光凛冽从张云简身上轻轻一,顺手将那荷包往他的衣物里面一,寒声道:“两个小厮直接找墙头扔出去,这人先找间屋子关起来,拿荷包里的东西再加一味百合香料先给我熏着,稍后我自有用处。” 说完顿了一下,又道,“完事后记得把这荷包拿回来,还给浔郡主!” 他虽然不知道那荷包的出处,但是会出现在褚浔的手中,又明显是女子之物的,也就没有随便处置。 映紫还是第一次见他在褚浔面前表这样冷酷森寒的一面格,心里一弦下意识的绷紧,连忙垂眸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办。” 褚浔对陆元使了个眼,示意他配合。 陆元点头,和映紫两个携人而去。 这边青萝看着昏不醒的褚月宁却是一阵忧虑道:“郡主,四郡主该如何安置?” 褚月宁无缘无故的晕在这里,就算他们发现及时没有惹什么是非出来,可是一旦被人看见,也总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正在说话间,对面远处的花园里已经隐约可闻一片嘈杂纷扰的人声迅速近。 青萝不免便有些急了,一跺脚道:“要不奴婢寻个理由,先行带着四郡主回去吧!” “不可!”褚浔却是想也不想的抬手拦住她,“今天这府上到处都是人,你这么带着她出去,不可能瞒过所有人的视线。” 褚浔心中飞快的思忖着,想了想,还是期许的回头看向延陵君:“延陵大人——” 延陵君的心情明显不佳,闻言也还是勉强上前一步,隔着袖子捏起褚月宁的腕脉探了探,语气平平道:“她中的药效力非同一般,正常的话不睡到傍晚时分是醒不来的。我身上没带着药,你去寻一片干薄荷焚灰,再用这枚药丸碾碎,用烈酒调开给她服一点,应该一刻钟之后能醒!” 他说着便从际摸出一枚淡青极不显眼的药丸抛过去。 褚浔接了那药丸在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权衡一番,然后才掰开青萝的手指将那药丸到她掌心里,吩咐道,“今天大夫人跟着父亲一起过来了,一会儿你先去找她,她会知道怎么配合你的。” “好!”远处鼎沸的人声越来越近,青萝也不含糊,赶紧应了,抱着褚月宁寻了花园里最偏僻的小路奔走而去。 安排好这些,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褚浔微微吐出一口气,忽而想起了什么,就看向浅绿道,“你再过来给我搭把手!” 延陵君此时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浅绿心里砰砰跳,就连看也不敢看他,直接便是想也不想的点头:“任凭郡主吩咐!” 横竖自家主子对这浔郡主是有求必应,她先应着总不会有错的。 褚浔一笑,带她绕到稍远的假山后面。 那里雷叙和褚月妍还不省人事的躺在泥地上。 浅绿的眉心一跳,不觉的回头递给褚浔一个询问的眼神:这浔郡主不会是想让自己这俩人的衣服,然后顺水推舟的来个捉的戏码吧? 延陵君嫌恶的扫了那两人一眼,冷声道,“愣着做什么?把这两人丢那院子里去!” 褚月妍和雷叙的事,过来这里的路上映紫就已经言简意赅的对他提了。 如果说那张云简该死,这两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是!”浅绿的心头一抖,慌忙将手里抱着的小丫头藏好,然后便扯着带提了那两人在手。 褚浔见她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一头雾水,再侧目去看延陵君脸上冰封而冷硬的一副表情,眉头就不由拧的更紧—— 浅绿怎么就被他吓成了这样?其实这人笑里藏刀的时候才是最真的叫人觉得胆寒的好吧? 浅绿的功夫底子虽然不错,但倒底也只是十几岁的姑娘家,要徒手提两个人还是有些吃力。 旁边延陵君完全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势,褚浔看不过眼,叹一口气就准备上前帮忙,他却又突然动了,先一步将雷叙倒手一提就大步往那院子的方向走去。 浅绿一张小脸煞白,紧张兮兮的连忙抱了褚月妍跟上。 褚浔跟着这怪气的主仆两个也是闷声不吭。 虽然他们这边的动作够快,可是对方有备而来,自然也不慢,面已经看到以苏皖为首的一众贵妇被庞大丫鬟仆妇队伍拥簇着疾行而来。 狭路相逢! 这么过去肯定是要碰上的。 褚浔的心思微微一转,当机立断的便对浅绿吩咐道,“那屋子有个后窗,你从后面绕过去,把人送进去。” “是!”浅绿应了,立刻扭身往旁边闪去。 褚浔收回视线,原以为延陵君那人的心思捷不用她提也该知道如何应对,这一回头才赫然发现那人竟是毫无顾忌,半点忌讳也没有的仍是大步着苏皖一行身影笔直的走了过去。 看那架势—— 别是想要拿雷叙当武器,直接把面过来的一群人集体放倒吧? 褚浔一急,顿时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然后下一刻就是眼前一花—— 延陵君行至那院门之前便骤然松手,然后趁雷叙身子下坠的同时抬脚一踹。 他动作的幅度极小,再被袍角一掩,几乎很难有人看到他出手的动作,可是那被他提在手中男子瘦长的身体就是如一只破布袋一样骤然往那院内飞去。 随即轰然一声。 褚浔的眼角一。 跟过去的时候视线往院子里一扫,雷叙的身子已经稳稳的挂在了正对大门口那个房间的门槛上。 房门被撞开,形象很真,就好像是他要破门而入的时候不甚跌倒了一般。 褚浔一头冷汗。 延陵君踹了雷叙一脚之后就已经雍容优雅的站定,长身而立,静静的等在那院门之外,一张华清绝的脸孔上笑容妖魅,包揽万象风情,与前一刻那张刻板而僵硬的冷脸又是冰火两重天。 延陵大人这般妩媚和气笑着的时候真是瘆人! 褚浔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但也只在那一瞬间,面上也跟着挂上无笑容,轻轻往前挪了一步与他并肩而立。 方才延陵君的作为并不隐秘,甚至可以说是故意招摇。 而此刻看着面来势汹汹的一众人,褚浔也瞬间明白过来他的真实用意—— 那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苏皖,身边拥簇的除了她自己的婢女,然后便是一众手持家什的南河王府的家丁护院。 这些人打了头阵,刚好挡住了后面跟着的那一众贵妇小姐们的视线。 延陵君的动作苏皖自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眼见他提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过来,然后还不等她确认那人的身份,便是眼前一花,那人庞大的身躯就砰地一声砸进了院子里。 苏皖的神情一呆,脚下步子就和那些神情见鬼一般的家丁丫鬟一起定在了原地。 “刚才是什么声音?”后面的人狐疑的挤上来,见到站在院门之前的延陵君和褚浔也是大为意外,“浔郡主?延陵大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哦!”延陵君的神淡淡,垂眸弹了下袖口上的云纹图案,“本官得浔郡主引荐正要去拜见太子殿下和南河王爷,从旁边路过,好像听到这边有人惨叫,就过来瞧瞧。各位呢?怎么也会在这里?” 方才说话的是御史台刘秉胤家的夫人秦氏,闻言便道,“你们也听到声音了?方才咱们正在偏院的花厅说话呢,听丫头说这边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动静,所以就过来瞧瞧。” 不用说,这报信的应当就是出自苏皖的手笔了。 苏皖这才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提着裙子快跑过来,探头往那院内一看就是脸惨变。 院子里一滩血,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昏不醒,正是她安排的内应。 门槛上还挂了一个,头朝里看不到脸。 而和她里应外合先行一步赶过来的张云简却是不知所踪。 本该作为受害者出现的褚浔却站在外面,还安然无恙。 苏皖的心里抖了一抖,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与赶来,她一咬牙猛地回头看向延陵君,冷声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延陵君兀自笑的云淡风轻,眉眼飞:“哦?苏郡主觉得本官做了什么?” 苏皖的眼睛瞪得老大,方才那一幕许多人都看见了,他竟然这般有恃无恐。 一时间她只觉得心烦意,只觉得这面前男子倾城绝的笑容之后藏了什么她碰触不得的忌。 苏皖只略一犹豫,那人群之后就又挤出一个笑容明的少女来。 十四五岁的年纪,穿一身红的衣裙,一双明亮动人的大眼睛,笑起来脸颊上就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她奔过来的速度很快,如一直花丛中飞舞的蝶,上来便一把握住褚浔的手,笑眯眯道,“浔妹妹!” 说话间,发间璎珞晃动,又几分活泼。 褚浔愣了一愣,随即也有明的笑容字眼底开,回握住她的手,欣喜道,“倾儿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倾儿是楚州主帅霍罡的独女,霍罡早时算是褚氏的家臣,早年混战的时候又是随在褚易安的麾下,他的女得褚易安关照,彼此间多有往来。霍夫人是布衣出身人很随和,霍罡的子又耿直,霍倾儿也随了两人的子,直干练,和褚浔之间极为合得来。不过三年前霍老夫人亡故之时刚好和南华之间的战事紧,朝廷下旨夺丧,霍罡不能守孝,就由霍夫人带着霍倾儿扶棺回乡,算算子,上个月刚好三年丧期。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