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褚浔也是在那台阶上顿了一顿,然后抬手一拂。 钳制着罗思禹的两个侍卫哪里敢叫她碰到身上,忙不迭松了手。 褚浔的手,就稳稳的抓住了罗思禹的手腕。 罗思禹的心跳一滞,狐疑的抬头朝她看去。 褚浔却是微微一笑,对已经进到院子里面的褚琪炎扬声说道:“你该不介意我把罗大小姐也一起带进来吧?” 言罢,也没等褚琪炎首肯,就径自拽着罗思禹一起进来院子。 其他人都等在外面,这院子里头空旷,四个人相对而立,唯有点翠忐忑不已的将头颅垂的很低。 “你想要问什么?”褚浔率先开口,开门见山。 褚琪炎也不想和她再浪费时间,直接嫌恶的侧目扫了点翠一眼道:“你来说吧!把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再都原原本本的重复一遍,若有一个字的差错,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但凡谎话,重复起来,总不会有实话来的顺畅,多少是要出破绽的。 但是很明显,褚琪炎要检验点翠的话就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 他是要那个女人和褚浔当面对质。 点翠只觉得头皮发麻,她那些话,绝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是—— 她却对褚琪炎隐瞒了有关自己的一些事。 说实在的,虽然有揣测在那里,但她也并不敢确定妙仙儿背后的人就是褚浔。 只是这般情况下,她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是!” 脑中飞快思忖着,她就又一字一句将之前对褚琪炎透过的事情又重述了一遍,前后两次并无出入。 最后,她才慢慢镇定了情绪,谨慎的补充,“妙仙儿的种种作为综合起来本就毫无道理,如果不是为了特殊的目的而刻意为之,奴婢实在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大肆鼓吹,对奴婢说那样的话。她那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想要借着奴婢的手来挑拨王爷和世子之间的关系的。” 褚琪炎听她说完,也没接茬,只冷冷的看着褚浔。 “妙仙儿吗?”褚浔笑笑,面上表情却是从容自在,她眸子清澈雪亮,看着点翠,兀自笑的玩味,“本倒是觉得她的那些话完全有理,南河王和他的世子比起来,的确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若是换做一般人,如何能够不为所动?你怎么居然就没有就范呢?反倒是——叫她白忙一场,都只做了无用功了!” 她说着,就是遗憾的幽幽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 便算是变相的承认了吗? 褚琪炎的面铁青,所有的情绪几乎就要在那一瞬间完全爆发。 他瞪着眼,用一种极端愤怒又痛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面前言笑晏晏的少女,似乎恨不能将对方生活剥了一样。 他知道她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却怎么都不曾想,为了毁灭他,她的手段竟会龌龊至此。 “方才我就说过,你我之间,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褚浔却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表情,“没错,妙仙儿是我的人!” 听了这话,就连罗思禹都瞠目结舌,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向了她—— 这件事,明明不是她做的! 褚浔却是谁也没管,索就慢条斯理的解释起来,她说:“褚琪炎你不是也一直都没有放弃问鼎天下的打算吗?同样的,我父亲想要地位稳固,自然也不可能一直留着你们父子的。若不是之前小王叔的一番疯狂之举将皇室之内的争端推到了世人的眼皮子底下,我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的来谋算这些了,只冲着昨晚你对我哥哥的作为,直接将你南河王府一门定罪处置了就是。可你们虽然是死有余辜,我父亲却不能平白担一个残害手足,为君不仁的名声,不得已,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褚琪炎听着她说,虽然一直都在极力的隐忍,但脸上表情也近乎马上就要绷不住了。 “自我当初决定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开始,我就做好了接受失败或者成功这两种结局的准备,成王败寇,我既然敢做,那我也一样都输得起。我以为我料准了一切,做好了应对所有突发状况的准备,却唯独是你——”他的嘴瑟瑟发抖,眼睛里布血丝,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受到了这样烈的愤怒情绪。 他的声音低沉,出口的话却一字一顿,极为缓慢,放佛说的稍微快了,就怕要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前去,将这个可恨的女人直接掐死。 “浔你知道吗?今天听你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有多少的不甘心。”他的声音很低,虽然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稳稳地落下来,那语调却低沉的近乎微不可闻,足见是用了多么大的毅力在制。 点翠站在旁边,听着他捏的咯咯响的手指,就只觉得腿脚发软。 “即使不甘心,那也没有办法了!”褚浔道,坦然着他的视线不避不让,“因为我思来想去,别的名目做出来都太过明显的,唯有引起你们父子间的内斗,的你杀了他,那才是对我最为有利的局面。只可惜啊——” 听了她的这句话,点翠这才彻底明白了过来。 原来对方的目的还远不是挑拨褚易民和褚琪炎父子间的关系那么简单,而是—— 只怕褚浔预期的计划中,应该是自己成功的被说服,真的不惜一切的上褚琪炎去。 然后,罗思禹的出现—— 就是为了煽风点火的捉在的。 试想,一旦她顶不住那样的惑,真的被人撞破了什么,以褚易民的脾气,动刀子也是必然。 父子相残! 这样的死因,就和朝廷,和褚易安父子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098章 开诚布公,反转! 原来褚浔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将整个南河王府一网打尽,更是要褚琪炎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 试想一旦被坐上一个弑父的罪名,起因还是父子间一出争风吃醋的闹剧引发,就算褚琪炎手段了得,可以侥幸不死,从今而后,他也是声名藉,被人唾弃,再也没有机会卷土重来了。 这一招,当真是毒至极也狠毒至极! 点翠几乎完全不敢去回想,如果不是她克制住了自己的*,那么此时此刻,会给褚琪炎带来多大的麻烦。 “世子——”后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点翠的身子发软,缓缓的跪坐在了地上,脸惨白。 褚浔却是不在乎,只看着褚琪炎道:“你还有别的疑问吗?” 褚琪炎的面红,也不知道是本身高烧未退的缘故还是被腔的怒气所致,用力的攥着拳头,一语不发。 “既然你没话要说了,横竖是机会得当,我也顺便处理一点私务好了。”褚浔道,眸子一转,斜睨着看向了瘫坐在地的点翠,“在这之前,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啊?”点翠一时惶惑,只面困惑的猛地抬头看来,她的神情纠结复杂,看着眼前这容光焕发的少女半晌,方才艰难的开口道:“妙仙儿是你故意安排去跟我说那些话的,罗大小姐也是受了你的指使,所以从头到尾,今晚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浔公主你亲手策划安排的一出戏吗?” 褚浔居高临下,角带一点薄弱的笑纹俯视她。 “是啊,本安排的就只是一出戏,可是点翠你呢?”褚浔道,并不否认,话到一半,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道:“本倒是好奇,他褚琪炎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居然能使得假戏真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背主求荣,反而成了他身边的忠仆了?甚至不惜于回过头来当面指证本设局?” 点翠惶恐的面孔刷的一白。 这一刻,她是真的确定—— 之前在幕后纵她效力的人就是东,是褚浔了。 如果叫褚琪炎知道她曾经也是东的探子,她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不是!我——”点翠慌的开口,急于辩解。 褚浔却没给她机会,只就婉转一笑,冷声道:“点翠,在你向他投诚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他,你——也是我的人吗?” 她的话,字字清晰。 “我不是!”点翠的心里一慌,口就大声的嚷道。 褚琪炎的视线移过去,锋芒锐利,如有实质。 只被他这样的眼神一看,点翠的心里突然就无比的绝望。 “世子——”她呢喃低语,迫切的想要爬过去,拽着他的袍角恳求解释,可是整个身体却被他这样的目光冻结的彻底,完全动不得一分一毫。 她不怕不得善终,却无法忍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褚琪炎误会了她的一片真心之后被迫受死。 “浔公主,你血口人!”几乎是完全失控的,点翠突然尖声叫嚷起来了,“谁说我是你的人了?我不是!” 她的面容扭曲,眼睛圆瞪的盯着褚浔,若不是碍着褚琪炎人在眼前,几乎是恨不能扑上去和对方同归于尽的。 门口的褚易民已经被惊动,狐疑的扭头看了过来。 “怎么不是?”褚浔反问,盈盈一笑,“一年之前,在锦上花,我最后代给你的事情你应当没忘吧?我费了那么大的周章将你送入南河王府,本还指望着你能争气,替我做些什么的,怎么也没想到还是他褚其炎技高一筹,居然让你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背叛我!” 一年期?一年前! 点翠慌无比,视线不住的四下飘。 那个时候,她虽然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背后的主子是谁,但却是心甘情愿的接受对方替她安排的后路。 而且如果不是有人右眼通天,一步步的替她设计安排,她想要那么顺利的进到南河王府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件事—— 要怎么解释? “一年前!”褚其炎口中玩味着这几个字,半晌,却是怒极反笑的质问道:“浔,原来是从一开始你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打算叫我不得善终的。你步步为营,又隐藏至深,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要我的命吗?” 到了最后,他的声音突然就如是撕裂般的吼叫了出来。 点翠心里恐慌的情绪已经膨到了极致。 “世子!”她爬过去,还是试着解释,“不是的,浔公主她这是挑拨离间,奴婢没有!奴婢真的不是她的探子,之前我的确是利熏心,在后院使过一些手段,可是从头到尾,我绝对没有存过要坑害世子的心思,请世子明鉴。” 因为偷听到了褚琪炎和霍倾儿之间的谈话内容,其实她对褚琪炎此时愤怒的原因是清楚的—— 他真正痛恨的,并不是有人不择手段的暗算,而是—— 这个在背后纵一切,设局害他的人—— 是褚浔! 点翠见他如此这般疯狂又震怒的表情,就只觉得心痛异常。 然则在褚其炎的面前,她这样刻意的解释也都显得薄弱了。 褚其炎本就听不进去她的话,而是已经认定了褚浔的那些说辞。 “闭嘴!”他沉声怒喝,眼猩红。 点翠只觉得心口一缩,便是彻彻底底被他面上表情骇住了,跌坐在地上,悲恸的哀哀痛哭。 “亏得我还以为是我的作为你至此,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忍耐避让,却原来——我在你的眼里,不过彻头彻尾的一场笑话罢了。”褚琪炎捏着拳头,仰头望天,频频发笑,最后才是目痛的忽然收回目光,视褚浔的面孔,咬牙切齿道:“你好!你好啊!你这演戏的功夫,当真是炉火纯青,我甘拜下风!” 前后两世,即便是愤怒,这个男人也能准的丈量自己能够表现出来的表情的限度,这好像好是头一次,褚浔见识到他这样万全失控的状态。 不! 也或者曾经还有一次,就在前世的最后,当她推开他,孤身坠落火海的时候,在他最后探手出来而未能拉回她的那一刻—— 他面上出来的也是一种完全难以自控的疯狂表情。 然则褚浔却没有时间去深思他那时候的心理,她也不愿意再去计较这些,于是——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