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怕我祸害他?”谢仃玩味反问。 “没有。”温见慕立刻否认,探手去勾她指尖,严肃地摇了摇,“阿仃你听我说,我小叔不是好人,你真的要谨慎点。” 谢仃当然知道,没人比她更清楚。 早在温珩昱还没这么会演的时候,她就见识过他原本的恶劣秉,正因如此才有趣。 ——他们都不正常,这很好。 不过纠葛太久远,谢仃就没有提起,只是顺着指尖力道一扯,垂眼在温见慕额头轻戳了下。 “妹妹。”她弯,“先顾好你自己吧,我门儿清着呢。” 一出好戏,才刚开始而已。 第3章 3c 茶室位于城北近郊,闹中取静,正午开售预约名额,每限客一百,席不补。 陶恙走出车库,想了想,还是将那提祁红特茗拿上,他跟宾报过主座名讳,便被恭敬引入茶室。 道路两侧是名家字画,水墨工笔高雅宏盛,折角处斜探着几截松枝,光影错落间,古韵静谧。 他之前想从这订个三席,最后花了大价钱才拿上号,没想到这回轻松沾了别人的光。陶恙心下慨着,终于来到最后一阶槛,服务生向他鞠躬问候,替他收起外套,这才将人入内室。 灯盏光亮明堂幽深,沉淀着铺茶室,檀木桌几上茶雾氤氲,一看就是刚温壶。陶恙打量过房间四角,揶揄地望向主座:“都来这儿了,我应该不用检查吧?” 温珩昱轻笑,示意他坐:“这里够干净。” 陶恙原本也就开句玩笑,旧友再聚又没利益冲突,他稀松从对面落座,顺便将伴礼搁到桌面:“给老爷子送礼送到我这了,正好尝尝鲜。” 茶盒包装致,拆了袋,看叶尖就知道是什么品相。温珩昱漫不经心扫过,意有所指道:“这人情不好卖。” “可不。”陶恙耸肩,没半分担忧的模样,“但老爷子收了,我也懒得管,反正他心里有数——不说这些,港城那事儿怎么的?” 温珩昱轻描淡写:“算是见面礼。” “你们温家人真有意思。”陶恙笑了,稔地置茶温杯,嘴上不忘调侃,“那笔账漏出去多少?温崇明厉害啊,手敢伸到你那,才回个国就狗急跳墙了?” 茶盅热汽溢散,温珩昱敛目,略显索然地打量他高冲低泡,不答反问:“你是打算转茶行了?” “去你的。”陶恙没好气地骂,“我一正苗红的心理学博士,业界英,还不是老爷子喜,要不说这人会送礼呢。” 温珩昱不置可否,才重拾起刚才的话题,道:“暗线揪出来了,小打小闹,不至于伤和气。” “居然真有内应?”陶恙啧了声。 温珩昱散漫应声:“温崇明聪明,挑了个家底干净的。” “……你怎么处理的?” 像觉得这话有意思,温珩昱很轻地笑了。 “在他看来,走投无路的下属更好用。”他把玩着茶盏,漫不经意,“但完好无损的身体,也算财产。” 这话经不起琢磨。陶恙神微妙,并不想知道详情,只关心一个问题:“你没违法犯罪吧?” 温珩昱乜他一眼,嗓音很淡:“我向来遵纪守法。” 陶恙这就放心了,继续低头择茶,“所以听你这意思,给你哥的‘回礼’准备好了?” “嗯,我空去趟画廊。” “找邱启?”陶恙立刻反应过来,“他不正好欠你个人情,那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谢仃。”温珩昱懒声提醒。 “对,谢大师的女儿。”陶恙一拍掌,“得亏你当年把人找着了,我听说邱启可看重她,这人情是得卖给你。” 话音未落,他又像想起什么,狐疑地问道:“你当初把谢仃救下来,不会就是算准了今天吧?” 仿佛慨他的奇思妙想,温珩昱微一抬眉,否认这个猜想:“我真想救她,不至于拖到那一步。” “也是。”陶恙回忆当年情况,心有余悸地蹙眉,“那小姑娘也够命大……不对,所以你是对她心软了?” 像听了一句笑话,温珩昱轻哂,神稍显嘲,不甚在意的漠然—— “有趣的,死了可惜。” …… 果然,看这人温谦风雅演习惯了,居然错觉他能跟行善积德挂钩。陶恙人都木了,选择忘记刚才的对话。 “行吧。”他略一思索,重新拾起最初的话题,正道,“反正画廊是条好路子,留不了痕迹。不过能吃的也少,你确定够整温崇明?” “给纪检的顺水人情。”温珩昱嗓音淡淡,“等查到他头上,够应付了。” 陶恙于是没再多问,他道行浅,兴趣领域从公子哥里也算“不务正业”,分好茶各端一处,便自在地品起茶来。 “下回还是去我那吧。”他叹了口气,“喝茶喝酒随你,咨询就按同学价,近三年档案记得转我邮箱。” 温珩昱很轻地笑了声,也没回绝:“不是免费?” “给你咨询风险太大了。”陶恙道,“所以说你怎么就回国了呢,哥们我很害怕啊。” “我不杀人不放火,怕什么。” “这话从你嘴里出来都够怵了。”陶恙讪然,“国内可没猎场给你搞,悠着点,找找新的乐子。” 被他提醒,温珩昱似乎想到什么,眼底闪过浅淡笑意,稍纵即逝的玩味。 “已经找到了。”他说。 - 忙碌过几天,谢仃总算清闲下来。 学校最近事务身,大三课少,但多得是琐事,又赶上开学季和画展过稿,她成天跑得头疼。 燕大是国内顶尖教育学府,其中以油画系最为出挑,作为国家重点学科。偌大校园遍地是机遇,而谢仃从不缺这些,她本身就是新生代画家的一层高度。 今无事,下了早八就再没其他课程,谢仃款着包从楼内走出,抬头望碧蓝如洗的天,思索少顷,决定去老师那走一趟。 来到校外取车,雅马哈r6金属车身,光一洒,沉黑质凛厉。她戴好头盔,手腕稀松拧动,就在光与风里留下一道虚影。 燕大建在北城轴心地段,寸土寸金的商贸圈,到目的地也就花了十分钟。谢仃利索地刹停下地,这才解锁手机,给对方发语音:“邱叔,两分钟后见。” 邱启大概正在看手机,因此回复得很快:「?」 见通知到位,谢仃撂下头盔,抬脚朝街巷深处走去。 邱启给画廊取名简洁,就摘了自己的名字——“启”。 钛白的招牌,名家亲笔题字,设计风格现代,亦不失画家浮沉几十载的质朴。她对这儿轻车路,折过几条长廊,就摸到了办公间。 推门而入,一阵茶香扑鼻,谢仃嗅了嗅,蹙眉询问:“有客人来了?” “前脚刚走。”邱启头也不抬地道,挥手招呼她过来坐,“正好,陪老爷子我喝点儿。” “您‘老’还没从燕大退休呢,而且我更喝酒。”谢仃回着嘴,却还是听话入座,顺便截了他沏茶的动作,主动给彼此敬上两盏。 “过完年就奔六了。”邱启笑叹了声,慨,“你这小妮子也是,一恍神都长这么大了。” 邱启是燕大终身教授,如今年逾半百,仍旧风采矍铄。作为当代艺术界顶梁人物,他叱咤画坛三十余载,现在人至暮年,才渐渐不再出山,转至幕后。 而谢仃是他唯一的学生,甚至算半个家人。 谢仃心底微动,揶揄打趣他:“行了帅老头,知道你五十知天命,别跟我炫耀阅历了。” 邱启发早逝,他专一长情,也没有再娶,甘心膝下无人。谢仃是他已故好友的遗孤,打从十年前接到自己身边,就对她视如己出,尽心栽培。 谢仃能有如今成就,除了遗传父亲的天赋,就要多亏邱启。她父母双亡,一老一少都孤家寡人,总有些相依为命的味道。 “放心,你七老八十也有我陪你喝茶。”她语气轻松,说着就浅呷一口,立刻皱眉,“怎么这么……” 邱启跟她吹胡子瞪眼:“你敢说难喝试试?我留了几年的好茶!” “怎么这么香。”谢仃从善如地改口,又硬着头皮去抿,“好茶,不愧是邱叔的品味。” 说完,她就迅速反应过来,怀疑道:“留了几年?那你今天舍得开封,到底接待谁了?” “贵客,我欠他一个大人情。”邱启摇摇头,避而不谈,“你们没碰见就行,少问。” 谢仃琢磨他的态度,识相地没再打听,只玩笑道:“不会是税局的吧?我见院里那个活水池了,你这儿画廊可寸土寸金啊。” 邱启一把年纪,懒得跟她置气,就轻飘飘地反问:“昌山寿宴才是寸土寸金,你玩得开心?” 谢仃瞬间就闭嘴了,闷头喝茶。 “你这子。”邱启点了点茶盏,“也该收心了,别跟当初隋家那小孩儿似的,人爷爷后来找我下棋都唉声叹气。” “……这都多远老黄历了。”谢仃觉得牙疼,“我现在不找比我小的,那回是意外。” 情在这摆着,邱启拿她没辙,悠悠叹了口气,默不作声低头品茶。 “也多少年了。”他似有慨,“阿仃,当初我在你爸坟前保证,一定把你养好,我没食言。” “你啊,就去看看他吧。” 谢仃微一怔住,少顷,面如常地放下茶盏。 难以下咽的茶水已经喝完,苦涩却还弥留在齿间,她摩挲着杯沿,很轻地笑了:“我去的话,叫我妈泉下有知,恐怕要托梦来掐死我。” 说完,没看邱启是什么神,她径自起身,语气轻松地向他道别:“我那幅画快好了,完成就给你送来,先这样。” 像落荒而逃。 直到走出段距离,彻底摆掉那阵窒息,谢仃才闭了闭眼,重新将心绪整理平静。 ……对了。 她后知后觉记起此行目的,原本是打算来问邱启,是否认识温珩昱。 也不好再回去,谢仃略显烦躁地啧了声,又沿着长廊向前走,下一瞬视野开阔,她忽地止步。 画廊寂然空旷,低和的黑白灰,只剩光三分暖。 一片清寒冷调中,男人颀身玉立,剪影沉郁锋利。灰衬衫熨帖周正,他袖口挽到小臂,袒一截劲瘦腕骨,线条凛厉。 窗外树影轮廓倾倒,光从玻璃剖过来,映着枝叶扶疏,万物昏昏睡。 他抄兜站定在一幅画前,状似观赏,神却索然,透着闲庭信步的淡漠。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