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他不信。 即便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一定能从六界之中寻得重生之术救活她。 寄望舒不能死。 “重生之术?”遮天云雀好像看穿了归不寻的心思一般,将他方才一瞬的想法重复出来,尾音上扬,毫不遮掩的表出对他荒谬想法的不可理喻,“堂堂魔界之主,你竟也会生出这种荒诞冲动的想法?” “……”归不寻无言以对。 “重生之术早就成为术之一,而且复活之人必须要拥有完整身,且不说这只狐妖已被九重天的烈火焚为灰烬,即便你有办法补全她的身,重生之人也只能维持一瞬之形,此后便要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如轮回,彻底于六界之中消散。” 九层莲峰周遭的火焰翻腾一阵,足以预示遮天云雀此时的怒火。 “如此这般,你竟还敢在我面前滋生如此念?!” 归不寻静静听着,倔强地别过身去,五指握拳攥地十分紧,连关节都在泛白,强烈的无力快要将他击溃。 一袭素衣忽地显现在烈火之间,楼弃姗姗来迟,缓缓落在归不寻身后,神情复杂。 方才遮天云雀的一字一句他全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那每一个字句都如同尖锐刀锋,一寸寸划过他的心口。 寄望舒怎么能死?! 她分明已经拥有了纯之躯,九重天的淤火本无法伤她分毫,她怎么可能会死! 楼弃此刻的情绪不比归不寻轻松多少,他甚至微微佝偻着身子,垂下头去,指节因为攥起的力度太大而发出脆响。 究竟是哪一步出现了差错? 从头到尾所有的细节他都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每一步都是他打细算过的,应该没有半分差池才对。 难道……难道是梦魇中慢了一步,让她意识到了梦境的存在才清醒过来,以至于没有达成纯之躯?! 楼弃双目空无神,极缓慢地抬起头,望向九重天边的淤火直冲云霄,犹如一头张牙舞爪的巨兽在向他叫嚣,嘲笑他的无能。 疯狂的情绪还没来得及爆发,只见九重天边金光乍现,熊熊烈火的颜都暗淡下去,逐渐染上赤诚耀眼的金光焰。 烈焰之间缓缓腾开一片空隙,一道纯白洁净的身影逐渐显现,步伐轻缓而稳重。 九尾浴火而来,双目金光尽染,烁然明耀;眉心一点金纹镶嵌,状如飞焰;身后是五条巨尾,有如团扇张开,在身前投下一片影,尾尖像极了金烈焰在腾烧。 迟来的离蛟等人匆匆站稳了脚跟,就看见眼前这一幕震撼之景,连同先前就在此处的三人一齐陷入沉默。 准确的来说,是被眼前景象震惊到哑口无言。 “这……这是……”离蛟指着金光之间五条赫然醒目的巨尾,支支吾吾,“五条尾巴?!” 归不寻与楼弃闻声齐齐看去,竟真是五尾! 方才众人都被耀眼光芒引了全部注意力,忽略了远处狐妖身后尾数,这下瞧仔细了,不由得惊上加惊。 连遮天云雀都误认为身死之人,能活着再从九重天走出来便已经是奇迹,更别说九尾此刻如同涅槃重生一般的姿态。 透过那双冒着金辉的眸子,归不寻似乎突然就能够理解,老魔尊曾经总是挂在嘴边的九尾狐妖之祖,在第一场盛世浩战之中究竟是何等山河震撼的恢宏气场。 “……九尾?”遮天云雀的声音明显有一丝迟疑。 尽管她对这只狐狸能够在九重天中生还抱有过一丝期冀,可刚才察觉到九重天中灵息骤灭的一瞬间,这份期冀就一同烟消云散了。 在九重天内,一旦灵息陨灭,便是必死无疑,再无生还可能,千百年来无一例外。 而此刻,她却还能看见九尾云淡风轻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这种违背常理的状况,饶是看淡生死的上古神兽也从未遇到过。 索遮天云雀见识过的奇闻异事远比这要离谱得多,尽管为此惊诧片刻,却也不似在场其他人那般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只见遮云盖之翼顷刻间铺展开,四下骤然升起飓风,九层莲峰终年不灭的重重淤火瞬间熄灭,就连层叠云也尽数消散,出一片光明。 “火羽既然已经认你为主,你便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带着它离开吧。”遮天云雀淡淡望了一眼金缭雾之间拔纤瘦的身影,那五尾尾尖上炽烈的金焰摇曳。 透过这只狐妖的瞳,她恍惚间以为是那位旧友正朝着自己翩然走来。 再眨眨眼,面前九尾仅有五尾,纵使此刻她的气场再如何强盛,也终究不是故人。 遮天云雀轻轻叹息一声,敛眸笑道:“你倒真是像极了她。” 尾音渐弱,当众人再抬眼时,天边只剩下无数瑰丽殷红的薄羽纷然飘落,有如落花纷扬。而遮天云雀巨大的身形却已经不知所踪。 寄望舒静静站在原地,耳畔依旧回着遮天云雀隐晦的话语。 她漠然望着眼前一切悉又陌生的人和物,心里百集,五味杂陈,有种说不上来的觉。 明明那一张张面孔充斥着她一路走来的旅程,可现在瞧着却倍疏离。仿佛那些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无法在她心中留下印记。 无一例外的还有……来到她面前的魔尊。 身后五尾渐渐收回,金也跟随着逐渐湮灭,恢复到正常的瞳。 寄望舒平静地对上归不寻有喜有忧的视线,下意识强迫自己在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那个笑容生硬的很,将她衬得活像一个没有情的木头人,正在僵硬的完成指令一般。 归不寻不是傻子,早在他还未近寄望舒的身时,她眼中淡漠冷静的情愫便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他面前。 那道目光寒凉,犹如冰刃袭来,剖在他的心尖上,竟让他下意识避之不及。 他明白,她虽然恢复了记忆,却更加弱化了一切情绪的知。 如果这样下去,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顾不上身前人因为到别扭而推搡自己,归不寻一把将寄望舒紧紧箍在怀中,用力地扣住她的身,像是要一口气将人进身体里一样。 他不想再配合她扮演疏离,克制情绪。 什么威严,什么脸面,他不要了。 子民和她,他总要有一个能够护住的,若是连心之人都无法庇护,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保护自己的子民? 天边云雾间,一袭黑影侵略地将一团雪白裹挟其间,尽管泽冲撞鲜明,却让人无故生出一种“两人本就该是相融相洽的一体”的错觉。 归不寻修长五指没入寄望舒如瀑的黑发间。 ——从今往后他就要死死黏着她,一遍又一遍附在她耳边,言说他她。 - 旧宅的最后一晚,归不寻刚哄着寄望舒入睡,乾坤袋中便泛起白光。 “……尊主,蛇族终于有所动作了。” “按照他们的计划,不后将会率军境。” 第63章 重返鹿鸣镇 ◎她吻的毫无章法◎ 赶到鹿鸣镇时, 已是暮四合,华灯初上。 去往下一个目的地——斩龙墟,也需要途径鹿鸣镇。 寄望舒才爆发使用过灵息, 归不寻担心她会出现不适, 本就打算在鹿鸣镇歇歇脚。正好楼弃提出自己还有事未办,想要在鹿鸣镇多留两,众人便顺了他的意思在酒楼住下, 准备过几再启程。 各自在屋内放置完包裹时, 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下去, 街道两旁昏黄温柔地暖灯将行人笼罩在其中, 张张面庞上的笑意都显得更浓了些。 “上回花朝节被祟打断, 似乎这几他们又将这遗憾填补上,重新办了一次。”归不寻捋平铺一角, 忽然笑望寄望舒道, “要不要出去逛逛?” “啊?”寄望舒神情恹恹, 一时间接不上归不寻突如其来的兴致, 只懒懒地瞥一眼窗外热闹的景象,摸摸鼻子道,“不了吧, 都是看过的东西。” 一句话还没说完, 指尖就被一片温热裹挟。 寄望舒有些诧异, 下意识想要缩回手, 却不料被那人牢牢攥在掌间, 以不由分说的力道委婉的拒绝了她的退缩。 归不寻轻轻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去,用最是温柔, 却分毫不容她回绝的语气柔声道:“若是都见过, 那我们就重温一遍好了。” - 街头巷尾人群熙攘, 一点也不亚于上一回花朝节的热闹气氛,鹿鸣镇的百姓们似乎都已经将那场腥风血雨忘却,一切生活都归于正轨。 寄望舒浑身的骨头里都透着股懒散劲儿,没什么反抗的心思,任由归不寻在前面带着她走。 走到一处,身前人忽地停下脚步,回头笑着看她。 那人红齿白,弯眸映着灯黄点点,犹如星辰倒影。纵使寄望舒此刻愈发到心房空,也难免被人这张俊逸出尘的脸蛋引了目光。 终于回过神向归不寻身后望去,却只见一家平平无奇的衣铺,在最显眼的地方挂起两件衣袍,鎏金纹饰镶嵌于石榴红的底之上,在一众平平无奇的衣衫之间十分夺目。 寄望舒仔细瞧着,这一男一女两款衣衫,瞧着倒是有些眼。 似乎……和自己先前定制过的那两件很相似。 她忍不住凑近了去瞧,那衣衫上的纹路却大相庭径——一件是潇洒飘逸的纹,另一件是俏皮灵动的狐纹。 九尾不由得皱了皱眉。 太活泼了,不太适合她。 推辞的话语刚到嘴边,那只小殷切期冀的眼神便浮现在面前,让人本无法吐出半个“不”字。寄望舒只得把话咽回肚子里,接过归不寻递到手上的衣物去换上。 直到更衣房的布帘拉上,归不寻都没从原地挪动分毫。 男人面上维持的笑容一瞬地消散了去。 归不寻不傻,他不是看不到寄望舒那些细微的情绪。 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 “怎么换的这么慢?”寄望舒早早出了更衣房,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百无聊赖地在外面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闻见声响,才掀了掀眼皮,嗔怪一声。 那头轻声笑笑,揽过她的身:“让你等久了,不若我请你喝顿酒来赔罪吧。” 寄望舒答应的快:“好啊,刚好我有点口渴,走走走。” 不多时,二人一同来到一家酒肆,还没等归不寻开口招呼店小二,寄望舒就轻车路地将人喊来。 距离上一次花朝节过去的时间并不算久,店小二对这二位客观的面貌还记忆犹新——尽管当酒肆内人来人往,但鲜有人打扮的如此明生动,叫人过目不忘。 寄望舒三五下就点完一桌子菜,店小二笑着瞅了瞅两位佳人,打心底里认定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顺口祝福了一句:“二位的喜好还真是半点没变,同上次的口味一模一样,就像两位的情,和和美美长长久久!”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