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还有书签夹着,叶清弋翻开正在看的,飞快扫了几眼,看完嘴角搐。 什么强盗霸市,强抢民女,成亲当莫名暴毙,映谁呢?叶清弋生气,火速把书签夹回去进了书架。 再往边上找,找到本厚重的《麋麋起居录》,书页泛黄了,字迹也淡了许多,不知笔者是谁,可翻看了几页,叶清弋便能猜到这是嘉公主的手记。 叶清弋有些动,没准手记中会有他想找的真相,可他翻着翻着就发现,起居录中记下的尽是些琐事杂事,可毕竟关系到戚栖桐,叶清弋还是很认真第看了起来。 倒也有趣,戚栖桐的名竟然唤作“麋麋”!很快,叶清弋便从记录中知道了戚栖桐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麋麋会爬了,拖着两只小脚也爬得飞快,他很爬,但在他入睡之后我才发现他的脚尖磨破了,这傻孩子还笑。” “麋麋还是只会说麋麋,但他很聪明,他听得懂话,人的小孩不懂事笑话他,他偷偷爬到底下躲起来了,躲着躲着睡着了,鼾声不小。” …… “麋麋生辰快到了,我问他想要什么,他说想骑麋鹿,我答应他了,派去的人还没回来,希望这次能带回真正的神医。” 嘉公主的记录十分冗杂,不过写些孩童的起居常,可叶清弋翻得入了。 他将火折子咬在嘴里,指腹摩挲着页尾浓淡不一的字迹,这里,记载着又一次治疗的失败,很容易猜到,轻微皱起的地方是公主落泪的地方。 这种痕迹并不多,更多的是字里行间中溢出雀跃,雀跃着戚栖桐每一天的进步,尽管这种进步对于同龄康健的孩子来说,微不足道。 戚栖桐天生聪颖,开蒙的老师夸了又夸,可肢体实在笨拙,每每自己穿衣穿袜,总是得七八糟,秋澜和伍嬷嬷看见了就要帮的,但嘉公主不让,勒令时年六岁的麋麋从今往后自己更衣。 “孩子穿不好就要哭,哭破了眼皮,是我哭破了眼皮,秋澜也怪我严苛,没法,麋麋总不能一辈子都靠着旁人,如此看,我竟是个黑心娘了。” …… 琐碎的记录止步于建光八年,叶清弋记得,那一年,月氏开始频繁侵扰大盛边境。 记录从建光十年开始,整个起居录被一种忧伤的氛围所笼罩,叶清弋从越发模糊的字迹推断,当时的嘉公主已经无力回天了。 记录还在继续,并且渐琐碎,不止举动、神情,连戚栖桐当所穿的衣服都要记录下来,像是要刻在脑中,永远也不要忘记。 起居录止于建光十年八月十三,与之前的记录截然相反,嘉公主以血成墨,潦草地划下八个字: 麋麋,阿娘有愧于你。 “啪”一声,叶清弋飞快把起居录关上回了书架,随后很快将火折子熄了进衣襟里,黑暗中的他什么也看不到,也不让人看见他。 只听得“吱”一声,极细微的响动,是叶清弋力靠在书架上,书架子移位摩擦出的声响,这动静太小,没掩盖住一记泣声。 这倒是把叶清弋自己吓了一大跳,他埋首进臂弯中蹭着眼皮,心想,起居录上的麋麋止步八岁,孩子能有什么错?麋麋就是可怜惨了! 可是这些为什么他都不知道?上一世的戚栖桐也从来没透过,他以为以戚栖桐的尊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必……不必过得如此艰辛…… 叶清弋如此想着,又是愧疚,连从窗外漏进来的月光都不肯碰,挪着藏着彻底躲进了黑暗中。 过了今晚,只要过了今晚,他就当自己什么都没见过,在没有确定戚栖桐对叶家的打算之前,他不会再怜悯。 “你在干什么?” 书架外突然亮起一道烛光,秋澜正恻恻地看着他,在她身后,门口大敞。 能留在嘉公主身边的岂能是一般人,也是叶清弋沉浸在情绪中大意了,没有在她靠近书房的时候就立刻察觉,此时被发现,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先机,只能如实相告。 他出放才翻过的起居录,无不伤道:“君上曾经跟我说过,成亲当最希望阿娘在场,如果当年嘉公主没有积劳成疾,只怕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半夜独闯书房,跟贼人一样的行径只是为了看嘉公主的手记?秋澜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并不十分相信他说的话。 叶清弋不打算接下她的猜疑,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早在十一年前,我们叶家就与公主殿下结缘……我父亲当年正是……” “你父亲当年正是在武威城立下战功得以封将。”秋澜很平静地说道。 “彼时我就在殿下身边,亲眼见到你父亲救下几十名凉州妇孺老幼,带着身边数百人,冒死回头与月氏万人斗。” 门窗未关严,夜风吹熄了秋澜手上的烛灯,叶清弋看不到秋澜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那双抓握烛灯的手,狰狞成爪。 “你父亲带领的队伍,有半数是凉州百姓,能以一当十的只你父亲一人,寡不敌众,很快就要败下阵来,而之后殿下的出现,不仅带来了临时筹建的援兵,也让抵御的百姓士气大涨,叶大人,你很惊讶?因为我说的你本无处查证,对吗?” 秋澜的声音带着凉意袭来,首先侵袭了叶清弋的脊背,他此刻已经是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了。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