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费劲心机做这些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自己?”同样的地点,在天桥,陈嘉凛不厌其烦地向眼前面容清隽动人的少年发问。 带着冷意的风刮过他微挑的眉骨,黑漆漆的瞳孔里蕴着贯有的倨傲本,视线上陈嘉凛戏谑的眼神,周郁迦慢条斯理地启。 “为了好玩。” 很幼稚但又很周郁迦的理由,他总是用最简单暴的自我受来定义“玩”这个字,能令他开心的事,统统被他概括为玩。 “你当玩游戏呢。”视线错开,陈嘉凛嗤鼻哼声,“以后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兮兮的,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揍你一拳。” 看在彼此关系匪浅的份上,忍字头上一把刀。 被人挑刺,周郁迦知错不改:“我就是在玩游戏啊,还是你教的呢。” 呢你妈呢。 后知后觉,自己也呢。 陈嘉凛不地轻啧?,怪不得老话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俩天生就是一丘之貉,说话风格都形同复刻。 索看淡,不改死。 虽然自己也用语气词,可他依然固执已见,是周大少爷把他拐跑偏的。 “我什么时候教你了,教你什么了。”陈嘉凛浑身散发疑惑,从里到外,从外到里。 “昨天,在这里,你说我们可以组织一场比赛。” 周郁迦适当的省略,得陈嘉凛无比暴躁,非得说话说一半是吧,以前巴不得一个字搞定,现在也不知道跟哪路神仙学的。 陈嘉凛淡然道,“什么比赛,我不记得我有说啊。” 他发誓,这句话里的语气词,绝对是被无奈而蹦出的疑问号,半点成分都不敢有的呢。 沉声笑了笑,周郁迦半弯的眼睛里折出银质地的细碎光芒,“钟馗捉鬼。” 他盯着陈嘉凛的骷髅耳钉说。 而陈嘉凛在他无法形容的目光下,慢腾地抚上去,眼睛含着笑,再然后,它被摘下。 耳钉上的针尖沿着一页光滑的相纸,缓缓地划出一条白的糙痕迹,凭觉确定某个位置,陈嘉凛头只抬了一瞬,趁对方分心之际,手起针落。 “喯”的一下,戳破了。 “送你。” 送的是照片,耳钉只是免费的赠品。 “你知道我为了买这张照片花了多少钱吗?你可要好好珍惜。” 照片里的男女主角,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因拍摄角度制造的错位效应,使他们的姿势看上去格外亲密无间,犹如从身后紧紧相拥,最主要的是,像素还高清。 然,这枚耳钉却横穿在画面里的另一角,扎在第三个人隐约可见的衣摆上。 为什么不拍摄全貌,做事做到底,很难? 周郁迦面平静地按下打火机,灼热的火光蔓延,一直垂烧到纸片化成灰烬的那一刻。 “你就不问问我,从谁手上来的?”陈嘉凛漫不经心地睨着他,口吻玩味。 周郁迦笑着摇头。天底下的垃圾太多太臭,没功夫一一分类,因为他嫌脏。 “多少钱?”他终于记起。 “十万。” 十万,足够买一辆杂牌汽车,一层小房子的首付,开一家杂货店了。 这些钱,对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意味着一种希望,一种改善生活的机会。 对他们,可能单单只是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陈嘉凛不仅没有时间观念,钱方面更甚,尤其是在购买某件商品理应花费多少钱这个概念上,十万当一分用,离谱至极。 本以为对方会狮子大开口求个百万千万,这些钱还是有一丢丢多的,一不小心会爆卡,但是,不着急,他都准备好向周郁迦借点了,虽然自己不会还。 谁曾想,那人开口只要十万,一分不多,刚好一分。 事儿做到这分上,他还能强买强卖不成? 当时就希望周郁迦拿到以后,可以开心开心。 “我又是帮你找替罪羊又是帮你买证据的,你就不打算给我个代?”陈嘉凛言归正传,开始回忆起了事情的起因。 昨天下午,他在篮球场又碰到了对方,那个时候正值比赛的白热化阶段,周郁伽却没上场,只是站远处尽职尽责的当观众,身边围绕大量粉泡泡,陈嘉凛在一堆花枝颤的笑意中,与他锐又凌厉的目光遥遥相望。 畅的抛物线顺着球框口倏地坠落,掌声如雷爆发,穿着白球鞋的胜利者不紧不慢地跑过去同他耳语,顷刻,周郁迦在一片动人心的喝彩声中转身退场。 他朝陈嘉凛的方向走来,只是询问:“哪里有卖冰糖葫芦的?” 如果当时有镜子,他的表情一定特焦,被雷劈的。 “你就问我这个?我看你在那盯我半天,还以为你想我了。”陈凛语调上扬,诡计多端的模样。 周郁迦服了这人,不过,自己的确想他了,想让他帮个忙。 “给我找两个人。”周郁迦比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还霸道,下达的指令模棱两可,主张不明,留下一头雾水的陈嘉凛愣在原地,随即扬长而去。 陈嘉凛也不管这套,有活干就行。 他效率极高,立马花钱雇了俩男的,校内人。 周郁迦又不说清楚让那两人具体干些什么,手机还坏了,短暂的失联,他终究等不及,只好代替对方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他的心思,一猜一个准。 周郁伽——典型的两面派。 人前,永远维持着风光月霁的高岭之花形象。人后,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淡做派。 甚至都不需要猜,陈嘉凛秒读暗含在他眼睛里的信息,小树林的事和周郁迦不了干系。 他啊,可不是什么火烧眉才知道急眼的慢子,也不是什么围着小火点团团打转的急子。 他喜领些朋友,自己给自己搭个台子,再随机邀请观众上台表演,要不了一柱香的时间,戏还没演完,舞台就被烧毁了。 至于火苗的携带者,千算万算怎么都算不到主人翁头上。 他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剩下的烂摊子丢给一群无辜的群众扫,其中最无辜的受害人,恐怕就是校长大人了吧。 周郁迦听取广大同学的建议,硬要玩那个“钟馗捉鬼”的游戏,私自篡改了比赛规则不说,竟然邀请校长大人扮演钟馗。 他也忒倒霉,年过半百了,平白无故被周郁迦这个坏批盯上,难以想象双方对峙的惊悚场面,他老人家估计脸都气绿了。 苍蝇不叮无的蛋,校长背后的黑料挖都完不完,陈嘉凛从小就泡在资本运作的深水里,上阶层的利益往来牵扯太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有数,既然周郁迦问了,他就顺口捡了一两件不足轻重的,也没问坏批选的哪件。 在他眼里,周郁迦是天生的唯己主义者,他可以做到百分之百地约束自己的言行,比如从不在公众场合烟,以及讨厌和女生搞暧昧。 因此,陈嘉凛敢打包票,他跟照片里的女孩绝对不存在任何实质的关系,像他这种完全不会咸吃萝卜淡心的格,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大费周章地“澄清”言。 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为了足自己的取乐心,一切都是在玩。 周郁迦很聪明,思维捷到超出常人的地步,想要一针见血地处理谣言,光靠他一个人未免吃力,他知人,懂得如何利用身边的棋子,知道这枚棋子在全局中的关键。 第一次问他决定怎么处理的时候,陈嘉凛说的是决定,而不是准备、打算、预备等表示正在计划当中的词语,他听到“钟馗捉鬼”之后,心里就有了决定。 用周郁迦自己的话来说,解决言的办法就是制造言,大家不是迫切地想知道小树林里有什么吗?那他就大大方方地呈现出来,反正那些脑子黄废料的人是没长脑子的。 陈嘉凛忽然笑了笑,周郁迦心机也太重了,万一自己以后做错了事也被他暗戳戳摆一道,自己估计会一边伤心绝地痛哭,一边兢兢业业地帮对方数钱吧? 谁让他长得好看,三观跟着五官跑。 “我最近手头比较紧。”回忆堪堪终止,陈嘉凛听见他这样说。 他反应过来只觉得好笑,“我又没让你还钱。” “不是,我的意思是,借我点钱。”周郁迦看着他。 陈嘉凛……搞什么飞机。 “你有没有看过一档名叫《变形计》的角互换类综艺节目?”陈嘉凛说。 果不其然,他看见周郁迦皱了皱眉。 他贴心地科普道:“《变形计》结合了当下青少年最典型最突出的问题,聚焦都市子女,特别是富二代的“现代病”,如网瘾、厌学、脆弱、暴力、物质、冷漠、自私、拜金、享乐等,该节目一经播出,不仅影响了许多电视机前的青少年,更加凸显家庭教育的意义。” “当然了,在换的过程中,住在农村的城市孩子身上肯定是没钱的,一三餐能吃一餐都算不错的了,而且睡觉的地方也特别破烂,但是,应该比你寝室好点。” 扯完皮,陈嘉凛故作深沉地开口:“你妈妈为了纠正你的思想道德,把你扔在沂南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就算了,居然断掉你的生活费,停掉你的信用卡,这和参加变形计有什么区别。” 真惨。 …… 周郁迦语文学得不错,尤其在材料分析题上经常答到全部要点,这种题型考察了学生的阅读能力、文本理解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 从对方的长篇大论中,周郁迦只理解到了什么叫——拐着弯骂人。 周郁迦似笑非笑道,“到底是谁缺德。” 我们俩,可没一个好东西。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