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过头,视线穿过紧闭的窗,望向天边的月。 “天很晚了,师兄。”他轻柔道, “我夫君忙完了的话……一会儿可能会来看我。”他说得委婉, “我们还有些事情,不方便师兄在。” 季一粟闭起眼睛,听懂了,他这是在赶自己走,因为他正经的夫婿要来,所以要赶自己这个外人走。 自己是个多余的外人。 他浑浑噩噩,仿佛被赶尸人驱赶的行尸走,只一味听着指令,身形有些摇晃,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甚至忘了自己可以原地消失。 “师兄。”年渺忽然叫住他。 他猛然顿住,屏住呼,想听年渺说什么,无名的喜悦涌上心头,他想,年渺是要告诉他,是在跟他开玩笑的,是…… 可他还没有多想,便被年渺的声音所打破。 年渺的声音柔和而伤: “师兄,以后就没有我陪着你了,你要……多保重。” 季一粟没有回头,片刻后才低声道: “你也是,要保重。” 年渺看着他的背影,伤是最真实的,他也从未想过,在经历过欺骗,以死相等绝路之后,他还能和季一粟像普通朋友一样,平静地互道保重。 也许这才是最体面的分别。 季一粟一步一步走出了门,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门外。 清凉的夜风减轻了他的眩晕和心脏的疼痛,让他清醒起来,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好像还没有问年渺,到底有没有亲过百里覆雪。 ———————— 渺:我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哦,因为看见你,我会有安全 以防有人不知道:这是一首非常古老的非主歌曲…… 没想到今天没有写到最刺的时候,明天应该最刺 第116章 新生 立冬前几天都是光明媚的好子,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好像被水洗过一般澄澈,如同一块巨大纯净的碧蓝水晶,投下万丈金光。 百里家的产业遍布整个少明大陆,几乎随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连带着无关的人身上都沾染了喜气,平里唱着绵哀婉哭诉郎君一去不回的曲调的歌女,也换成了明快圆的歌,繁花,红绸,囍字,泛滥成翻涌的浪,临近立冬,却如同一般生机盎然,洗去了往年的清冷萧瑟。 一片繁盛之景中,唯有“云间逢”是寂寥冷清的,没有任何客人出入,即使到了晚上,也只有大堂里亮着孤灯,这颗若留河上的璀璨明珠,被衬托得格外黯淡。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十几天了,按理来说, “云间逢”不可能一反常态,放过这么好的做生意的子,其中定有特殊缘由,有好事者打听一番,才知道是有神秘的客人包下了整个“云间逢”。 难以想象在少明大陆,还有除了百里家外如此阔绰的人,毕竟能让老板放弃最鼎盛的十几天的生意,一定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而这个人,肯定不是百里家的人,因为百里家在办喜事,如果包下了,也是要为家主庆贺的,怎么可能大门紧闭,自甘萧条呢? 偏偏立冬前一天晚上下起雨来,虽然只是蒙蒙的小雨,但绵绵,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免不了让人遗憾:百里家主的婚事,恐怕要在雨和晦暗的天空下进行了,老天太不作美,非要给这对完美的璧人点堵。 寄余生就是在这样的绵绵细雨中撑伞走在了“云间逢”的木桥上,桥上只有他一个人行走,却没有任何两岸的路人注意到,他在门口停下,和门口的人相对而望。 大门是虚掩着的,门口一对红灯笼孤独地亮着,在昏沉的雨夜更显落寞,而百里落尘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神情沉郁,仰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难得一身黑衣,愈发衬得面容冷峻如霜,令人不敢接近。 他看到寄余生,没有说话,只微微朝大门偏了偏头,示意人在里面,寄余生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主动问: “这些天都是这样么?” 百里落尘沉默着点头,犹豫开口: “下聘那天晚上回来后,就这样了,位置都没动过。” 下聘那晚之后,季一粟就留在了“云间逢”,无论是作为弟子,还是作为“云间逢”的老板,百里落尘都有责任暗中关注着,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季一粟此时的状态,不敢有丝毫怠慢,无时无刻不在紧盯,唯恐对方发生什么意外。 季一粟倒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一个人在角落里静静地喝酒,这本来很正常,可一连十几天,都做着同样的事,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坐在同一个地方,酒水就没有断过,这就不正常了。 虽然“云间逢”的酒都是灵酒,适量饮用可以滋补灵体,但这么不分昼夜地喝,即使是顶阶修士也扛不住,掌柜的心惊胆战,想劝又被对方沉的迫走,不敢上前。 百里落尘索关了门,给所有人放了假,只留一两个人轮看店,提供源源不断的酒,好让季一粟更加畅快安静。毕竟若是开门做生意,来往的人肯定会谈论百里家大婚一事,届时再刺到季一粟,恐怕就不是喝酒这么简单了。 他暗中看着季一粟,心情不免有些复杂,以前从不知晓,情之一字是如此可怕,竟然能将他心中所向披靡令人敬畏的魔神摧残成这等落魄的模样,幸好他自己不会如此,他有足够的清醒理智和克制,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