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众神之首早已身殒,这么多年来不面,是因为早就被祟取代了? 究竟是怎样恐怖的祟,竟然能让两位神首陨落! 无人疑惑太子无翊的去向,既然神首都是祟,可想而知,这位太子也不是好东西,恐怕也在神战之中陨落了。 至此,他们终于明白,长杪神君为什么会如此突兀地和无翊成亲,想必也是为了诛杀祟设下的局。 “吾此番飞升布局,便是为诛杀此祟而来。”不给众神消化的时间,长杪继续说着,声音中已经带了隐秘的淡淡威,让众神不敢松懈,专注倾听, “如今祟已除,六界安稳,只是神首之位还需另觅他人,在新的神首继位之前,天界一切照旧,还请五位帝君多加持。” 他微微一顿,继而听见五道声音齐齐响起: “谨遵神旨。” 长杪轻轻颔首,又道: “魔尊越沧海,是吾之同行之人,亦是为诛杀祟一事来到天界,诸君无需多虑。” “浩劫既解,九霄中的宾客是为喜事而来,筵席不宜撤除,当庆贺如常,无论妖魔神仙,皆应同等对待,诸君须知,这世间真正的祟,向来非哪一族,而在于心。” “若说庆贺什么。”缄默片刻,清朗的声音再次传出, “庆是的祟伏诛,贺是的六界太平。” 众神心中一颤,只觉这句话在心中震不已,无法平静,尚未有所领悟,又听见临易帝君一个人的声音在空沉寂的天地间突兀响起: “谨遵神旨。” 这一声带头让众神立刻清醒过来,随即紧随其后,千万道恭恭敬敬的声音响彻云霄: “谨遵神旨!” 长杪没有再多言,目光扫过,又隐秘传音给后面淹没在众神之中的百里家两位散神。 “我已将百里覆雪的子送回他的身边。”他缓缓叮嘱, “她身体尚且虚弱,尔等要小心照顾,切不可怠慢。” 两位散神仍旧处于恍惚之中,未能彻底消化掉这场浩劫和长杪神君的变化,听见隐秘的传音之后,茫然抬头四望他人,见众神都保持着垂首作揖的恭敬姿势,才明白已经成为至高存在的长杪神君竟然还会私下传信给他们,本来不及思索个中深意,慌忙回答: “谨遵神旨。” 再无要事待,长杪收回威,转身往方才的战场走去,他知道,还有人在等他。 高空之中的那团月光很快消散,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属于至高存在的气息也然无存,众神却没有离开,许久才抬眼,眺望茫茫的远方,这才发现前方是无尽的云海,别说殿宇楼阁了,连一砖一瓦都不复存在。 紫微,这座从天界最初定型的时候就屹立着的古老而辉煌的殿宇,竟然像凭空消失一般,没有半点存在过的痕迹,让人心中无端淌出些许唏嘘和怅惘来。 已经没有人再惊愕叹长杪不久前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散仙,如何在短短时内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事到如今,这些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也许长杪本身就是隐秘的至高存在,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只是表面伪装出来的假象,为了惑和接近祟罢了,在天道的授意下接受了这一重大的使命;也许他本就是天道的化身,察觉到了浩劫到来,特意幻出人形,前往阻止。 然而到底真相如何,都无人知晓,这位从出现就被万人瞩目,名为“长杪”的存在,他短暂来过,又很快离开,始终是缥缈无定的月光,只留下无数奇异的传说。 * * * 这不是长杪第一次进入轮回之镜中,然而这一次,比以往都要不同。 所有的白雾全都散尽,那些一直隐没在朦胧中的殿宇楼阁清晰显出了真实的面目,仿佛是纠葛错的森罗万象,层层迭迭绵延无绝,没有尽头。他曾经进去过的几座楼阁,也变得崭新无比,然而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如同是用雾做成,十分虚幻缥缈,好像大漠中会出现的海市蜃楼,摇摇晃晃颤颤巍巍着,随时都能被风吹散。 长杪站在了那块写着“轮回”的白石碑旁,整个镜子里也只有这块石碑没有变成虚化的, “轮回”两个字已经不是淡蓝,而是淡蓝和绯红两种颜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模样,手覆上去后,也不再是浸水一般的清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觉涌上心头,让他下意识拿开了手,似乎再停留一下就会被入进去,不得解。 “很快这里就要消失了,只剩下这一个地方。”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周围响起,他抬起眼,看见石碑的另一侧出现了一道淡蓝的虚幻身影,正含笑看着他。 长杪看着对方的眼睛,片刻后才轻声问: “因为……这里还有人么?” “是啊。”虚幻的身影回答, “等他出来后,就彻底结束了。” 她的尾音带了些许叹息之意,似乎既有解的松快,又有依旧无法释怀的遗憾。 无数还没有得到解答的疑问在齿间滚动,长杪一时间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反倒是对方莞尔一笑,柔声道: “阿粟叫我什么,你也可以叫我什么。” 长杪垂下眼睛,含含糊糊“嗯”一声,半晌才重新跟她对视,从喉咙中慢慢涌出一个字, “娘。” 这一声十分生涩,好像有许多年不曾开口说过话一般,长杪也将这个字刻意遗忘了太多年,最后一次说的时候,他才五六岁,此刻这个简单的字从口中出来,连心也跟着颤动了几下。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