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没救了。 看着她随风轻摆的袖角,裙摆,落月光的发丝,轻轻勾起的角,垂下的手腕上挂着的七彩手绳,和越走近就越清晰的银铃铛的声音…… 他不自觉地也上去,好像自己真是个在家苦等着媳妇回来的小相公一样。 许幻竹像是有什么话要讲,一回来就拉住他往房里走,才进了门,路过那口水缸时瞥了一眼自己的样子,好似又觉得自己风尘仆仆,灰头土脸,于是丢下一句“去房里等我”,便撇下他又转头去梳洗休整。 时霁早已习惯了她这般毫无章法的行事状态,在一旁默默地替她打好水才回了房里等她。 她洗得很快,半柱香的功夫,便见她拿着一只帕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里走,进屋子里来的时候还带着些水汽。 许幻竹坐到沿上,歪着脑袋,一头长发垂在前,她对着地下的人说道:“我们猜得不错,他们的确在矿山。我今送饭的时候,看见我那傻鸟了。” 时霁和衣坐在地下的铺上,抬头看她,“如此说来,今在田家门口的布条,的确是他们留下的。只是你们去了这样久,说明从襄去矿山的路并不好走,我们要如何将他们带出来?” “先不说这个,你不如先猜猜我今在那边看见谁了?”她眼里染上些兴味,停了擦头的动作,帕子也搁在一边,双手撑着沿,饶有兴致地看向时霁。 ‘啪嗒’,‘啪嗒’,她头发上的水珠子一滴滴砸在地面上,还有几滴顺着她寝衣的领口洇开,将那一块布料带上不一样的透,紧紧贴在她锁骨上。 第35章 时霁微垂了垂眼, 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她这般问他,说明今见到的是他们俩都认识的人,且语气那般意外, 那应当是个不大可能出现在矿山的人。 他随意猜了个人名,“秋书榕?” “居然叫你蒙对了!” 许幻竹本想好好卖个关子, 现下好了,只得继续往下说:“你是否还记得陈坡?就是那个带着乡亲们去矿山的, 秋书榕的远方亲戚。” 时霁点点头。 她接着道:“我今去矿山, 撞见他们两人在一块。他们俩牵着手抱在一起, 关系可不简单。而且今我们去找田清荣说是要去矿山, 那时秋书榕并不愿给我们带路,说是身体不舒服。却在得知我们几人已经去了以后后脚就跟了上来, 这么看起来应该是想与那陈坡商量叮嘱什么, 不能被我们知道。所以矿山那一边的事情, 绝对没那么简单。” “那师尊预备如何做?” “时霁, 我先问问你, 假设你的子”, 许幻竹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这个比方不太妥当,于是又换了个说法, “或者说你喜的女子,你们许下了互定终身的诺言,你待她也很好,可她却背着你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了,你会怎样?” 半晌听不到他的回话, 许幻竹朝他膝盖上踢了一脚,他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我会杀了那个男子, 让那个姑娘眼里只有我,从此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他过分坦然地看向许幻竹,仿佛还认为自己说得极有道理。 “我在和你说认真的呢,你别和我开玩笑。” 许幻竹只觉得头疼,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时霁神未变,依旧道:“师尊,我没开玩笑。” 看他那一脸认真的模样,许幻竹真是恨铁不成钢。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死脑筋了? 她从上起身,踩在他的铺盖上,叉着又十分认真地强调了一遍:“你不一定非得杀他,断掉他们两人的往来,让他们没法再见面不就行了。” 她又没穿袜子。 山里的夜都凉,而这地面上的寒气最是盛。 时霁脸上仍然是一副端肃、毫无波澜的样子,但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诚实,替许幻竹把被子掀开让她坐了进来。 “你看,陈坡和秋书榕有私情,我们把这事捅到田清荣面前,再叫上乔婶子和李大娘她们去闹一闹,田清荣必然不会再让他们二人来往,那么矿山的事情,自然也能解决。”许幻竹说得头头是道。 在某些奇怪的事情上,两人总是有着十分的默契。 比如此刻,许幻竹一脚踏到了他上,就这么站着俯视着他,叫她莫名有种教导弟子的足。只是这姿势有些累,她想顺势坐下来,又觉得少了些威风,有损她此时想要塑造的威严形象。 而时霁只是看了一眼她在外面的赤着的双脚,明明眼睛还看着她,好像的确还在听她教诲,手下却不停,慢条斯理地把被子掀开一个角,于是许幻竹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坐了进去。 时霁了被褥,好让它盖得严实些,“光是叫上两个婶子,把这件事闹到田清荣面前,还不够。不如直接让村子里其他人也知道,到时她们为了自己的孩子丈夫,一定会向田清荣施,人多起来了,事情才更好解决。” 这事情若是顺利,不仅宋辰他们能回来,村子里其他人也能回来。 “也对,还是你想得周到。”许幻竹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膝盖。 她此时有些兴奋,已经连着卖了好几的菜了,她都快要习惯在襄村收菜卖菜,时不时还与婶子们扯一扯闲话的子了。 如今总算能做点别的了。 时霁低头瞧了一眼她的动作,眉眼松动下来,提醒道:“只是师尊今不过是偶然才撞见他们在一起的,又如何确保下一次再撞见?” 许幻竹飞快回他:“他们俩今抱在一块,十分投入,没有注意到我,我便凑近了些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秋书榕说,明田清荣要和药馆的人一同去浦荥山采药,大概要三才回来。所以她与陈坡约好,明夜子时在田家相会。” “子时?田清荣明去了浦荥山,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大半夜的,我们更不好叫上其他人一同去田家守着。” “那自然是不能叫上他们一起去。所以明我们俩先去田家看看,我看他们俩的关系,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明必然不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我们且慢慢等着,总有能等到个恰好的时机拆穿他们,到时候再让陈坡把人都放回来。” “好,那便等明夜先去看看。” 说话间,两人越坐越近。 时霁坐在被子上面,许幻竹窝在里头,虽隔了一层被子,但好歹在同一张上,实在有些奇怪。 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掀开被子慌慌张张上了。 她背对着时霁,十分生硬地打了个哈欠,开口道:“突然有些困了,我先睡了。” 背后也传来一道低低沉沉的声音:“师尊好好休息。” 接着便听见他了外衣,掀开被子,慢慢躺下的声音。 好奇怪,靠着这窸窸窣窣的轻响,她脑中莫名浮现他做这些动作的样子,好像闭着眼或是睁着眼,也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许幻竹了眉心,这听觉到了夜晚简直灵得过分。 愈深的夜渐渐笼上小屋,星子点点垂在天幕中,发着细碎的光。 矿山临河那一处的芦苇丛里,漆黑一片,只能借着点月星光辨清方向。 宋辰童锦芝一行人躲在芦苇丛里你一嘴我一嘴地讨论起来。 几人前在宿舍的墙下大声密谋,第二便又被教训了一顿。这一回只能摸着黑躲到了河边,继续商议逃出矿山的计策。 “你的意思是许仙长和时霁很有可能在襄村?” “我昨刚跟老丁混出去,今便有襄村的人来送饭,我猜肯定是他们看见了我留在襄村的记号,这才来的。” 说到童锦芝昨单独行动的事情,宋辰就有些后怕。他们几人在这处均使不出法术,若是那姓丁的突然起了什么歹念,她如何应付的了? “那丁攀看着也不像好人,你一个姑娘家,下次别干这么危险的事。” 杨文楠:“送饭?什么饭?老子怎么没吃到?” 童锦芝有些无语,这两人抓重点的能力,那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她正想回到正题上来,范玉珍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后面好像有人。” 杨文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背后的芦苇丛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好似有人藏在里头,正往他们这边过来。 于是猛地起身正预备箭步冲过去。 翟永和宋辰见状赶紧将他拉住,两人一左一右地悄声从两边近,接着一个生扑将草丛里躲着的人揪了出来。 被翟永和宋辰死死地抓着胳膊,那人动弹不得,慌忙出声:“两位轻点,是我!” “陈慈?” “我不是故意要听几位讲话,只是夜里睡不着,恰好路过。” 凑近一瞧,是昨在棚下哭鼻子的少年,两人当时还吃了他一碗饭。今在山里头做活的时候,又碰上了一次。 杨文楠走近,脸上的伤还没好全,看上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你都听见什么了?” 陈慈吓得又哭了出来,“我……我什么也没听见。” “好了,我们方才也没说什么,而且他胆子小,不会说的,我们让他走吧。”宋辰放开陈慈,让他回去。 陈慈慌慌张张道了声谢,往后退了两步准备离开。 忽地撞到了什么硬物,接着便是石块滚落的一声闷响。 他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后面芦草掩盖的地方,藏着一架推车,车上堆了好些石块。 他刚刚应该是撞上了这推车的架子,掉了一块石头下来。 那石头滚落在翟永脚边,不甚平整的外观,土棕的颜,看这样子应是他们这些时挖出来的石块。 不知放在这里做什么? 他用脚拨了拨,石头翻了个面,那一面是刚刚从车子上滚落时被撞碎的一面,开始显出里头的模样来。 “这不是一般的石头!” 童锦芝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 “是玉石。” 几人闻言纷纷围过来。 陈慈也顾不上离开了,“这么好的玉石,我只在顺平见过。” “我知道了!我说他们找这么多人来,说是挖金子,可这么些时过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金子?我看他分明就是在挖玉石,挖到了便悄悄藏起来处理掉,然后一边继续骗我们挖金子,让我们没没夜地给他卖命!” 翟永一番话,众人顿时醍醐灌顶。 陈慈显然大受打击,“不会的,村长对我们这么好,不会害我们的。” 翟永:“若是连你们村长也被骗了呢?” “不会的,我们辛苦了这么久,怎么会是一场骗局呢?我还没挣到金子呢!” 几人还处在撞破大事的兴奋中,范玉珍从后头挤进来,“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正如范玉珍所言,不远处来了几个人,还架着一辆牛车,正是往这个方向过来。 于是他们又躲进了方才密谋的芦草丛里。 来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人是白里监督他们干活的陈坡的手下。另外两个架着牛车的人有些面生,好像没在这边见过。 他们轻车路地将推车上的石头运到了牛车上。 “这一车的价钱等我们送去顺平估算之后,再把钱算给你们。” “好说,那三之后我们再派人去顺平结账。” 等到三人走远了,陈慈才怔怔然自言自语道:“他居然真的是骗子,枉我们这么相信他!”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