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虚随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收进了食盒里, 拿起食盒跟了上去。 时霁和凌清虚寻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找过去,山谷里静悄悄的, 除了些鸟雀的鸣叫, 便只有他们两人的步子踏在沙土上的声音。 许幻竹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大概上山上去了, 我们进去看看吧。” 凌清虚指了指前面的通往小山包的小路。 这儿就这么一条路, 还要你说。 时霁面无表情地点头, 先一步从他面前提步迈过去。 凌清虚看他脚下生风往里走的样子, 反倒是松了口气。 方才在亭中那一番对峙,时霁自信的模样,好似丝毫不把他放在心上。他那时便疑虑, 是否是许幻竹同时霁说过什么,才叫时霁认为他在他面前没有什么威胁。 如今看来,他还是有些忌惮他的。 方才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凌清虚缓缓收回手,也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沿着小路往上走,没走多久便听见许幻竹同裴照烟说话的声音。 “姐姐, 你看那一串结了好多果子啊。” 许幻竹的声音从树上传下来。 “你小心些。” 裴照烟在树底下脚步不停,掀了外层的裙布兜着去接她从树上扯下来的青枣子。 许幻竹一扯树枝, 又叮儿当啷掉下来一大把果子。 “姐姐快接着!” “过来点姐姐。” 裴照烟平里文秀的一个姑娘,如今在许幻竹一声声‘姐姐’中失了自我,恨不得长上三头六臂去兜那些果子。 “裴照雪,你方才是没吃么,爬那么高也不怕摔着。” 时霁停在树下,抬头去喊她。 那人挂在树枝上玩得不亦乐乎,朝他砸下一颗枣子,“少君尝尝,可甜了。” 时霁伸手接住,正准备叫她下来,裴照烟兜着一堆果子走过来。 “少君别凶她,是我说想吃她才上去的。” 时霁白她一眼。 不是,你们俩的真身不是两尾鸟么,想吃果子飞上去不就行了。 没见过哪只鸟上树是用爬的。 凌清虚这时候也跑来凑热闹。 “白少君,姑娘家活泼好动些罢了,你虽是照雪的未婚夫,也不好让她太拘束。” “就是”,许幻竹在人在树上,可耳朵在下面,时不时还要与他们扯上一两句。她换了个姿势,又丢下一颗枣子来,“柳公子也尝尝。” 呵,给凌清虚丢枣子时,笑得倒是灿烂。 “你们采的杜鹃花呢?” 他往四周看了一眼,四下并没有她们两人采的花。 树上树下两人齐齐愣住。 许幻竹与裴照烟对视一眼,随即干笑了两声:“我们想着花要趁着新鲜送才好,就特意等了一会。” 她扒开两茬树枝,装模作样看了眼天,“现在这会去正好。” 许幻竹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起来,开始下树。 “对,我们方才就是这么商量的。”裴照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时霁上前两步,就停在许幻竹下边。 他双手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颇为狈的下树姿势。 在襄村翻个墙也翻不动的人,到这儿来还学会上树了。 等掉下来就知道疼了。 只是他面上看着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脚下却不停。 许幻竹往下一步,他也跟着往前一步。 最后停在离地面半米远的位置,她正准备跳下来。 眼前一左一右伸出了两双手。 凌清虚:“裴姑娘,我拉你。” 时霁:“过来。” 裴照烟刚将怀里的枣子一颗颗放进凌清虚带来的食盒里,这会见了眼前这景象,也不上前,抱着食盒,默默从里头拿出一颗青枣来。 她拿着枣子在衣袖上蹭了蹭,接着咬了一口。 极清脆的声响,汁水也甘甜。 她有些足地弯弯了。 真甜呐。 有个妹妹好像还不错的。 若是在凌虚宗,她说想吃枣子,君云淮大概只会说‘这俗物有什么好吃的’,然后又拿出那寡淡无味的灵果来。 她一点也不喜吃灵果。 她只喜父亲还在时,为她摘野果,为她捧野花,让她好好长大的子。 许幻竹像裴照烟投去求救的目光,却不被搭理。 不是,裴照烟怎么还吃起来了。 看来这枣儿是真好吃啊。 许幻竹的视线终于拉回来,落回到眼前一左一右的两只手上。 她往左边瞧了一眼,柳晔眉目清正,笑容和煦。 又往右边看了一眼,白月晏抿着,眉头也蹙着,真凶。 许幻竹摇摇头,难得柳晔如此主动,还是要趁此机会好好和他拉近情。于是一手抱着树干,一只手伸出来,往左边搭过去,“麻烦柳公子了。” 没曾想这一搭手搭了个空,许幻竹整个人往后仰倒,直直栽了下去。 最后落地的那一瞬,时霁还十分好心地伸了一只脚出去,垫在她后脑勺上,免得将人摔傻了。 凌清虚正准备去接人,忽地被时霁推了一把,趔趄着往后退出去好几步,后背砸在裴照烟抱着的食盒上,把盒子里枣子都撞掉了几颗。 “哎呦”,许幻竹着后背,从地上爬起来,便见时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悠悠然道:“抱歉,方才一时没站稳,推了柳公子一把”,他接着又蹲下身来,一只手覆在她后脑上,轻轻着,语气温柔,眼中却带着志得意的笑意,“疼不疼,我给你。” 许幻竹真是气得头疼,一把推开他,“你走开。” 她自己爬起来,拍拍裙裾上的灰土,气呼呼地沿着来路往外走。 “小雪,等等我啊。”时霁脚下生风,追着她的步子,两步跟上。 路过蹲在地上捡枣子的两人时,他还不忘出声提醒道:“柳公子,我陪小雪去前边摘花,裴姑娘便麻烦你照看着了。” 凌清虚站起身来,时霁早已追着许幻竹往前走了。 “柳公子,你要是不放心也一块儿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们。” 裴照烟静静看着他,眼里浮现了些探究,又飞快地被隐去。 凌清虚将手里最后的一个枣子丢进食盒里,收回视线,颇有些无奈道:“裴姑娘,我陪你去摘杜鹃花吧。” “好。” “生气了?”时霁快步追上去,许幻竹脚下生风一般,裙角都快要扬起了火星子,抓都抓不住。 许幻竹冷冷道:“不敢生少君的气。” 这还是在青泸郡中,看在他是青泸郡的少君,未来的接班人的份上,她许幻竹才才给他几分面子,还愿意搭理他。 若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指不定要怎么收拾他。 不能玩得太过火了,他心想。 于是两人走到这小山坡的出口处,时霁指了指山脚下的几丛野杜鹃,软下声来,“是我不对,是我小心眼,我去给你采杜鹃花赔罪好不好?” 许幻竹一个‘不’字卡在喉咙里还没冒出来,时霁已经转了方向绕到一边去采花。 她不由地看向那人离去的背影,暗暗思索,这人身上这股子鬼心眼儿劲儿怎么那么悉呢? 算了,人家好歹是青泸郡的少君,虽然他方才干得那都不是人事儿,但自己迟早都是要出去的,实在犯不着在这与他怄气。 想到这里,许幻竹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西斜,夕余晖浅浅地洒照在这山头花海之中,像镀了层淡金的光。不知不觉,几人已经出来大半天了。 山花烂漫,山景动人,时霁蹲在花丛边,手脚利落地折花,没几下功夫,已经采了大把。 时霁背后是粉橙的漫天霞光,又有点点夕的暖光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衬的安静平和了许多。 许幻竹捧着他摘好的第一把花坐在山脚下的一块大石头上,夕正好的时候,她从粉的花枝里抬起头来,看向时霁。这时突然又觉得,其实他不说话,不干糟心事的时候看着也还好的。 说来奇怪,这人有时候明明很讨厌,但又带给她一种莫名的悉。 悉到分明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去博得柳晔的好,可还是不由自主地靠近他。就连刚刚在树上,也是下意识地想要去握他的手…… 她其实有些讨厌,讨厌这种心绪不受控制,被人左右的觉。 所以中途转了向,去搭柳晔的手。谁知道这人如此心黑,宁愿叫她摔一跤也不愿跌这个面子。 真是把她摔得好惨。 “在想什么?”时霁走近,蹲在她身前,将手里刚采下的几只杜鹃一支一支地进许幻竹手里的花束里。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