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垠耸了耸肩:“那么多家公司又不需要我自己天天坐在那盯着。” “谢谢大哥。”邵允吃了两口菜,在他们说话的隙间开了口,“我学艺不,怕处理不好事,反倒给你和父亲麻烦,还是给更专业的二哥吧。” 邵眠望着他:“没关系,我会派专业的管理人在旁边辅佐你……” “他不想去就别让他去!”邵蒙脸上的胡须抖了抖,他“啪”地一声将碗置在餐桌上,看向邵允的眼神里尽是厌恶,“邵家怎么会有这么不识好歹的废物阿斗,怎么捧都捧不起来!” 邵允顶着整个餐厅朝他聚拢过来的目光,低头平静地吃着碗里的菜,仿若无事发生。 这段对话结束后,一直到邵蒙离席,整顿晚餐都没有人再说过话。 等邵蒙一走,邵垠立马从椅子上起了身,伸了个懒道:“大哥,那我明天就去新公司报道咯!” 邵眠抬起眼:“我发现你老喜去跟阿允争抢。” “我没有跟他抢啊!”邵垠一脸无辜地挠了挠头,指向邵允,“你还没发现?阿允他明摆着就不会去碰邵家给他的任何东西,你又不是第一次提出要让他去管邵家的新公司了!” 邵眠皱着眉头:“你先不说你要,他会说他不要?” 眼看着邵垠要和邵眠掐起来,邵允放下餐布,起身对他们笑了笑:“大哥,二哥没有说错,我确实不想接手新公司。”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往后不必再提了,因为这种事老是触怒父亲让他大动肝火也不好。” 他说话的语气虽如常般温润,但话里的意思却十分果决,并不是在客套。 邵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话最终却还是停留在了嘴边。 “大哥,你就别替阿允瞎心了,他有本事能养得活自己,要不然会在城中运营那么多家福利院吗?” 邵垠笑眯眯地看着已经准备离开餐厅的邵允,“而且啊,谁说咱们阿允不讨女人喜的?今天都有姑娘来家里找他玩儿了呢!” 此话一出,一整顿晚餐都面不改的邵允脚步微微一顿。 他站在椅子后静立两秒,转过脸看向邵垠,就见邵垠整个人半坐在餐桌上,冲他笑得人畜无害:“阿允,要是女朋友了,可不能瞒着哥哥们啊!” 由于邵允待人亲厚温和,从不打骂下人,整个大宅里的下人即便知道他是家族里最不受重视的边缘人物、不算和他亲近,但一般也不会主动在邵蒙他们面前随意搬他的是非和口舌。 今天一整个白天,邵蒙他们人都不在大宅里,包括他们最贴身的保镖、亲卫和眼线,这是他再三确认过的。所以他才会认定将叶舒唯带回家这件事是安全的,不会留有什么后遗症。 可令人到后背发凉的是,邵垠人不在,却依然知道今天叶舒唯来过邵宅。 半晌,邵允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评价,他在离开餐厅前,没什么表情地对邵垠说:“多谢二哥这么记挂我。” 第八章 * 叶舒唯回到倒带咖啡店时,言锡和郁瑞已经双双靠在吧台上吃晚饭玩手机了。 见她进来,郁瑞兮兮地吹起了口哨:“上班摸鱼的人舍得回来了?” “谁摸鱼了?”她走到他们身边,用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你们俩有什么发现么?” “载而归。”言锡指了指手边一个微型硬盘,“都在这里面了……哎,你怎么身上一股子药味啊?掉药罐子里了?” 郁瑞听闻,也凑到她身边了鼻子:“嗯,还真有,你不是没进医院么?” 她把郁瑞的脑袋推开:“你是松鼠啊?” 郁瑞哼着曲,将微型硬盘进电脑里:“你见过长得那么帅气的松鼠么?” 叶舒唯翻了个大白眼:“你再不说正事,我就把你变成一只帅气的死松鼠。” “让你爷爷先说吧。”郁瑞耸了耸肩,“他今天可是找到了售卖那条杀人的非洲死神的蛇贩子呢!” 胆敢在全国境内进口售卖非洲死神的人不过寥寥,巧合的是,居然在珑城就藏匿了一位。 言锡循着郁瑞提供的地址找过去的时候,珑城这位资深蛇贩子正在家中清点库存,他差点儿没被从台外徒手翻进来的言锡吓出心脏病。 于是,心虚加惊吓的双重作用下,没等言锡问话,那蛇贩子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蛇贩子说,他买卖各类蛇几十年,从来不干违法纪的事,只是本分地去世界各地进些漂亮的奇货、卖给喜养蛇的买家,所出售的品种也都是情温和的非毒蛇,毕竟他也不想闹出人命。 可是大约在一年前,忽然有个陌生人找上了他,那人给了他一张名单,希望他能按照名单去进口一批蛇来。 蛇贩子玩蛇那么多年,一看名单就吓坏了,因为这名单上所列的品种都是巨毒无比的蛇,随便咬人一口就能当场毙命、连救都救不回来,这其中就包括了非洲死神。 “我一开始是真的不想接这单生意,虽然我确实有办法搞到他要的那些毒蛇……可是,我也很害怕出什么子……”蛇贩子一脸懊悔,“但那人出的报价实在是太高了,他直接给了我做二十年生意才能赚到的钱,而且是先款后货,所以我就……” 听到这里,叶舒唯打了个响指:“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可不是吗?”言锡摇了摇头,“蛇贩子告诉我,他至少卖给了那名买家二十多条不同类型的毒蛇……也就是说,那名买家拥有着一仓库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毒蛇。” 这简直是个相当可怕的坏消息。 不仅佐证了他们先前关于墉萍酒店的杀人犯是个有经验的杀手的猜想,而且显而易见,这个人还很有可能继续使用他购买的毒蛇在珑城犯下更多杀人罪行。 吴家二少爷吴赟的小跟班的死亡堪堪只是个开始。 叶舒唯又问:“蛇贩子能不能给出那名买家的画像?” 言锡:“很遗憾,他说那名买家全程都戴着面具和他进行易。” “着装呢?” “平平无奇。” “声音?” “他说对方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听口音也辩别不出来什么。” “车牌号记得吗?他要运走那么多条蛇,总需要代步工具吧?” “没有车牌,只记得是一辆黑的大商务车……对了,他说这名买家长得很高很健壮。” “一八五以上?” “差不多,目测一米九。” 叶舒唯沉思两秒,又转向了郁瑞:“酒店监控有什么发现?”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郁瑞打开电脑,将酒店监控调了出来,“你猜怎么着?那天晚上可有不少人在墉萍酒店里出现过。” “这个,是周家大公子周济。”他点了点屏幕上一个看上去醉醺醺的男人,“听说他当晚和吴家二公子吴赟约了喝酒,那个被蛇咬死的就是吴赟的小跟班。喝到一半,吴赟先走了,留下了小跟班继续和周济喝,喝完两人还推推搡搡了一波。” “有人证吗?” “有,酒店的服务生和邻座的客人都看到他们俩在座位上起了争执。” “没有人出来指认周济?” “谁敢?这是周济的地盘啊!他想在酒店大堂奔撒也没人敢管他,和人起个冲突算啥?” 言锡举了举手:“我一句,下午你摸鱼的时候,你爷爷我替你去了趟沐风医院的院长办公室……从院长电脑里存的资料来看,这家医院简直就是周家的后花园,帮周家干尽了脏事,还从中牟取了巨额利润。” “由此可以看出,要给吴赟小跟班做那么一张胡编造的尸检报告,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叶舒唯眯了眯眼:“所以……你们都觉得周家大公子周济是杀害吴赟小跟班的凶手?” 言锡和郁瑞对视了一眼:“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而且他的身量和蛇贩子形容的是差不多啊……” 叶舒唯认真地盯着监控看了一会儿:“花魁,当天晚上除了周济和吴赟,还有谁在墉萍酒店里出现过?” “喏。”郁瑞将监控往前拉了一段,“邵家大公子邵眠和邵家二公子邵垠。” 一听邵家二字,她的太就开始突突地跳。 郁瑞:“不过,他们总共在酒店里逗留了半个小时不到就走了,而且全程都没有和周济他们对上眼,应该和这桩杀人案没什么关系。” 叶舒唯没有置评,她将郁瑞的电脑屏幕往自己这边推了下,用光标拖动着监控。 在监控中,邵眠和邵垠从酒店大门进来后,直接就从楼梯上了二楼宴会厅,半小时后也是直接下楼离开,确实没有经过一楼的大堂酒吧。 她支着下巴,忽然冷不丁指向了邵垠的身后:“这个人是谁?” 郁瑞凑近扫了一眼:“邵垠的保镖,名字叫季殃。邵眠也有保镖跟在他身后,名字叫何虎。” 叶舒唯:“但何虎没有季殃的身量高壮。” “你这是怀疑到邵家身上去了?”郁瑞说,“那你怎么不怀疑邵眠和邵垠?” “邵垠是瘦高型、身量明显和杀手的画像不符,邵眠的身量相符、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将这几个人的形象都深深地刻进了脑海中,“在找到真正的凶手前,任何在当晚进出过酒店的人都不能被排除嫌疑。” - 倒带咖啡店二楼的一套三居室是他们提前盘下来的临时住所,讨论完今天一天的收获,三人便上楼睡觉。 叶舒唯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进浴室衣服准备洗澡,她将子放在衣架上,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肩膀。 ……还真的有一股子药味。 看来她今天和邵允待的时间还真的长,要不然那股苦涩的药味也不会绕在她身上直到夜深人静。 想到邵允,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软化了一秒,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洗漱完躺到上,她并没有马上入睡,而是将言锡和郁瑞今天找到的资料又仔仔细细地复勘了一遍。 “咚咚。” 看到一半,屋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她头也没抬:“进来。” 郁瑞手里捧着杯牛,站在门口看着她:“这么用功?” “睡不着。” “还是老样子?” “嗯。” 他们当了那么长时间的搭档,自然对彼此的习喜好了如指掌。而且这也不算是个秘密了,几乎所有和叶舒唯亲近的人都知道,她的睡眠质量差到离谱。 每天连入睡都已经很是困难,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之后也会因为噩梦身屡次惊醒,所以她每天大概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或者干脆不睡——但这竟然完全不影响她高强度的外勤工作,当所有人都累成狗的时候,她的活力值看上去却还是格。 连蒲斯沅这么冷情少言的人,也忍不住评价她简直比鹰还能熬。 只不过,失眠的个中痛苦也只有她自己知晓。这么多年以来,战神孟方言的太太祝静帮她去找过最好的医生、用尽各种方法、试过各种药物,这种情况却都一直没有好转。 郁瑞垂着眼帘看了她片刻:“我去给你泡杯牛?” 她合上电脑,摇了摇头:“没用的。”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