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虽然很努力去理解她的话,最终还是不成功,他垂眸温和问:“成功袭击一位神明,你不是该到高兴吗?” 泊瑟芬已经冷静下去,她终于想明白自己的忧虑来自哪里,“不对,我碰了那个椅子后,变得非常无情。哪怕面对的是个无辜的孩子,我都能毫不犹豫地下手。” 她恐惧的不是自己用刀子刺入死神的身体里,而是恐惧自己无情得没有人的样子。 哈迪斯用黑雾化出一块柔布,细心擦拭她手指上的血,短剑又挂回她的手绳上。 他思考了一下泊瑟芬的话,才说:“你不喜没有情的状态吗?” 泊瑟芬没有任何犹豫,“没有情还是人吗?” 哈迪斯擦拭的动作一顿,声音沉了几分,像是导什么说:“如果,你变成神呢?” 泊瑟芬觉得手指有点,忍不住动了下指尖,“如果变成神没有情,像是刚才那样也没有什么意思。” 是真没意思,那种冷酷到如同死物,杀戮也毫不动容的模样,就是让她当神她也不稀罕。 哈迪斯默默看了她许久,才移开眼神看向那个新建立的祭祀屋方向,回复她,“如果你不喜,以后不会变成那样。” 泊瑟芬松一口气,然后她又皱眉,终于明白自己这个模样简直就是雏鸟归巢,小蝌蚪找到妈妈。 哈迪斯什么时候已经变成她的巢了,连口头上一句藉的话语,都能让她安心。 也许是这气氛太温馨,泊瑟芬自然而然问出口,“哈迪斯,那个神殿里的神像是你亲手制作的吗?” 哈迪斯诚实点头,“嗯……” 泊瑟芬不自觉地反用力握着他的手指,语气带出不易察觉的紧张,“你还很喜那个神像主人吧。” 哈迪斯继续诚实点头,“嗯……” “……”空气里充死一样的寂静。 泊瑟芬面无表情回应:“哦……” 第72章 分 当泊瑟芬抱着被子跟枕头, 站在哈迪斯屋宇门口时,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跟人冷战,冷战是要好过又遇到矛盾才会产生的状态。 她跟哈迪斯「好过」吗? 显然没有。 所以她只是想明白了他们这个状态是错误的, 必须及时纠正过来。毕竟跟一个心里有「白月光」的男神共睡一个屋子, 迟早要出事。 哈迪斯先前不讲道理的状态已经过去,现在她终于可以将这个合理的诉求提出来,“我们分房睡吧,哈迪斯。” 换了身白内衫的哈迪斯手持硬笔,笔尖落在长卷羊皮纸上,死亡的名字从笔尖处发出了一声细微的惨叫。 他苍白的脸如凝固在古老岁月里的石块,黑的眼眸却活了过来般,一动不动盯着泊瑟芬……手里的被子跟枕头。 门开着, 泊瑟芬已经半只脚都踏出去了,深夜的走廊跟白天的走廊没有什么两样,都是靠着油火的光在维持光明。 就是壁画上的侍从们大多闭着眼睛在打瞌睡,情好的还会靠着另一个线条人的肩膀,互相依偎着。 泊瑟芬看到那两位依偎着的壁画情鸟, 突然觉得狗粮这破玩意真是躲哪里都能吃到, 穿越三千年都躲不开。 她酸溜溜看着壁画, 又发现什么低头,看到自己身后多出了一个安静的影子。 悉的气息与她混在一起, 完全分不出是谁的。 用同一种香料跟甜油来沐浴,味道相同是很正常的。 泊瑟芬仰起头,果然看到哈迪斯无声无息贴在她身后。 真不是她想吐槽, 冥府不管是鬼还是神, 还是画出来的工作人员, 就没有一个有正常的脚步声。 如果不是出自什么特殊目的, 这群家伙哪怕跑步都是无声的,害得她自己鞋底落地大点声都有些缩脚。 哈迪斯另一只手搭在金的门板上,一只手轻放在她的肩头,低头的时候连带眼下的影,耳边的黄金,下颌的线条都带着一种冲击人的极。 泊瑟芬困难地眨了下眼,才重新低下头,眼可能是被灯或者某神的脸晃了下,瞳孔都在嗡嗡发花。 她的各种小情绪太轻巧细致,要是平时哈迪斯,可能会锐捕捉到她那抹柔软的情波动,现在所有的注意力却都在她踏出这间屋子的脚上。 他能轻易阻止泊瑟芬走出这个屋子,却没法解决她随意置放在他心里负面情绪,似乎从说起喜她的神像开始,她就不开心了。 难道是碰到遗忘之椅的后遗症还没有清除干净? 或者是还不习惯拿刀子捅神? 还是……厌恶他私自雕刻自己的陶制像? 对自己制作技术非常自信的哈迪斯,完全没有想过她看不出那神像是自己,还彻底忽略了毫无存在的大嘴巴子死神。 当然更不可能往「嫉妒」这个方向去考虑。 毕竟他看习惯的嫉妒情绪,都是疯癫到直接开杀的那种。 例如天天逮着破坏婚姻制度的宙斯不放的赫拉,每次嫉妒都是毒火上身,到处追杀别人来巩固神位,顺便发自己无法掌控宙斯的愤懑。 而且也没有嫉妒自己的神像的道理。 所以哈迪斯对泊瑟芬这种挠心挠得厉害,却不怎么灼烫的情毫无头绪,只知道她不高兴。 不高兴到不跟他睡觉。 哈迪斯的臆间暴烈涌上一股掠夺的冲动,明明隐忍惯了的痛苦,此刻又冒出头来伸出望的利爪,轻易地让他眼里出现了火烧的红点。 似乎有一股更黑暗的力量,在怂恿他放纵自己的情,淹没眼前这个不听他话的人。 泊瑟芬觉得肩头很重,忍不住伸手扒拉开哈迪斯的手指,“松松,你太用力了。” 对于讲道理的哈迪斯,泊瑟芬是非常随意的。 加上没谁能天天二十四小时处于警戒状态。 所以也没有立刻发现,身后的神明有一刻踏在失控的边缘,随时要坠落到崩溃的深渊里。 哈迪斯默不作声,直到听到听她轻微嘶了一声,他惊醒一样立刻松开手。 泊瑟芬已经抱着被子走出去了,房间那么多,她就知道走廊尽头有一间小客厅一样的屋子,里面放着卧榻跟椅子。 她走得很小心,侧耳倾听身后的动静。如果哈迪斯动的话没有脚步声,也会有衣服摩擦声。 这是在试探他底线,一步一步,从一开始恐惧的缩着,再试着要求学习,到现在她得到了一个囚犯最好的待遇,哈迪斯几乎是有求必应的纵容。 而今天晚上她终于鼓起勇气,踏出离开他的第一步,分房。 泊瑟芬并没有觉得自己能一步成功,只是看到神像的时候,她发现哈迪斯可能,也许已经开始离对她的盲目慕,开始想起了那个他不知啥情,记了好多年的女神。 而这个时候,她当机立断要求离他远点,是有很大的成功的。 分房成功后,就能渐渐用各种借口远离他。到最后一步甚至都不用拔箭,他们也就能自然成为陌路之人。 这就是最好,最安全的逃离方式。 泊瑟芬为自己聪明又细致的计划,点了个心酸的赞。 穿越前她是一个脑子平滑得没有褶的乐多,现在扒开她头皮一瞧。嘿,全是叠起来算计人的谋坨坨。 她边叹自己被环境变坏了,边放慢脚步,却没有听到身后某神任何该有的反应跟声音。 还真是情威力在减弱,那破乐箭估计要过期了。这不哈迪斯连半句挽留都不说,至少跟她道个别也成。 泊瑟芬低着头,心情庆幸又低落地走入那个类似小客厅的屋宇。 然后就看到幽暗许多的四方屋内,摆放着长卧榻的地方,哈迪斯已经坐在那里。斜落在地面上,还穿着条鞋的脚大半从细滑的亚麻布摆中出来。 她脚步一顿,顿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这里不适合安眠。” 哈迪斯只是非常平淡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得听不出底下任何正在灼烧的疯劲。 泊瑟芬往后退,刚要离开这里寻求别的房间,就听到哈迪斯像是劝告,却含着几丝冷意更像威胁的话。 “除了我的屋宇,整个王没有一间屋宇有能供你舒适沉睡的……”哈迪斯看了一眼自己的坐的卧榻,继续补充,“还有家具。” 这句话是带着恶意诅咒的,话语刚落,他站起身来,坐着的卧榻已经彻底成为消散开的灰烬。 而整个王里,其余屋子内的所有适合卧着躺着的家具,都瞬息消亡。 因为睡神带来甜梦乡,而难得睡着的各位判官在消失后,立刻被摔到怀疑神生。 他们辛辛苦苦没报酬没奖励干了这么多年,怎么连个觉都不让睡了,想举罢工泥板不解释。 坐在卧榻上给死神涂抹药膏的修普诺斯,直接栽地上,还扯裂开了死神的伤口。 塔那都斯是第一个听到冥王诅咒的。不过他习惯了沉默,也就懒得提醒自己的兄弟。 他若无其事从摔懵了的睡神手里夺过药膏,将重新出来的肠子又敷衍了事地回去,内脏七八糟也看不见,保证外皮完好别敞风就行。 泊瑟芬没有顺风耳,当然听不到别的神唧唧歪歪的抱怨跟捶地的声音,但是她眼睛没问题。 这试探底线,直接踩哈迪斯的脚丫子上去了。 哈迪斯哪里是不在乎她的分房,她觉这张消失的椅子,就是哈迪斯想给她的下场。 分房计划由于自身误判形势外加采取过的方法,宣告彻底失败。 她立刻摆正态度,半边脸都藏到拢着而显得柔软的被枕里,又小心对他出一个和善美好的笑容,眼弯弯的。“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睡觉吧,哈迪斯。” 能退能进就是她今天的人生格言,所以她非常快速回在哈迪斯底线上狂踩的脚,又缩回自己的兔子里,探出两只耳朵企图卖萌混过关。 为了活着,咱不寒碜。 哈迪斯站在地灰烬的幽暗处,苍白冷的脸没有显出半点怒意,却让现场唯一的观众觉得四面都是风,冷得恨不得裹几十层被子渡过这个寒冬。 终于,他往前踏了一步。 泊瑟芬脸笑容地,往后退了两步。 哈迪斯看到她开始变得紧张的神,心又被她猫爪般的情绪挠了好几下。那爪又小又尖,却比巨神族一脚踹过来还要让他心肺闷痛。 所有动都退回黑暗里,他微低着头,住所有攻击,试着拿出最温和的模样。 冷雪凝成的眉眼开始消融出柔软的痕迹,习惯了石化状态的脸部肌,想要做出点别表情,都是需要准备跟训练的事情。 泊瑟芬见哈迪斯像是在发呆,四周的气氛也没有那么惊悚,刚要放松下去,就看到哈迪斯又抬头看向她。 然后他对她出一个笑。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