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瑟芬恨不得将脸埋入土里,直接将自己埋起来,她真是疯了,都这个时候还在想什么。 “如果你承受不住就放弃身体,直接回家。还有……” 盖亚的声音,弱了下去,如飞散的蒲公英,一吹就散。 “注意来自地下的怨恨与诅咒……” 泊瑟芬一听,不太理解地想了下,眼神逐渐清醒起来,“哈迪斯不会诅咒我。” 盖亚沉默了会,才为她的天真叹息了下,最终她留下最后一句话,“他会追逐上来,用尽力量将你重新拖入深渊,这就是最大的诅咒。” 影子彻底消散开,连最后一丝温度都没有了。 泊瑟芬放慢呼,积蓄重新站起来的力量,结果又被一阵死人的大雨给砸到晕头转向。 这天气也太恶劣了,好不容易爬到一块岩石边靠着,她才轻唤了声大地的名字,四周只有让人心慌的暴烈的雨声,冰冷的空气让一切都模糊起来。 这是要失去清醒的征兆,泊瑟芬再次敲了敲了地面,一片沉寂。 大地早已经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不会哭也不会笑,更不会清醒。 她终于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神的资料泥板。 这代表刚才跟她说话的盖亚,又沉睡下去吗? 泊瑟芬无力呢喃了句谢谢,才艰难从手腕上的你金袋子里,出一件织物外衣,将自己连头带脚包裹起来。 早知道有今天,就先收集些柔软的枯长叶,编织简陋蓑衣了。 泊瑟芬抱着淌着水的厚实布衣,意识不清地闭上眼。 细密的雨丝却砸得她没法真的睡过去。 她无奈地伸手抹了把脸,“唉,真是碰到个坏天气。” 所以这个世界对她哪里都是灾难,只有哈迪斯才是她的吉祥神吧。只要离开他,所有厄运能立刻都浇到她头上。 泊瑟芬扯着漉漉的头布,看到凌的发丝上开着的红石榴花,忍不住温柔地轻吻了下花朵。 然后她慢慢将头埋入横在膝盖上的双臂里,糊地叹息。 “我好难受,哈迪斯。” 躺在繁花里的神明,隐约听到了悉的声音,泊瑟芬在呼唤他。 哈迪斯立刻睁开眼,美好的梦境立刻破碎开。他快速扫了一眼四周,凌的花丛,踩烂的果子跟长到最高处的豌豆,都在用一种嘲笑的姿态告诉他。 泊瑟芬走了。 哈迪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走出了独属于泊瑟芬的这片光明之地。 当他离开厄吕西翁的瞬间,他的身体开始扭曲黏腻起来,无声的脚步在没有刻意控制的情况下,出黑的毒汁。 安静沉睡的亡灵,都被这股暴戾的力量扒拉出来鞭尸,所有在死亡呵护下肆意成长的植物们,成片枯萎在肆意的折磨下。 除了用他的意凝结出来的厄吕西翁,所有生命刹那灰飞烟灭。 泊瑟芬的力量能自由在冥府存在的前提,是哈迪斯小心捧着,自愿躺平任由她蹂-躏,不敢放纵自己力气的缘故。 生机、乐、祥和在这片土地上,从来都是不堪一击的。 悲惨、哭嚎、无望的疯狂才是点缀他神权的宝石。 哈迪斯光着脚踏着开始变形,融化的土地,走入了王大门。三头犬不敢吭声,收着丑陋的尾巴躲在门后,三个狗头挤成一团安静如。 黑雾变成收割一切的刀片,所到之处,会动的任何生物,包括壁画上的侍从都被撕成碎片。 几位判官年轻的面容,又被侵蚀出麻木的皱纹,他们站在门口,恭候着走过去的哈迪斯。 “让所有死亡灵回归,所有负责引路的冥神停下,冥府的桨不再拨动,冥府从今开始不再接受任何亡灵进入。”哈迪斯脚步没有停,直接下命令。 等话刚落,背影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米诺斯点了点头,接着带着两位判官进入议事厅,拿出空白的泥板,将新的命令写上去。 泊瑟芬刚走,他们就得到消息。 “从现在开始,死去的灵魂将夜在大地之上哀歌。” 米诺斯将印章盖在泥板上,命令立刻生效。 埃阿科斯摸摸自己变得丑陋无比的面容,比一开始还苍老很多。 他不在意地说:“那就让他们哭得响点,也让奥林波斯神们体会一下冥府的子。” 拉达曼迪斯老得头发都在簌簌掉落,他沧桑地蹲坐下去,“还不够,得让他们将泊瑟芬送回来才行。” 至于大地多,他们连冥府起来都能乐呵,大地上的生灵关他们什么事。 冥府的众神从来都是吝啬而恶毒的。一旦有珍宝进入到这个黑暗国度,就没有离开的选项。而哈迪斯就是这群吝啬神的头子。 死神也听到了哈迪斯的命令,他一脸沉地跳入塔尔塔罗斯,走到夜被捶打的监牢大门前,拿下了放在门上的头盔,让死亡的风送到哈迪斯身边。 然后他坐在门边,如凝固的石头不再动弹,等候着下一个命令到来。 哈迪斯拿到了隐形头盔,抱在怀里。刚要踏入祭祀屋内,一道长影从融化的泥土里伸出来,影子黑得可怕,崎岖如裂的形状。 “这是注定好的命运,你早已受到那股巨大的力量,在迫你放手。”影子的声音异常奇怪,呼呼如风声,似从最深之处吹上来。 哈迪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穿过了影子。 仿佛他所有的情绪与知都彻底消失,又变成了行尸走,即将陨落,化为自然一部分的濒死神灵。 “你追逐上去,也会遭受万物的唾弃与排斥。”影子冷冰冰说,完全听不出是来劝导人的。 哈迪斯终于回头看了它一眼,“你回去沉睡吧,塔尔塔罗斯,还有盖亚也一样,你们早该死得不能开口。” 所以为什么早该死透的自然原始神明们,一个一个都要爬出棺木,来扯他的后腿。 塔尔塔罗斯要醒来是费劲的事,他也是冷心冷肺的,动一个睫醒来一点意识,是因为让泊瑟芬回家的誓约,也影响到他。 有谁阻拦她回家,他们都要出来拦一下。 塔尔塔罗斯看到哈迪斯不理会他,直接进了屋子,就没有任何动作地沉入黑暗里继续沉睡,懒得理会任何生命的喧闹。 他拦了,不听话能怎么办。 哈迪斯来到了泊瑟芬的神像面前,他半跪下去伸手抚摸她的脸。光滑的每一寸木质的皮肤,都是他用最轻柔的手法,耐心地磨出来的。 每黑的发丝,都是他不动用神力,一一用工具雕琢而成。 神像的脸出现了一双眼睛,鼻子与嘴依旧是模糊的,这让哈迪斯都无法真的通过神像,去看自己的人。 “哪怕不想留在冥府,也可以带走我。”哈迪斯声音低沉,在逐渐黯淡下去的火光里,竟然有种缱绻的柔情。 他确实早就发现,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在他们四周运转。 特别是他越接近大地,越能受到那股让人窒息的迫。 大地并不是宙斯的一言堂,他能下达封锁整片大地的命令,是因为这股突然出现的原始之力在帮助他。 好像谁违背泊瑟芬的离开的意愿,谁就会遭受霉运。 “所以在你眼里,我是最束缚你的罪魁祸首吗?”哈迪斯发现自己抬手摸一下大地的岩石,都重得像是撑着天空,他遭受到的力量反噬大到可怕。 他的手慢慢攥住雕像的黑发,用力到发丝碎裂,隐忍着的痛楚将他的内脏卷缩成一团,鸷与疯狂,击碎了他麻木沉寂的眉眼线条,每次息都是灾难的痉挛。 “我要追随你的脚步,毁灭你路过的每片土地,杀死每个供奉你的信徒,踩碎每块为你提供力量的麦田。” 他抱住雕像的双腿,习惯将自己的脸靠在她的腿上,健壮的身躯弯曲紧绷到接近断裂,他睁着空的黑眸,黑的雾气从他眼里下来,宛如黑的泪水。 “你说你会一直看着我,你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我就帮你实现。” 哈迪斯的身体渐渐凝固起来,无边无际的黑影子从他的骨骸,肌,皮肤与发里渗出来,那是他的神魂。 如果身体无法接触大地,那么他就让自己的灵魂追逐上去。 黑暗噬了所有火焰,灯火璀璨的王顿时变成无光的死城。 坐在深渊监牢铜门前的塔那都斯,听到了哈迪斯的最后一道命令。 要是他这次没有将泊瑟芬成功接回来,就打开监牢的门,撕开大地的防护,让黑暗噬种子生存的所有地方。 泊瑟芬不愿意留在冥府,那就让冥府无处不在,让她没有任何选择权。 第92章 预言 是在做梦吗? 模糊的视线中, 有金的光在闪烁,光里似乎有谁在用眷恋的眼神注视着她。 泊瑟芬头昏脑地睁开眼,耳边是雨水敲打在石头的屋顶上的声音, 无数的注油的陶灯给空旷的四周带来接近白昼的光亮。 她躺在铺着柔软被褥的卧椅上, 干净妥贴的衣服带着陌生的熏香味,雨夜的凉风吹拂进来,却无法吹灭油灯。 温馨,安全,清新又很舒服。 却让她有了惶恐的危机,这里不是冥府,连空气里也没有悉松油脂味,耳边没有木材燃烧照明的轻响。 靠着油灯, 是无法彻底照亮被黑暗掩盖的冥府殿。 泊瑟芬整个人还有种漂浮在水里的不稳定,脑子也跟被掏空一样,一时都忘记自己刚逃离冥府,已经来到大地上。 她缓了好一会,才终于看清楚正在弯身低头, 安静地看着她的人的脸。 率先占据眼球的是他的金发, 那柔亮的光泽, 让泊瑟芬都要自惭形愧自己的头发被衬成一头枯草。 然后才是他俊朗得让人心生好的脸,温和坚定的眼神直截了当给人透底, 他是个好人……神? 泊瑟芬分神看向四周,高耸的柱子整齐排列,撑起财大气的石灰岩屋顶。 到处都是看似低调其实挥霍的浅雕壁画, 还有随便放置的甜油陶罐, 随时能补充注油灯。 不是人类居住的地方, 更像是神的居所。 哈迪斯在教导她各种神的知识时, 曾经说过,现今大地上的人类所建造神庙规格,并无法足好面子又贪婪的神明的虚荣心。 所以高处的神经常下山来监工,甚至亲自搬巨石,给自己的神庙与屋宇砖加瓦,成为了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看到巨石建筑,十之八九不是神庙就是神自己居住的地方。 哈迪斯当初教导她的时候,是为了让她分清楚,人类与神明居住的地方的不同之处。没想到她重新从地下爬上来,立刻就能用上这种边角料常识。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