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嘉幼心道蹲了几个月的监牢果然有用,比从前长能耐了。 “哦!”不等冯嘉幼想说辞,隋瑛举起拳头,“你该不是背着我准备去威远道喝程令纾的喜酒吧!” “程令纾的喜酒?”冯嘉幼倏地转头看向她。 “还想瞒我?我消息不比你灵通?”隋瑛不悦,“就那个十八寨的少寨主谢小山。接受朝廷诏安之后,如今在西北都司任个闲职。程令纾的爹这几递了折子回来,大概是想笼络住他,提议将程令纾许配给他。” 隋瑛嘀咕,“嫁女儿还需要上书朝廷,搞出一副和亲的阵仗,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十八寨已经自立了。” 冯嘉幼真没收到这消息,沈时行昨也没告诉她:“程将军这样下本钱?大寨主尚未归降,少寨主独自归顺,甚至没带出十八寨的一兵一卒,就这样抬举他?” “你久居京城不知道边关的情况,尤其西北最是复杂。”隋瑛也时常去边关,只不过她爷爷戍守的是南疆,“连我爷爷都视他为心病,觉得他早晚是个大祸害,请战了许多次。” 冯嘉幼踩着脚蹬上马:“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他说接受诏安,也不知是不是真心的,程将军便敢将女儿嫁给他。” “程将军也不是吃素的,自会有判断。谢小山接受诏安之后,西北不少闲散势力从前想投十八寨没被接受,如今投了程将军麾下。” 隋瑛仰头看她,“听说程将军其他搞不定的人或势力,谢小山往那一站,对方就投降了,有的是曾受过他的恩惠,有的是被吓的。” 这样听起来,冯嘉幼觉谢临溪更像是在借用谢揽的名声整顿西北。 不像是单纯报私仇。 “你真要去喝程令纾的喜酒啊?”隋瑛瞧着有些恼了,跺脚道,“我早听说你在我蹲牢房时候和她越走越近,还一起喝茶聊天呢。” 冯嘉幼被她磨的没辙:“我是有要紧事去趟威远道,你要闲着无聊,你陪着我一起去,我就不用花钱雇人了。” 隋瑛的武功不算顶好,但走一趟应也够用,起码比花钱雇来的强。 隋瑛一怔:“我陪你?谢揽呢?” 冯嘉幼摆手:“别问那么多,你去就赶紧回家收拾,不去我先走。” 隋瑛当然去,冯嘉幼从来没出过京城,她哪里放心。 去的还是威远道,她得看着冯嘉幼,不能被程令纾那个小浪蹄子给拐跑了。 这一耽搁,出城时都快晌午了。 冯嘉幼一眼瞧见官道上骑在马上的沈时行,微微愣。 沈时行朝隋瑛拱手:“隋小姐。” 隋瑛还惦记着沈时行抛弃冯嘉幼的事情,冷笑一声。 冯嘉幼策马去他身边:“你是特意来堵我的?” “我是特意来等你的。”沈时行拍了拍马背后的行囊,“谢兄告假了,听说昨夜出了城。我大哥派了几个暗卫跟着你,我暂时将他们打发了,咱们快走。” “你知道我去哪儿吗,你也跟着去。”冯嘉幼如果没记错,他也本没有离开过京城。 “不知道,反正肯定有热闹看。”沈时行催她,“赶紧走,那几个暗卫等会就追上来了。” 冯嘉幼突然不太想去了。 自己身边到底能不能有一个靠谱的人? “走。”冯嘉幼心烦的甩了一下马鞭,沉着脸踏上官道。 她又问松烟:“从这里去黑水城要多久?” 松烟回忆着:“最近的路是出了玉门关继续往西北走,途径三个峡谷,两处戈壁,三个荒漠,五座沙丘,再穿过一片胡杨林,才能进入黑水河域的绿洲……” 冯嘉幼道:“先去威远道。” 把隋瑛和沈时行丢在程令纾那儿,她再去黑水城。 松烟还在劝:“少夫人,您确定要去?” 冯嘉幼道:“事情尚不明朗,也许我能帮上他的忙。” 即使帮不上忙,她也不要像个怨妇一样待在家中终惶恐。 更不想做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不管好的坏的,她都要亲自面对,并且让谢揽看到她对他的重视。 很任。 可她理智太久,就想任一回。 * 绿洲之上,黑水城。 几百年前这座城属于西北的军事要,城门外建有御敌的瓮城。 而且为挡风暴,由黄土夯成的城墙不断加固,如今已是异常浑厚高耸。 大漠落笼罩之下,愈发透出历史的厚重。 倏然,东南方的天际突有几只苍鹰掠过,像是被什么动静惊醒。 城门哨卫察觉到异常,立刻跳跃上位于城角的覆钵式塔,向远处眺望。 瞧见一骑身影后,忙吹响哨子,数十名弓箭手练就位。 “是少主?是少主!少主回来了!” “快开城门!” 城门尚未完全开启,谢揽便策马越过门外的鸿沟,在众哨卫的恭声中穿过城门:“我爹在不在城中?” “启禀少主,大寨主并未出城!” 还活着,万幸还活着,谢揽一路端着心总算是落了一大半。 只要爹还活着就万事都好说。 风尘仆仆赶了几天几夜的路,谢揽整个人都快虚了,速度终于慢了一些,去往城主府。 “少主您回来了?” “少主您怎么一副中原人的打扮?” 谢揽顾不得理会他们,抵达城主府后,将快要跑死的千里马扔给手下:“仔细养着。” 他甚至都没走正门,直接跃上城主府。 刚落地,倏地有冷箭自左后方袭来。 谢揽躲也不躲,伸手抓住,转身瞪着朝他放箭的冷峻男人:“爹!” 谢朝宁听见他回来了,特意出来堵他:“你这混账东西还知道回来?一声不吭的跑去京城,闯出多大的祸!最后让你义兄来替你收拾!如今到处都是你接受诏安的消息,我丢脸丢的门都不敢出!” 手一使劲儿,谢揽捏断手里的短箭:“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在来十八寨之前,有没有滥杀过无辜?” 谢朝宁面容冷肃:“你这什么态度?刚回来就想和我动手?” 谢揽:“回答我!” 谢朝宁见他神与平时不同,眼下也是一片鸦青,是着急赶回来的,于是说道:“我从前是军人,打仗时死在我手底下的兵卒哪个不无辜?” 谢揽扔掉手里的箭:“你不要和我狡辩,我指的不是这个。” 谢朝宁越看他越不对劲:“你是怎么了?” “你记不清的话,我可以提醒你。”谢揽走到他面前来,“就从你还在滇南都司当校尉说起,当年滇南都司内有个正四品的指挥俭事,叫做裴倬正。” 谢朝宁蹙眉:“他是我直属上司。” 谢揽又近一步:“这裴倬正还有一个身份你知道不知道。” 谢朝宁不语。 谢揽道:“他还是千秋同盟会的盟主。” “看来你去了京城没白去,连千秋同盟会都查出来了?”一时间,谢朝宁的气散了不少,“你这脑袋可算是没白长着好看了。” 谢揽凝眸:“你不会也是?”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谢朝宁淡淡道,“我不过是裴倬正手底下一个低等校尉,他瞧不上我,从来没拉拢过我进同盟会。” 谢揽继续问:“当年大魏战败,滇中粮仓暴,滇南都司上下被彻查,裴倬正因为京中有势力,原本逃过一劫,你也逃了过去?” 谢朝宁点头:“后来御史台弹劾裴倬正曾丢失牌,他被判问斩,手底下的我们全都跟着遭殃,被判放。” 果然和冯嘉幼猜的一样,谢揽道,“弹劾裴倬正的御史姓陆,是位寒门出身无权无势的状元郎,但他娶的是将门女,他夫人的兄长,正是如今大魏的兵马大都督齐封。” 谢揽生怕自己说不清楚,与他产生误会,“但在当年,齐封还在辽东都司任职,籍籍无名,微不足道。而你因为怀恨在心,放之前,跑去杀了陆御史一家人,有没有这回事!” 随着他的质问,谢朝宁的神越来越紧:“谁告诉你这些的。” “你只管告诉我是不是。” 谢朝宁不回答,还绕过他走去栏杆前,眺望城中。 谢揽看他这幅模样,心里已经凉了大半,追上来质问:“你不是自认失职之罪,从来不恨大魏朝廷?弹劾本是御史的职责,不杀御史,与两国兵不斩来使一样。何况裴倬正身边有个想要利用同盟会的小人,滇中粮仓案,很可能就是那块牌导致的。” 谢朝宁还是不吭声。 谢揽剩下的一半心也要凉透:“就算你一时愤,杀陆御史也就罢了,你竟杀了他随行十几口人?” 许久谢朝宁才道:“不是我杀的,与我无关。” 谢揽冷笑:“不是你也定与你有关,你瞧你这幅心虚的模样。” 谢朝宁指着他:“不管与我有没有关,轮得到你来质问我?” 谢揽理也不理,直接翻过栏杆跳去院中。 “你才刚回来又去哪里!” “你不肯说实话,我自然要去问别人。”谢揽要去找谢临溪,骗了他那么多年,必须给他一个代。 他又提醒,“爹,我劝你最好待在城里哪里也不要去,出城万一被人杀了,我不是很想管你。” 谢朝宁被他气习惯了,倒很镇定:“你要去问谁?谁清楚此事?” 谢揽道:“怎么,你打算再去斩草除?” 谢朝宁:“我说了与我无关。” 谢揽了解他,知道他有事瞒着,只管走。 “你不说你去做什么,你看你今天走不走得了。”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