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曹贵妃千秋宴 贵妃娘娘的千秋宴办的甚是隆重。 顾皇后自十一年前香消玉殒后,后位一直空悬至今。 不知道的都道皇帝对已故皇后一往情深,死生不负。知道的都要乐一下,皇帝太忙了啊,除了修仙是正事,其他一应琐事包括立后都是瞎耽误工夫。 因此,曹贵妃这么多年,虽然不是皇后,但执掌凤印管理六,一应规制也都是按照皇后的来。 其实她也寂寞的,皇帝丈夫痴修仙,统共里也没几个妃子,还都是他早年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娶的。如今修身养,早就不翻牌子了。太后婆婆没有,剩下几名生养了公主的太妃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本没有战斗力。 所谓斗争宠什么的,到她这里本不存在。 曹贵妃寂寞啊,因此她的寿宴自然是大办特办,能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三更天,各家女眷都起了身,梳洗打扮。 皇帝信道不信佛,曹贵妃今年突发奇想,领着一干女眷先去道观拜三清真人。 她躲在观内同她嫂子说话嗑瓜子。 观主则在外头装神鬼的做法。 秋冬寒凉,一干女眷冻得瑟瑟发抖。 顾老太君从袖子底下捏了把媳妇冻得冰凉的手,有些暗怪自己没思虑不周。如今天还不算特别冷,只清晨晚上凉,各家都还没烧火炉,也没谁特意准备手炉。 忽而她到腿侧一热,老太太偏头看去,只见到头珠翠,是诰命妇人特有的头饰。来人低着头也看不清是谁。倒是她腿边的温度非常暖和舒服。 老太太摸了去,是个手炉?她的手贴过去的时候,触到来人又小又软的手,叶善轻颤了下,连肩头都跟着微微抖动了。 “谢谢你呀,”老太太轻声说,低头去看女子的脸。 来人已爬行穿过人群,又返回原位。 老太太将新得的手炉递给儿媳妇。 侯夫人正来月信,脸白的吓人,得了手炉温暖,舒服的一声叹息,低声问:“娘,哪来的?” 老太太回头望,看了好几眼,直到女子抬了头,认出叶善,面上出吃惊的神,又慈的笑了,说:“是刘家大娘子呢。” 侯夫人比老太太还惊讶:“她?” 老太太笑了笑。 跪了两个时辰,道法做完。众人一起在道观内用了清汤寡水的早膳,再一起坐车离开道观。 上了车,老太太就不行了,她这么大岁数了哪经得起这般折腾,银烛忙上前帮忙老太太的腿。 画屏子活泼不稳重,这次出行就没带她了。 侯夫人也带了自个的贴身大丫头映红。 好在马车内宽敞,捏肩捶腿,舒展起来,人也舒服了许多。映红忙将早就准备好的热水袋递给侯夫人,自责道:“都怪我,早上匆忙忘了给夫人准备了。” 侯夫人从怀里摸出那个尚有余温的手炉,笑意温柔:“还好。” 映红撇嘴:“算她们还有良心。” 侯夫人知道映红误会了,说:“不是曹贵妃给准备的,是刘家大娘子。” 正说着话,银烛从车窗外看去,忽然道:“咦?那不是刘家大娘子吗?怎么了?” 老太太看过去,只见叶善和张氏站在路边,马车也停在路伢子上,一边陷了下去,看样子是车轴坏了。 老太太赶紧伸出手拍打车厢,高声喊:“顾诚,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顾诚心里矛盾的,他骑马护送家里女眷,老远就看到刘家的马车停在路边了。第一反应就想上前查看,又顾及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主动示好,会给叶善惹来麻烦。 人人家里都有男亲眷护送,只有刘家车辇除了一名马车夫,再无旁人。 半途上车轴坏了,也无一人理睬。由此可见,刘家那一天上街横扫一大片,是将京中女眷都得罪了个干净。 也不是说她谁都得罪了。而是这京中人大都锦上花,无人雪中送炭。关系牵连复杂,大家都不喜的,别的人更没理由示好,徒惹麻烦。 老太太一声令下,顾诚师出有名。 自从那分别后,顾诚已好多未见叶善,此刻见她盛装打扮,耳朵里忽然响起那晚她问自己的话:“好看吗?” “好看,”他一时失神,不由自主道。 叶善只听他嘟囔一声,不知他说什么,问道:“什么?” 顾诚面容一肃,上前就要查看车辇,“怎么回事?” 叶善一把扶住翘起的车轱辘,挡在他身前,“车轴断了,怕是一时也修不好了,哎呀,怎么办呢。” 顾诚不忍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等回禀祖母,直接道:“要不然,你同我祖母、母亲乘坐一辆马车入,可好?” 叶善一抬眼。 顾诚莫名觉得这一眼亮极了,那晚不可控的心跳又撞击了起来。这觉太过陌生。顾诚心慌的板住脸侧过身子,看向另一边。 叶善生怕他反悔,匆匆行了一礼,“多谢顾世子。” 张氏跟着里的嬷嬷学习礼数只学了个囫囵,之前又跪软了膝盖,刚刚又受了惊吓,现在整个人还是心惊胆战晕晕乎乎的,见着叶善行礼,有样学样。岂料膝盖一软,要不是顾诚眼角余光扫到,险而又险将她扶住,只怕大庭广众之下,这位三品诰命就要给他这个晚辈行了跪拜大礼。 顾家的马车早停了下来。 沿途不断有马车经过,夫人小姐们少不得窃窃私语。 顾诚只板住脸,一本正经。 张氏手软脚软,到了马车边也不客气,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毫无仪态可言。 倒是叶善站在下面,也没急着上去,轻缓的呼了几下,无意识的朝顾诚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她是紧张的无意识举动,巧合而已,刚好落在顾诚的方向。 然而,顾诚心里就没表面那么风平浪静了。 她看我干什么?她老是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他转过身,僵硬的伸出胳膊,“你上不去?” 马车内,银烛爬了出来,笑嘻嘻将叶善一拉。 车内坐了六个人就略微有些挤,没之前宽松了。 老太太说:“银烛,你和映红去坐后面的马车吧,我和刘老太太,刘夫人说说话。” 叶善捏着帕子,低声道:“顾老太太,我叫叶善,家里人都叫我善善。” 张氏赶紧道:“是啦,顾家老太太,您甭客气,就当她是自家小辈,我们家里人都管她叫善善。” 张氏大嗓门,不悉的人只当她朗好相处。 顾老太太念着叶善给手炉的情,又见她确实温柔端庄,撇开了初识不悉造成的误解,现在只觉得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于是道:“既如此,那善善往后也管我叫吧。”这句话完全是冲口而出。 叶善怔住了,一时没叫人。 顾老太太笑了好一会,没听见叫人,气氛不知不觉就尴尬了起来。 张氏哪敢当叶善的主,更不可能出声提醒,只装模作样的挠脖子抓头装没听见。 顾老太太同儿媳对视一眼,心理活动明明白白:我自作多情啦? 侯夫人清咳了声,递出手炉,正要将这事揭过去,换个话题。 叶善忽然抬头,甜甜腻腻的叫了声:“!” 这一声儿可真真是叫到了老太太的心坎上。老太太一直想要个孙女,不过她心目中的孙女可从来都不是叶善这样的。她曾想要的大概就是像梅梅那样的,干什么事都虎虎生风,英姿飒,这让她想到了她年轻那会儿。 她从来都看不惯娇娇弱弱的小丫头,家里已经有一个了,她不想再要第二个了。所以何轻罗以前常往她家跑,何家有意跟她家结亲,老太太心里是一百一万个不愿意的。但儿孙婚姻大事,她只心里不愿意,面上不会表现,打鸳鸯的事,她干不出,怕折寿!幸而,孙子跟她想法一致,不喜那样柔弱还造作的女子。 可是,人有时候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老太太第一眼看到叶善的时候,大概是有梅梅“珠玉在前”,叶善一副娇弱乖乖女的模样一点都入不了她的眼。 然而,偏偏这一声“”,一下子就入了她的心。 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 你说奇怪不奇怪? 原来曾经不喜的会变成喜。 就有意思的。 有了这声“”,叶善试探着伸出手,说:“,你腿疼吗?我给你腿。” 顾老太太连忙阻拦:“不用,不用。” 张氏心内震惊,面上转的飞快,一把按住顾老太太:“老太太不用客气。善善,上!” 侯夫人睁大了眼,再也顾不得矜持,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刘家婆媳也太有意思了。 山匪出身都这样吗?做好事也像是打家劫舍。 马车外,顾诚骑在马上无声的笑了。 一路声笑语不绝。 到了门,各家纷纷下车,老太太走了几步,觉非常好,说:“善善,你的手艺不得了啊。” 侯夫人动了动觉也非常好,同张氏说:“刘夫人,您可真是好福气啊,儿媳妇贤惠,我真是好羡慕呢。” 张氏心说:“我也好羡慕呢。”面上只哈哈笑:“我家善善可是天上地下第一贤惠女子。” 一句话又引得其他夫人纷纷看过来,大概都觉得张氏聒噪,又羡慕叶善好福气摊上这么个没心眼的婆婆。 里的嬷嬷出来,按照各人品级,又让她们站好队,依次进。 进了,又要重新给盛装打扮的贵妃娘娘叩拜见礼,而后落座。 这人啊,你不在意的时候,眼里就没有,一旦在意了,总有意无意的关注。顾家老太太就是这样,她因着身份,坐在前头,频频朝叶善张望,又同儿媳妇说:“别人都说她是乡下来的丫头,我是不信的,你看那气度仪态,不是多年养成的,本做不到她那样优雅从容。” 侯夫人也注意着她,听说她第一次入,心里很担心她犯错。见她样样表现中规中矩,虽不出挑,但也挑不出一丝错。说:“是个聪明女子。反正我年轻的时候不如她。” 曹贵妃大概是真的非常无聊,明明她生辰,本该喜庆热闹,却是挨个的将每位前来贺寿的女眷都叫出来,从头到脚点评了一顿,至于是挖苦讽刺还是给脸赞赏全看你是哪个阵营。 当然了,就算是一个阵营,依着曹贵妃今时今的地位也不必非得给谁面子,主要还看她的心情。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