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又不是自家山头,有什么好巡的? 还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顾诚心里担忧。念头刚起,另一股不友好的情绪又摧枯拉朽般的朝他了下来。啧,自以为是的老病又犯了!你一直用你喜的方式对她好。你喜她,你就黏着她。渴望和她亲近,走哪儿都要带着她。喋喋不休,只顾自己高兴,有的没的,什么都说,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不说你就胡猜,还沾沾自喜,自以为了解她。 顾诚被糟糕的情绪困扰着,整个人被撕扯的难受。他绕着众人转圈圈,一面警惕外围梁军,一面等叶善回来。 忽然,外围的梁人开始喊话,原来是梁国的太后得知亲弟被绑,派了亲卫过来解救人质。山林的鸟雀被惊飞,听得出来了大队人马。 喊话声一刻不停,开出了各种人的条件。 叶善不在。顾诚被恶劣情绪困扰,低头蹙眉,仿佛没听见。众人唯他夫妇二人马首是瞻,都道他们心中有谋划。也不理会。手里的活不停,有条不紊,搭帐篷劈柴挖土坑砌灶。 被抓的梁人姓萧名东,眼见众人一副就此安营扎寨落地生的架势,小心的戳了戳刘宗孝,“你们怎么想的啊?不逃啦?” 刘宗孝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悠哉游哉道:“被人支配的快乐你不懂。” 萧东望着他,求知若渴。 刘宗孝:“就是……你有没有过肆意妄为的人生?有没有过控制不住自己越过越烂的人生?有没有过明明不想这样过却改变不了自己的时候?” “我有过。我的人生越过越烂,最后过成了一个烂人,一个我自己都嫌恶的烂人。我明明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我却改变不了我自己。我经常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半就想这样继续烂下去,觉很舒服很自在浑浑噩噩的痛快,一半又恶心极了这样的自己……” 萧东听得专注,他对他们充了好奇,一群互相看不起却又因为某种神秘力量团结在一起的一行人。 刘宗孝当了几年刘大人,后来回了山庄,除了重旧业继续放羊外,还兼职带山里的孩子,给他们讲民间故事,当人生导师。几年下来,对讲道理训诫人颇有心得,说起故事来引人入胜,发人深省。 刘宗孝可不敢将自己和叶善的过往和盘托出,删删减减修修补补,组合成了一部铁拳之下出真善美的动人故事。 刘宗孝一面干活一面将自己的故事说了,萧东积极帮忙,像个受教的学生,听得分外认真,非常捧场。 杜渐大概是觉得这套说辞很新鲜,忍不住打断道:“那谁!你是手残了,还是脑残?一个折磨你,羞辱你,不给你自由的人,你不恨她?你还用这种恶心的让人吐酸水的语气吹嘘她?是你有病还是这个世界变了?” 刘宗孝:“你不懂。” 杜渐:“我是不懂!被人控制被人纵的人生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刘宗孝:“我心里踏实。我乐意。” 杜渐咬牙切齿,气得仰倒。 顾诚看向刘宗孝,若有所思。 忽而,一柄羽箭了进来,顾诚眼疾手快,拦截下来。 梁人的喊话一刻也没停过,见无人搭理,这是出手威慑了。 众人还没有所表示呢,杜渐忽然跳脚,大吼大叫,“什么?你娘!你们是嫌我死的不够快是吧?都给老子退回去!滚!滚!滚!” 梁军统领一听杜渐的声音腿就发软,连声告罪。 叶善回来,众人开始做午饭。 叶善端了一碗热汤给顾诚,很多。 汤很烫,叶善趁这空挡,给顾诚换了药,重新包扎了裂开的伤口。 作为子来说,叶善非常称职。比很多人的子都称职。她细心体贴,样样周到。 或者说,当她决心扮演某个角的时候,总能做到最好,即便当时不会,也会多听多看多学,没有无用的抱怨,任何事都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若是之前,顾诚肯定会非常享受善善待自己的好,夫之,当和和美美,互相疼。可他现在心情复杂,看什么事都多了别的解释。 当叶善帮他包扎完伤口,端起汤试了下温度,准备喂他的时候。顾诚偏头让开了。 叶善愣了下。 顾诚:“我自己来。” 叶善捏着碗没松开。 顾诚陷在自己的小情绪里出不来,“你不必……”勉强自己。 叶善手一松。 幸而顾诚反应快,张开手托住,饶是如此也溅出半碗汤。 叶善起身,目光有些冷。 顾诚一时也没有说话。 叶善几下纵跃,上了树。 顾诚默默将剩下的半碗汤吃了,他也没觉到饿。心里有个想法隐隐冒了头。刚探出个尖儿就疼的不行,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想,要真这样,他可真要生生疼死了。 下午,梁军又开始喊话,还推了一个人进来,那人被驱赶着,枷锁铁链,连滚带爬,也不辨方向,进来就高声喊,“大娘子饶命!大娘子救我!” 叶善轻飘飘的坐在树枝上,居高临下,低头看去。 顾诚走过去,迟疑道:“清风山庄的?” 谢无苔原是非常愤怒的,看他这副凄惨模样,又说不出狠心的话,只道:“早知今何必当初。” 那人跪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我错了!谢当家,我错了!我求求您老救救我,让我回去吧!我想回去!我想大家!” 许白也是一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被驱逐出山庄的李岩生。 那会儿他被养在山庄,吃穿用不愁,还有书读。山中岁月无忧,不知世间险恶疾苦。第一次下山看到山下凄惨景象,少年人的义气与豪情被发,天真的只想做那普渡众生的救世英雄,被万民敬仰。他自以为一腔孤勇的与看不惯的上位者据理力争,只想为穷苦百姓争取活下来的机会。而他恰恰忘记的是,他义愤填膺慷慨昂不过是慷他人之慨。连他自己都是靠着别人活,却想让养活他的人将家底全数奉出。 这事没有绝对的对错,只能说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天真。而经历过漫长岁月洗礼世间险恶磋磨的人,她的心早就红的发黑,唯信这世上永恒遵循的“弱强食”法则。 叶善从不觉得自己对,她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强者的世界比较简单,是否施舍,唯心情好坏而已。 当她认出李岩生的时候,她从树上跳了下来。 谢无苔大概是看李岩生实在可怜,起了恻隐之心,微微挡在叶善身前张口骂他,还抬手打他。 叶善便没有过去,犹豫了下,在顾诚身边坐下了。 她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贴上顾诚的手背。他微微动了下,到底没主动握住她的手。以前他总喜将她揽在怀里,怎么抱都抱不够,怎么亲都亲不够。 片刻后,叶善收回手,起身。 谢无苔还叉着怒怼李岩生,问他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怎么就落到了梁国成了奴隶? 叶善从地上捡起刀,招呼都没打,忽然朝李岩生劈去。 众人都无所事事,正看着李岩生呢,惊变之下连尖叫都忘了,等哐当几下,枷锁铁链落地。许白人如其名,惨白着一张脸,哆嗦道:“大,大,大娘子……” 一股味传来。 许白:“……不是我!” 当然不是他,是李岩生淅淅沥沥放起了水。怪不得他害怕,实在是太吓人了。 叶善心情不愉,懒得废话,丢了手里的刀。 谢无苔软着腿走开,去儿子那求安去了。他心里清楚叶善既然肯出手解了他的镣铐,之前再有多少纠葛,也都过去了。 看了半天戏的杜渐忽而呵呵笑了起来,语气古怪道:“你们这就原谅他了?” 李岩生闻言看向他。 杜渐放松的眉眼骤然如刀子一般锐利的钉上李岩生。他整个人受惊般的哆嗦了下,目光快速的看了眼地上的刀,又看向背对着他的叶善。只眨眼间就做了决定,凶相毕,骤然暴起,抓起地上的刀子就朝前刺去。 叶善对这世界充了不信任,即便背过身也没放松警惕。李岩生提刀刺来的时候,她就旋着身子一脚踹了过去。却有一人更快的挡在她身前,二指捏住刀锋,内力灌,顷刻折断。 叶善没收住力,一脚踹上顾诚后背。顾诚被踹得往前扑,李岩生大惊,只当顾诚扑过来要他命。惊骇之下,寄出真正的杀招,从嘴里吐出一枚暗器。原本,他那一刀也没想过会一击必中。 叶善踹了顾诚就反应过来了,张开了手拉他,正正好站他身后。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与顾诚来说,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他躲,叶善必然受伤。 扑一声,暗器入。 叶善拉住顾诚的胳膊,他顺势倒在她怀里。 李岩生撒腿就跑。 杜渐笑得打跌,“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的很咧!” “原本你不过来,她不见得会有事。你瞎掺和这么一下子,又是挨揍又是受伤,瞎耽误事不说还成了拖累,哈哈哈哈。” “你该不会不知道你女人有多心狠手辣吧,她需要你救?” 这可句句往他心窝子扎啊,顾诚闭了眼躺在叶善怀里,临昏前还在想,又帮倒忙了,丢人! 作者有话说: 谢在2022-03-26 19:40:35~2022-03-31 22:4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锤是只肥猫1个;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舒妍5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解救 顾诚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他躺在帐篷里,外头燃着篝火。梁国这鬼地方,白天热夜里冷,不似临安气候舒适。当然了,要说最宜居的地方还是青宣,他做梦都想把她带回老家,那是他的地盘,带回去后,关了城门,再也不放她离开。 也只敢……想想而已。 帐篷内没有善善。他们这一行都是男人,她也不可能和他们睡一起。 顾诚按着受伤的口走了出来,然后他发现,紧挨着大帐篷还有一个小帐篷。里头传来说话声,是杜渐的声音,掀开一看,叶善正对着门帘整好睁眼看过来。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帐。 顾诚退后一步,帘子放下,又掀开:“善善,辛苦你看守人质,我陪你。” 叶善:“不必,你……”好好休息。 顾诚一衣摆,气度从容。动作华丽,行云水。长腿一迈,一.股坐叶善身前,挡住杜渐的视线。轻抚衣裳褶皱,肌半不。论仪容姿,顾诚向来信心十足。 杜渐掐着下巴端详片刻,说:“这才几年不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无论过去多久,叶善一如当年,青娇俏,容颜不变。更何况,不管多么恶劣的环境,她都习惯将自己收拾的整齐干净。相比而言,受伤后疏于打理又情绪不佳的顾诚憔悴不堪,更显沧桑。 顾诚理头发的手一顿,扯疼发,不道:“你怎么张嘴就骂人?” 杜渐:“我骂你了?我说事实。”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