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泓是真的跑不动了,他觉得自己的肺要炸开了,脑袋有些眩晕,他大口着气,喉头漫开腥甜味,腿已经抬不起来了。 背后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觉后面有手扯住了他的衣摆,这力道扯得他一个趔趄! 随即又有无数只手拉住了他的肩膀、胳膊。 林泓被拉得朝后倒去,他心头已经一片冰凉了。 ——他会在这里被撕成碎片。 林泓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定很痛。 “嘶!!” 一声高亢的马鸣声刺破黑夜! 马蹄声混在脚步声里由远及近。 林泓余光瞥见一个庞然大物从侧边的小巷奔驰而来,撞进他身后抓着他的“人”堆里! 一阵兵荒马,林泓被那力道带得摔倒在地,他抬眸看去—— 骝的三河名马立在那里,身形矫健高大,很愤怒地了一下鼻息,抬起后脚踹翻了不少“人”! 那些“人”惊叫着跌倒在地。 林泓已经傻眼了。 宝儿?!? 不是,宝儿怎么在这里?? 但现在的状况不容林泓耽搁去细细思考了,洪水中救命的稻草已经扔在他面前了。 他拉住缰绳翻上了马背,“宝儿,快走!” 骏马抬起前蹄,长嘶一声,奔驰而去! 风声和马蹄声响在耳畔。 林泓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在夜里立在原地静静盯着他,都没有追上来。 他们自知是追不上马的,便按兵不动。 林泓坐在马背上,觉得自己劫后余生,心跳此时都还未平复下来,方才濒死的寒意让他现在有些发抖和力。 宝儿在村落里漫无目的地小跑着。 一个个黑的身影立在黑暗里一动不动,林泓不敢和他们中任何一个对视,怕这些疯子又毫无征兆地发了狂。 他看着身下骏马飞扬的鬓,开始思考宝儿为什么也在这里。 他想起之前进客栈鬼方的那次,宝儿是同他一起进去的——所以宝儿也会被拉进鬼方。 林泓有些无语,这些鬼真是连动物都不放过…… 这次,宝儿应该是在森林里独自游了很多天,现在走到了村边,听见自己方才那一声“万古川”赶了过来。 “我的好宝儿,你真是救了我一命。”林泓摸了摸它的脖子。 说起来,万古川那边怎么样了,也没有见到他人。 林泓悬着的心本就没有放下来。 想在鬼方里真正安稳,那真是不可能的事。 “林泓!” 林泓听见了万古川焦急万分的声音。 “万古川!”林泓一惊,立即看向声音的来源。 夜中一道修长的身影追上来。 林泓显然忘记自己方才还被骗了,急匆匆翻身下马。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对视,愣了数息。 万古川还有些气,大步走近,抬手扶住林泓的肩膀,急匆匆地上下打量他。 “是你吗……”林泓摸上他的手——因为剧烈运动万古川的手心很是滚烫。 有茧…… “是我……”万古川呼很急,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是我……” 夜朦胧,林泓看着他明晰的轮廓,受着急促的呼在自己的手臂上,万古川的脸却有些冰凉。 林泓好像现在才醒过来似的,觉心头酸涩得很。 万古川很少这么气的。林泓想起程进玖说万古川体力惊人,跑来跑去也不会累。 他又想起在客栈那次,夜的长廊里自己只和他分开了数息,他拉住自己胳膊时也在气;还有在寺庙里他以为自己遇见了疾行鬼,也是很急…… 他呼急促很多次都并不是累的吧…… 他……竟是从客栈开始的,那么早…… 想到这里,林泓心头猛跳,动了动手指,却在他手上摸到了又黏稠的血。 血……林泓手一抖。 “你没受伤吧?!”林泓急起来了。 万古川轻轻把他搂进怀里,“没有,不是我的血——你呢?” “我也没有。”林泓话是这么说的,却觉自己肩背上——方才被鬼抓过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 “好……”万古川的手臂紧了几分,却像是在安抚他自己,呼也平稳了不少。 林泓的心还跳得厉害,脸在他口埋了一会儿。 夜凉凉,但万古川怀里很暖,林泓平静了下来,他刚一抬起头,越过万古川的肩头却看见了一张瞪着眼睛笑得诡异的脸! 之前追着他的男人此刻正站在万古川的背后看着他! 林泓结实地被吓了一下!猛然扯住万古川,下意识就要拉着他跑!“小心啊!” 宝儿反应却比林泓还快,伴着一声长嘶,抬起它的后腿就把那“人”踹了出去! 那男人像破布袋一样仰倒着摔了出去,一声巨响,他重重砸在地上,还滑了一段距离。 这一下,让周围立在黑暗里张望的影子暴动了起来!飞快地朝这边扑了过来! “上马。”万古川当机立断,直接把林泓抱上了马,自己也翻上去坐在他身后,双手圈住他,抓住缰绳一抖! 宝儿受到惊吓,长嘶一声开始狂奔起来! 那些鬼此时也没管能不能追上马,从四面八方围攻了上来!黑夜里一片影子窜动! 那些“人”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却被马的冲力撞飞出去! 林泓很害怕鬼爪和牙齿伤到宝儿,他整颗心都提起来了,手紧紧抓着万古川铁一样的手腕。 视线在黑夜里颠簸着,马蹄急促,撞击声和叫声一下下都响在他心头…… 他的后背紧贴着万古川的膛,觉到背后传来的温度才能稍稍安心。 他在心里祈祷那阵笛声能快些响起。 村落里障碍物多,地形狭窄复杂,宝儿不能完全放开跑。 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宝儿的速度变慢了,它开始寸步难行。 这些“人”的指甲死命地抠着马的皮,牙齿咬了上来,宝儿疼得嘶鸣,不停地跳着动着,要甩开他们。 林泓心疼得怒火上头,低头全是攒动的人头,苍白的脸,瞪着的眼睛,伸上来疯狂抓挠的手,他伸脚狠狠踹倒了几个。 万古川把缰绳放到林泓手里,“控马!”他拔出长剑在马侧狠狠劈了一下!惨叫声此起彼伏,几剑过去,在密密的人群里劈开了一个缺口! 林泓找准时机,勒住缰绳,控马朝那个缺口而去。 宝儿嘶鸣着抬起前蹄跟随缰绳的指引。 两人一马配合着,一路杀了出去! 鬼影依旧不放弃地尾随在后!今夜格外地癫狂。 就在这时,那阵笛声终于来了。 “人”群顿时停止了他们野蛮的暴动。站在原地数息,开始一点一点退进黑暗里……冷的目光看着他们,嘴边带笑,似乎是在警告着——他们还会再来的。 笛声悠扬婉转,把夜里所有涌动的暗都抹平了…… 时间紧迫,林泓控马冲进了森林里,在林间一路小跑,两人凭借着昨夜的记忆找到了吹笛人。 林间夜幽暗,月光苍白,就在前方,立着那个孤独的身影…… 他们怕惊扰了吹笛人,便在远处下马。 林泓赶紧检查宝儿身上的伤,一道一道,皮都濡了几处,他心疼得不行。 “连累你了……”林泓摸了摸它。 得赶紧结束这一切,不然明夜里还要经历这么一场。 林泓看向万古川,夜昏暗,他只能看见万古川的轮廓。 万古川侧了侧头示意他往前走。 两人小心翼翼靠近吹笛人。 脚踩在落叶上“沙沙”轻响…… 他们尽可能地放轻脚步,放慢呼…… 林间的夜要比村落里浓郁上几分,树影婆娑,吹笛人立在影里,吹着同一首曲子。 林泓穷极目力在夜中仔细观察着吹笛人的剪影,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身材魁梧,却总觉得他是低着头的…… 夜幽幽,他们借着树干的遮蔽,一点点近……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