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寺里的游人香客很多,相国寺东边的百花园里,花团锦簇,百花齐放,引来的游人就更多了! 嗯,普通的院子里,游人是很多,但其中的几个院子,如梅园、桃李园和牡丹园等,游人却并不多。 梅园人不多,是因为这时候已经是三月底了,梅花又是在岁尾时开,这个时候早就过了花期了,只剩下略显孤单的枝叶,自然引不到什么游客了。 而桃李园和牡丹园,却是因为游园会的缘故。 游园会的传统,已经形成了上百年之久,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唐季之时,早就形成了某些相对固定的规矩。 比如进桃李园,要么就在入园的地方,题写一手诗词小令,要么给大相国寺捐上一大笔香油钱,守园的僧人,自然也就放你进去了。 赵桓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桃李园。 在桃李园的入园处,沈与求拿起桌上放的笔,微微沉了一下,便提笔在桌上的白宣纸上,写下了一首短诗: “暮三月里,” “百花竞相开。” “围墙高千尺,” “难装桃李香。” 写完后,又在后面题写下了自己的名讳:湖州沈与求。 然后才放下了笔,朝桌子后面的守园僧人,合十一礼。 “沈檀越,请。”守园僧人躬身一礼,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沈与求转身朝赵桓微微拱手,说道:“大郎,吾先进去了。” “嗯,进吧。”赵桓摆了摆手,走到桌子边,看了一眼沈与求写的诗,微微皱眉,思索了半天,然后也拿起笔来,在宣纸上写下了一首诗: “白不到处,” “青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 “也学牡丹开。” 写完后,赵桓才又抬头问僧人道: “可以吗,师父?” 僧人低头瞧了一眼赵桓写的诗,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又说道:“可以的檀越。” “还请檀越在后面留下您的名讳。” 赵桓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又提笔,在后面写上了‘开封刘梦’四个字。 刘梦,就是赵桓前一世的名字。如今,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怀念前世了。 “可以了,刘檀越。”僧人再次合十行礼说道,然后朝赵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桓微微颔首,然后才迈步朝桃李园里走去,走了两步,却又猛地醒悟过来,自己是进来了,可是刘全义和刘錡呢! 嗯,刘錡还好点,至少也还读过几本书,可刘全义呢,那可是大字不识的文盲! 想到这,赵桓又猛地转过身来,却正好看见刘全义和刘錡两人,从怀里掏出几张钞来,正躬身递给守园的僧人呢! 赵桓见此,不由得又愣了一下,旋即失声说道: “我去,这也行?” “大郎在说什么?”沈与求的声音在赵桓身后响了起来。 “先生,掏钱也能进园?”赵桓瞪大眼睛瞧着正往自己这边走来的刘全义和刘錡两人,失声说道。 “对啊。” “先生之前怎么没说?”赵桓愕然瞪大眼睛,转头望着沈与求。 沈与求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 “大郎文才,不输当世任何一人,区区入园诗,又如何能难得倒大郎?” “你倒是看得起我,可我那些诗词,不过都是从后世剽窃来的,哪像你,想写什么,就能写什么!” “剽窃很伤脑子的好不好!” 赵桓小声的嘀咕着说道。 “大郎在说什么?”沈与求疑惑地瞧着赵桓说道。 赵桓摇了摇头,说道:“没说什么,对了,我现在化名刘梦,字庄周,你们等下可别叫错名字了。” 刚刚走到赵桓身边的刘錡和刘全义,听了赵桓的话,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躬身说道:“是,大郎。” 沈与求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大郎,那咱们进去吧。” “吾介绍几个进京之后,结识的朋友,与大郎认识。” “好啊,先生结的朋友,定是腹经纶的才学之士,吾定要认识认识。” 沈与求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引着赵桓在桃李园里走了一小段,沈与求才又问道:“大郎刚才的入园诗,写的什么?” 赵桓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身旁的刘全义便已经抢先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 “是‘白不到处,青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听了刘全义的话,沈与求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而赵桓,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瞧着刘全义,说道:“小全子,你怎么知道的?” “是信叔告诉我的。”刘全义急忙说道。 信叔,就是刘錡的字。 赵桓转头瞧着刘錡,刘錡轻轻地点了点头。 而这时,沈与求却又朝赵桓深深地鞠了一躬,慌得赵桓急忙躬身搀扶起沈与求,说道:“先生这是为何?为何行此大礼?” “殿下,草民此礼,非是为草民而行,而是为天下百姓而行。” “殿下天之骄子,又能观察入微,见微知著。连暗角落里的小小苔花,都能留意到。” “他践位,定能体恤百姓,成为一代圣君!” 赵桓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搀扶起沈与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先生谬赞了,吾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还需要先生时常在旁,提点一二才行。” 话音刚落,身后的青石板路面上,便又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几个士子的低声谈声。 “王兄,你刚才看见那些入园诗了么?”一个士子低声问道。 被称为王兄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士子,穿着一身绿锦袍,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又颔首说道: “嗯,看见了。怎么了?” “有一首,署名开封刘梦的人写的,你注意到了吗?”那个士子又问道。 “嗯?就是那首‘白不到处’?”王姓士子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旁边的另外一个士子,便已经抢着问道。 “刑兄也看到了?”最开始问的那个士子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然后又急声问道。 听到几个士子的话,赵桓和沈与求等人,也不由得伸长了耳朵,偷听着。 几个士子从沈与求和赵桓四人身旁走过,看到赵桓和沈与求,也是一副书生打扮,其中两个士子还停下脚步,朝沈与求和赵桓抱拳,微微拱了拱手,然后才又跟着刑姓书生和王姓书生,往桃李园深处走了去。 赵桓有心想要听听那几人对自己那首《苔》的评鉴,便跟了上去,沈与求和刘錡他们,也急忙跟了上去。 却听那个刑姓士子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是个乡下泥腿子所作的涂鸦之作罢了,有什么好不好的。”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