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镇北侯是明人,接到这消息就该明白,此后剿灭褐军不用尽心尽力了。“ 褐军存在,韩昭才有手握军权的理由。 贺小鸢幽幽道:”他若是再聪明点就该明白,卫王不除,他自个儿早晚要倒霉。“ 卫王什么脾,什么心术,韩昭是不是比这里所有人都了解? 燕三郎已经洗猫完毕。白猫抖了抖身上残留的一点水渍,冲他喵呜一声,就奔去庭院的桌上吹风了。要不了多久,她又会是雍容华贵。 这一声却是在提醒燕三郎,所以少年对贺小鸢齿一笑:”你要不要去找镇北侯叙叙旧?“ 他问,贺小鸢想不想去游说韩昭。 贺小鸢慢慢踱了出去,望着风儿吹动竹林,目光却游移不定。 这是一劳永逸解决卫王的大好机会。趁他病就得要他命,此后攸国自可以高枕无忧。如果放弃,实在可惜。 可是,韩昭这个人…… 她咬了咬,低声道:”我去试试吧。“ …… 待贺小鸢离开,趴在桌上的白猫才睁开眼睛:”你猜,她说动韩昭的机会有多大?“ 他们在青苓城不能停留太久,因此希望镇北军尽快北上返都。 燕三郎沉思许久才道:”我看,关键还在于廖家找到的小王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 猫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忘了这个!“ 她和贺小鸢光记着揣度韩昭的反应了,却忘了韩昭若是带兵返回盛邑,那就违反了卫王要他追剿褐军的命令,是抗旨不遵! 身为人臣,想这么干不仅需要勇气,还得有正当、恰当的理由。 ”从泰公公接到的消息判断,卫王还未抓到这位‘小王子’本人。“她沉道,”可是这孩子若在盛邑,被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燕三郎眼中有光闪动:”如果镇北侯对小王子之事毫不知情,他首先要确认的,就是小王子的真假。“ 廖家的说法,也只是一面之辞罢了。 白猫歪了歪脑袋:”你猜,韩昭真是被蒙在鼓里么?“参与举事的可不仅是廖家,还有好几门权贵。他们能知道内情,韩昭与廖家向来好,会不会早就知晓呢? 燕三郎老实答道:”不知道。“ 镇北侯用兵的本事了得,但对韩昭本人,燕三郎并没有真切了解。 为人上者,哪一个心无城府? ”但是不妨逆推回去。“显然他也在努力思索,”如果韩昭知道小王子的存在,贺小鸢前去游说,他应该一口答应才是。“ 这层逻辑,千岁转眼就想通了:”唔,你是说,如果韩昭确定小王子是真身,廖家被迫提前造反,他一定会急着赶回去救驾?“ ”是,否则小王子要死在卫王手中。“燕三郎点头,”反过来说,如果韩昭不知情,他对廖家打出来的旗号一定心存疑虑,很有可能拒绝贺小鸢的提议。“ 韩昭在辨不清小殿下是真是假的情况下,不一定会冒险返都。如果廖家拥戴的小王子是假货,镇北侯今后如何自处? 白猫的尾尖轻轻拍打桌面:”那就拭目以待等结果吧。“ ¥¥¥¥¥ 这一等,就等到了夜降临。 明月皎皎,不知世间疾苦,人心难耐。 此时李校尉想必知道小兵失踪,并没有返回军营。”徐虎“扇过泰公公耳光,所以韩昭很可能也知道他不见了。 这种情况下,燕三郎还是留守贺小鸢的小院,不急不徐调息过几个周天,又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术。 他已到出剑无声的境界,隔壁就算住人,也听不见兵刃划破空气的动静。 就在这个既不太平,也不安宁的夜晚,他居然贯通了第十条经脉! 不是调息安坐,而是在身心合一的训剑中自行突破。 真力小龙在经脉里游动,活泼却又一副顺从的模样,力量随之翻涌全身,带来无所不能的错觉。燕三郎额角还淌着汗,眼里却闪动着喜悦的光。 他想变得更强大,他渴望更多力量。而只要再打通最后两条经脉,他就可以试着冲击下一境界了! 第469章 我在这呆不下去了 千岁坐在树枝上看着他,也觉不可思议:”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披上了人皮?“外头风雨飘摇、暗汹涌,偏在此时此刻还能做出突破的人,心脏是不是石头做的? 若不是两人命相关,她真该剜开来好好研究。 晚风吹动枝叶,她的身形就像海中小船,随着水波载沉载浮,既轻灵又飘逸。 这样的身法,燕三郎还远未能达到。他垂眸掩去其中热切,随手取巾子擦拭。 刚换好一套衣物,门吱呀一声开了,贺小鸢走了进来。 燕三郎收起怨木剑,看见她沉郁的脸:”没谈成?“ 贺小鸢走进屋子,板着一张脸:”不识抬举!“ 她骂的,自然是韩昭。 镇北侯拒绝了她的劝说。 燕三郎给她斟了好几杯茶水,贺小鸢都端起来一饮而尽,才气乎乎道:”他说捕风捉影,不足为信!“ ”捕风捉影?“燕三郎皱眉,”是指廖家造反,还是指小王子尚在?“ 贺小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没头没尾:”小王子。“她在敌后行事向来稳慎,只有面对韩昭时,不知怎地总是气昏了头。 那厮也太招人恨了! ”我将盛邑事变说了,他脸变了变,但不吭声。“ ”我又问他,如果小王子尚在人间,他难道不回京勤护?“贺小鸢深一口气,”韩昭竟然说,‘没有如果’!“她瞪着燕三郎,”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燕三郎给她认真分析:”‘如果’即是假设,镇北侯不相信假设,他要实实在在的证据。“ 贺小鸢抿起红。她上哪里证据去? ”我果然没看错,这人真是冷血。“她冷笑道,”廖家与他家世代好,于他父亲还有救命之恩。现在人家落狱了,他竟然要独善其身。“ ”镇北侯未必不急。可他若是想班师回都,就不可师出无名。“燕三郎面沉静,”要么,你把小王子健在的证据摆到他面前;要么,就得是盛邑发生大事,迫他不得不回。“ 这孩子一下就说中要点,贺小鸢多看了他两眼才喃喃道:”小王子的证据,或者盛邑发生大事?“ 她苦恼的是两样都没有,怎办? 燕三郎像是听见她的心声:”那就制造条件,让他不得不回。“ 他的手段一向最简单,缺什么就补什么,少什么就争取什么。 ”不得不回?不得不回?“贺小鸢把这四个字反复咀嚼,目光渐亮,”说的是。他含糊其辞,我就非把他回去不可!“ 她紧接着冷笑:”我就不信,希望他返回都城的只有我一个人。“ 还有明里暗里那许多势力。 当然,还有燕三郎和千岁。少年望着她侧了侧头,贺小鸢莫名觉得,他这动作和白猫有些儿相像:”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唔……“贺小鸢沉,要不要告诉这小子呢? ”是不是想返回盛邑?“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没好气道,”……是。“ 燕三郎望着她微微一笑:”我与你同去。“ ”你?“贺小鸢一怔,才想起他还要重新潜入天耀。这少年忙忙碌碌到底想做什么,她是完全看不懂了。 “你还想着对付卫王吧?”燕三郎给自己斟酒。他的手很稳,透明的酒水淅沥进杯子,一滴都没溅到外头去,“我们合作吧,各取所需。” “你……”对方可是堂堂卫王,一国之君,他一个十四岁的小少年能做什么?贺小鸢想笑,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相识数月,这小家伙行事不显山也不水,瞧着并不厉害,可是哪一件的后果都很了得。 她在敌后活动那么久,知道有些任务执行起来未必要石破天惊,却可以引发持久的震。 她到现在也没明白,这是曲云河的功劳,是那个倏忽来去的红衣女郎的功劳,还是少年自己的功劳。 她轻咳一声,掩去笑意:“你要怎么帮?” “跟你一样,找机会。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燕三郎倒是务实,“现在的天耀,你我都没有机会。”他们夜探过一次天耀,卫人一定加强戒备。短时间内,基本可以断定没有二度潜入的可能。 贺小鸢知他不会无偿:“那就要坦诚相待。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这两人上回进,是曲云河要找件东西。现在他找好了、回去了,这小子为什么又要去? “卫王的冠冕。” “什么?”贺小鸢一呆,以为自己听错。 燕三郎抬手指了指自己脑门儿:“那顶帽子。” “你是说,卫王脑门儿上那一顶王冠?”贺小鸢嘴张了张,有点合不上,“不是打比方?” “不是。” 她有点儿想笑,但又笑不出来:“你、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想要他的命,不也是吃了熊心豹胆?”燕三郎居然听出了她的心声,“我也不过要他的帽子而已。” 贺小鸢心里说,其实差不多了。摘走卫王的冠冕,和在他脖子上抹一刀,难度不相上下啊。 “不管你做什么,我只要帽子。”燕三郎冲她一笑,牙很白,“另外,我们在盛邑里还要互相帮衬,情报共享。”否则他在盛邑单匹马,能套出多少有用的讯息? 唯有借助贺小鸢、借助攸人的情报网,他才能对盛邑的局势做出及时反应。 可惜韩昭不肯率军回都,否则那条大腿更好。 贺小鸢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 如果没有前车之鉴,她会以为这小子信口胡柴。可是前一段双方潜入天耀,她是办正经事去的,是去要卫王的命;这小子倒好,冒着杀头的风险,只是进刨了棵大树! 打那以后,他舍生忘死的目标再怎样奇葩,贺小鸢也不会大惊小怪了。 当然,说到底双方利益没有冲突,手段又能互相帮衬,那么也就能暂时并作一路人马。她没有犹豫太久,就点头了:”行吧。“ ”明晨就启程吧。“燕三郎得寸进尺,”我在青苓城呆不下去了。“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