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缙机的人年近四十,也算是混上去的人,但心老道之余也尤带几分诙谐,拍拍苏缙机的肩膀。 “反正我要订位置的时候,在拿我们家二机的照片去刷的,那边二话不说就给答应了。” “哈哈。” “靠脸吃饭,羡慕。” “二机这待遇跟我年轻时有得一拼!” “你可拉倒吧,别说你脸整过没,就说你这身高,咋滴,你年轻时一米八,现在一米七,浓缩就是华?” “艹!” 一群三四十的人闹腾起来也颇有少年意气,有说有笑,也被服务员领进古古香颇雅致的包厢,走过走廊的时候,众人就安静了,齐齐欣赏着这四合院中心的园子。 苏缙机看着这园子,看出了一点门道,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朋友,后者给了一个眼神,算是确定他的猜测。 苏缙机懂了——为什么厨艺好,却不走达官显贵那一路线,甚至也接普通人的单子,因为本身背后就有显贵。 不过本身这个四合院的占地平方,位置以及内部装修品味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可能只是开着玩玩的。 苏缙机并无多慨的情绪,只平静欣赏,然后...轰!一声巨响,路过的一个包厢门忽然被撞开,接着两个人扭打出来,苏缙机躲开,其他人也混中避开,正见那屋里又跑出几个人来,一边劝架一边拉人,但大多数是偏帮的。 很快扭打双方之一的消瘦白衬衫青年被两个人按手拦,此前被打的人爬了起来,脸肿了,此刻十分愤怒,“好你个陈勋,给脸不要脸,老子打死你!” 说罢一拳打回去,又接连踹了几脚。 陈勋?那个陈检察官? 苏缙机一听这名字忽反应过来,立即过去拉扯了下人,此时领路的服务员也反应过来了,通知保安过来。 “你谁?滚开点!” “走开走开,我们自己处理。” “陈勋,老子今天非要死你!” 陈勋体质不占优,对方又人多,虽同行的人里面也有人不忍,但终究不敢说什么,因此在这样的拉偏架情况下,他挨了好几下,十分狈,苏缙机护着他,也挨了一拳。 眼看着苏缙机挨打,跟他一起来的人不乐意了,立刻拦着。 整个走廊立即拥挤起来,糟糟的,跟混战似的,餐馆的服务员暗道倒了血霉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愣头青搞事,估计店里的保安不够用。 果然,这动静太大了,几个包厢的人都闻讯拉开门往外看,当赶到的保安看到个别人的脸,脸更跨了,立刻卖力阻止打斗。 打斗是停下了。 估计两边人也知道好歹,不敢再闹,而赶到的经理则是跑到各个包厢的人面前道歉,有人留意到经理第一个道歉的对象就是一个大胖子。 哦,是个珠光宝气的富婆。 王蔷此刻表情醉醉的,翻了个白眼,“你挪开一点,欸,前面的大哥们都混哪道的啊,古惑仔下班来这消遣了么?” 她所在的是最大的包厢,此刻推拉门一开,里面冒出了几个人头,虽然几个明星隐蔽了些,但肖宝宝还是探出脑袋,好奇看着外面,不过她的制片人姐姐还是按住了她的脑袋,因为她认出外面那些人里面有几个官方部门的人,加上今晚参饭局的富婆来历不凡,她不愿意自己傻乎乎的小表妹招惹上什么。 事实证明肖宝宝的表姐是预是正确的,下一秒,对面包厢那边就有人淡淡一句,“没想到有你王蔷在的地方也有古惑仔。” 这啥话,怪气的,挤兑谁呢? 王蔷一看,乐了,哎呦一声,“是简熏妹子啊,来吃饭了?不会是相亲吧?哈哈哈!被我说中了!” “还是徐先生啊,不错不错,蛮好,蛮好。” 王蔷之所以笑,是发现简熏后面真有个斯文儒雅的男子,倒是端着清冷端庄姿态的简熏表情很不好看。 徐先生是个幽默宽厚的,闻言失笑,跟王蔷打了招呼,“王大姐,好久不见。” 王蔷:“你喊我啥?” 徐先生:“王姐姐。” 王蔷:“好的,这是我的店呦,今晚给你免单,祝你跟简小妹相亲顺利呦,毕竟年纪都不小了,要早点成家立业。” 瞧她这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简熏差点被气死。 这是人话?你自己都四十还天天包养小白脸了!我才三十出头讷! “王大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好着呢,我就没缺过男朋友,跟我一比,但凡你有我十分之一对人生大事上心,你也用不着相亲啦。” 这臭嘴,听着竟还有道理。 不过俩人斗嘴吵闹,附近却没多少人敢搭腔,活像是刚刚闹腾腾的群架都烟消云散似的。 无他,公检法体系的认出了简熏来历,不敢吭声,而富婆王蔷又是王家的三孙中的老大,最得海龙王喜,光现在手头股份就价值几百亿,谁人不知。 再看那位徐先生,也是一派青松磊落玉石雅贵的模样,自非普通人。 简熏不愿跟王蔷过口舌之隐,也不在乎那些个人群殴内情,知道这是王蔷的店后,跟徐先生道了歉,要离开,后者脾气好,要送她离开。 “干嘛呀,这就走了?我就这么不讨人喜哦,改天我找简唠唠嗑,就说小熏熏你被我催了相亲,就特生气,我好愧疚什么的。” “王蔷!” 撑着三十年教养的简熏差点破功,有一股冲过去撕烂这臭婆娘的嘴。 就在此时,他们都愣了下,因为走廊那头走来一个人。 餐馆里面的灯打昏暗橘光,走古风廊桥夜的范儿,下雨天极美,而恰好原来不知何时开始下了小雨。 很小的雨,绵软,稀薄,点滴拉线,坠地而圈引,涟漪浅淡。 她来,一袭橄榄绿的吊带连衣裙,脚下一双人字拖,闲散得像是一只青山绿江中休憩游的鹤,本孤高厌离,偏要落地来人间。 她走过了这条走廊,众人以为她是来赴约的,下意识让开路,但很快知道她不是。 苏缙机知道詹箬肯定不是来找自己,她是来找另一个人的。 一眼就看得出谁是打架的正主。 站在受伤坐地的陈勋面前,詹箬有些惊讶,打量着他,开了口:“他说了什么,让你非要动手打人?” 都颓废扫墓了这么多年的人,忽然热血方刚打了人,这本就不寻常。 陈勋是惊讶的,惊讶的是她来这,而不是她是谁。 网上新闻铺天盖地,显然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可能消息灵通的还知道她跟秦氏的事,因此连简熏以及王蔷等人都沉默了,只打量她。 这人可不一般,家里长辈多多少少说过。 认得詹箬,知道她现在的立场,本来陈勋还是不想说,但他最终说了。 因为她的眼睛。 很深,很沉,散漫中带着摄人的迫力。 让他隐隐觉得悉,又有些恍惚。 一如当年洛瑟死后被某个远渡重洋归来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女子,她所问,他无所不言。 “他说,如果洛瑟说的是真的,还有那么多女的都被秦峣关起来当奴折磨杀死,可偏偏她一个瞎子活着逃出来,说明她没反抗过,甘愿...甘愿让...这样的女人说的话自然不可信。” 逻辑闭环的一种羞辱。 陈勋实在无法一字不漏完整重述某些词,反正他后面也没让对方说完就一拳头过去了。 而苏缙机等人也才知道这场闹剧的起因是这样的。 “就因为这样一句话?”詹箬轻描淡写道。 是啊,只是这样一句话啊。 何必呢? 陈勋低头,不吭声,闷得像个葫芦,又像是垂头丧气的野狗,只抚了下肚子,努力想要站起来,但肚子吃了好几脚,可能伤到了,太疼,好一会没起来。 出发前努力熨烫笔直的白衬衫上有好几个鞋印,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也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算了。 他这么想。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见一声惨叫。 血溅出来。 一滴温热落在脸颊。 他慢了半拍,在众人尖叫且慌后退腾开的空间中,他抬头看到了那个不久前谈笑风生羞辱洛瑟后来恼怒殴打他的学长...此刻嘴巴左侧腮帮子被一只纤细圆珠笔入,又从另一侧出。 估计连舌头一起刺穿了。 这个人连继续痛苦嚎叫的能力都没有了。 只是疼得嘴出咕噜噜的血来。 场面太血腥残暴了。 大多数人都被吓秃噜了,完全没料到突发如此情况。 苏缙机呼顿了顿,但第一反应是如何公关跟处理法律情况,而其他人... 制片人表姐吓呆了,都忘记拦着自己表妹偷看。 情商爆表但故意起来能臭嘴膈应死人的王蔷也呆了。 简熏呆愣,却被徐先生立即捂住眼,挡在了她面前。 在其他人有所反应之前。 詹箬突然拔出了圆珠笔,啊! 这人再次疼得跪在地上呕血,但一只手来,捏住这人俩窟窿眼的腮帮子。 此人的脸可不小。 可她的个子高,手指细长,苍骨雪皮的,鲜血从指节隙淌出来,红白触目。 她说:“622....工行,196万,海陆公司陈江华,昨天下午刚买的两万带。” 另一只青葱细指手点在了他的带,问:“要不要告我?” 伤的是嘴巴跟舌头,不是脑子,好像这些话比那圆珠笔更恐怖,他吓坏了,立刻摇头,哪怕很疼,他还是猛摇头。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