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弦如中败絮,只说,“我不会退婚的。”便一头奔上了闺阁,关紧了房门。 这一晚注定无眠。 夜里,温初弦梦见自己的手被人按着,被硬生生在退婚书上写下了名字。 她挣扎,反抗,却浑身无力,无可奈何。抬头见按着她的人,正是谢灵玄和温芷沅两人。 她一下子惊醒。 起身擦干细汗,望向窗外如钩的冷月,温初弦慢慢冷静下来。 这事原是她做得不对。 一者玄哥哥心善信佛,只放生鱼,而不用水缸困鱼。二者鱼儿若是被养在卧房里,的确算了私相授受之物,于人清白的名声有损。 可细想又觉得奇怪,从前她给玄哥哥送过钗子,换过笔,他皆是和颜悦地收下的。 温初弦捂着脑袋,埋在膝窝里,愈想愈。 左右思量,是她冒犯了玄哥哥,怎么说也得和他道歉。 她托付黛青带去歉意,也不知黛青说了没有。 白和温芷沁说的那句气话笼罩在耳边。 她不会退婚的,也不会放弃玄哥哥。 · 翌一早,天晴气清,谢蕙儿又来找温芷沁去扑蝴蝶。 有了上次的教训,温初弦没有再和她们一道出门去,主动窝在了闺阁里摆香料。 温芷沁在谢蕙儿耳边低语了几句,谢蕙儿扑哧笑出声来,两人不亦说乎。 不用说,是在嘲笑送鱼的事。 温初弦假作不闻。 她亲娘从前是扬州城的瘦马娘子,却也是一等一的琵琶高手、调香高手。 临死前留下一张珍贵的香方,名为“半江红”,能治梦魇之症,有极好的凝神静气之效,一度被扬州城的达官贵人们所追捧。 娘亲死后,这香方再无人能调出来了。 此刻左右闲来无事,温初弦便跟嬷嬷借了几味香料,调几下,香味竟出奇的纯正。她一时微喜,沉浸在清劲的香气中,聊以忘忧。 若是能将半江红调出来,发扬光大,那么她或许可以完成娘亲的遗志,在长安城里开一间香粉铺,攒一些嫁妆钱。 她想着将来的事,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那个绕不开的人儿。 送鱼只是一件小事,她不想因为这事和玄哥哥有心结。 尽管再三逃避,她还是得去道一下歉…… 水云居,云渺的眼睛肿了两天,终于见好。 勾引大公子不成反被训斥不是什么光彩事,云渺默默地做自己的活儿,也不再提及,只在内心还暗暗和黛青较着劲儿。 一方毫笔被送到水云居,小丫头说是弦姑娘送的歉礼。 那笔涂漆好,毫润泽,显然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小丫鬟跟黛青说,“弦姑娘怕惹了咱们公子不高兴,特意驱车赶了十几里的路,当了母亲的一块玉石遗物,才换得这只笔。姑娘说书房之物,并不私密,应不逾矩,还请姊姊代为给公子,千万叫公子原谅她前的冒失。” 黛青扬了扬眉。 这弦姑娘,还真是个脸皮薄的人。 黛青叹息道,“公子昨刚叫我把她以前送的东西都烧掉,这笔公子未必肯收。” 黛青绕开云渺,小心翼翼地将毫送到了谢灵玄面前。 谢灵玄这厢正在圈点少帝送上来的功课,睨了眼那毫,只淡漠地说,“拿开吧。” 顿一顿,“告诉她我没生气。” 黛青低声问,“公子,这笔也烧掉吗?” 谢灵玄阖了阖眼,“烧了吧。留之无用。” 晦暗冷涩,尽是空。 黛青暗自叹息,心想公子大病一场,真是逆情转,从前的所所憎都变了。 作者有话说: 男主就是谢灵玄,c的 至于通房是怎么回事,后面主线会说,我就不在作话里解释辣! 明天还是六点 第5章 香料[微修] 第二天,黛青来到绿萼梅林里,将谢灵玄的话带给温初弦。 “公子亲口说了,没生姑娘的气,姑娘且放心吧。” 寒料峭,温初弦在此等了一早晨,身上的间裙被水打了。 她抿抿,“那毫玄哥哥收了么?” 黛青闪过一丝犹豫,还是说,“嗯,收了。” 温初弦如释重负,内敛地笑一下,笑得沾几分甜。 “多谢姐姐。” 黛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骗她,或许觉得她傻得可怜。 黛青回到水云居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想接下来的几天,水云居总能收到弦姑娘送来的一些小物件。 一捧绿萼梅、一匣挂着水的鲜果,一小斛香料……都不是随身私密之物,却是心准备的,在天未亮时就送来,无不含着丝丝缕缕的少女心意。 特别是香料,焚之气息如行郊,恍若雪中信,也不知温初弦是用何种秘法调成的,竟在外面买也买不到。 云渺看不惯,“她真是出身微的庶女,连送礼都这么偷偷摸摸小家子气。” 黛青道,“她是真心喜咱们公子,才会不辞辛劳地送东西来。” “公子是堂堂中书府的主君,岂会将这些物什儿放在眼中。” 黛青惋惜,这些东西无论包含了弦姑娘多少心意,公子都不会瞧上一眼,悉数丢出去。到头来,都被府上的那些杂役和小厮糟践了。 唯有那小斛香料,很是静气凝神。 黛青实在不忍香料也落于腌臜奴才之手,便擅作主张,在谢灵玄平时焚的檀香里掺上一些。 谢灵玄自打落水后,就落了下了头疾的病。焚温初弦送来的那香,倒比寻常檀香更易入睡些。 谢灵玄察觉,“什么香?” 黛青不敢隐瞒,只说是弦姑娘送来的。 黛青心想,公子那样一个黑白分明的人,若是厌恶,早就让她们换了去。既然什么都没说,那或许就是还行的意思。 温初弦知道谢灵玄还喜她的香,似忧又似喜,心脏一一的,蒙蒙地动,眼睛里也闪烁着甜浓的光。 黛青问,“香方是什么?我们也好今后为公子采办。” 温初弦答,“名为半江红,是我娘亲留下来的香方。” 黛青一皱眉,这香方竟然是她那瘦马亲娘调的风尘之香。公子光风霁月,怎能用这种沾了红尘的卑之物。 黛青刚要推辞,温初弦却受了极大的鼓舞,要赶回去焚膏继晷地调香。 “姐姐放心,玄哥哥既然喜,我今后都送来。” 黛青哑然。 后来的几,果见温初弦送来的香料趋上品,做成了各种的香珠、香丸,香粉,珠丸上皆心雕刻花纹,不可谓不用心。 只有一天稍微晚了些,说温初弦熬夜做了一宿,眼坏了。 不过她这么拼命,谢灵玄除了那问一句,其余的话再没说过。 焚或不焚,皆是可有可无,无所谓之事。 单相思罢了。 · 宅邸正厅内,温芷沅低眉顺目地将一杯热茶递给长公主。 长公主从手腕上退下一只金镶玉的绿镯,套在了温芷沅的手腕上。 这是以婆母的身份,给新妇的礼。 长公主蔼然握住温芷沅的手,“好沅儿,望你以后给玄儿当个贤内助。” 谢家是长安城里最繁盛的人家,良田、铺子数不清,未来的当年主母须得知书达理,担起执掌中馈的大任来。 温芷沅礼数周全地答道,“长公主放心,沅儿早已跟娘亲学着如何管家。” 何氏赞道,“这孩子是个早慧的。” 长公主想让温芷沅多和谢灵玄接触接触,温芷沅却委婉推掉了。 “沅儿嫁过来之后,第一要侍奉的是公公婆母,然后才是夫君。如今婚事未成,男女相见不宜,沅儿只愿陪着长公主您。” 长公主一时怜极了,“这孩子,也太懂事了。” 又恨然,“若是我的玉儿能有沅儿一半懂事,该有多好。” 说的自是那浪不羁的谢二公子谢灵玉。 何氏问,“玉哥儿人呢?自打来,还没见这孩子。” 长公主说,“指不定跟哪个狐朋狗友胡闹,死外面算了。” 何氏尴尬,没法接这话。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