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的全身轻佻地抚遍,含有万种情思,真真假假,“我方才就算真喝下那杯鸩酒死了,亦不会怪你。美人裙下死,做鬼亦心甘。” 温初弦吐了个酒泡泡,浑身由内而外地热。明知躲不过,便盼着这件事早点过去。她懒得跟他多说。 谢灵玄与她十指扣,已将她住,两相厮磨间问她,“以前没经过?” 温初弦噙了几滴泪水,默冷着,咬他的肩膀不说话。 纱幔轻动,片片落花被狂风暴雨打落。相互拥抱的两人,被合卺酒的醉意所驱使,已分不清情意是真是假。他平一贯温柔,此刻却无情得很,将她折磨得求死不能,却兀自不放手。 温初弦忍疼,喃喃回答他方才的话。她的神志已十分模糊,组织措辞甚为困难,但犹锲而不舍地说,“……没有。不过玄哥哥从前和两个通房姐姐夜夜不分离,要笑话初弦了。” 泪珠悬在她眼眶中,她就是不肯落下,向他屈服。 谢灵玄却擦了擦她的眼泪,厌恶地道了句,“我也没有。” 温初弦离之中,差点忘了他并不是谢灵玄。 谢灵玄捕捉到了她的冷哼,浮上几丝翳之气。 他大力滑过她开开合合的蝴蝶骨,叫她恨得受不了了,才毫不留情地讽刺说,“你从前那玄哥哥,口上说着对你情深义重,心心念念,背地里还不是两个通房整宠着。与旁人共侍一夫,你不觉得恶心?” 温初弦不悦地拧了拧眉头,哑口无言。 她知玄哥哥有通房。 可她爹亦有小妾,她兄长温伯卿也养了好几房姨娘,似乎世间寻常的男子都有一两个妾。 她生在这样的环境中,便习以为常地以为,男子有通房是顺理应当的,女子一生只忠贞一个男人也是顺理应当的,玄哥哥并无大错。 可此刻谢灵玄所言,却像捅破了层窗户纸般,叫她无言以对。 她内心微有动容,却嘴硬不肯在他面前服输,口不对心地道,“那我亦慕玄哥哥。” 他笑,“一个死人?” 温初弦倏然一冷,似被冻僵了。 玄哥哥死了么? 他既敢这么说,那应是死了。 谢灵玄却再不给她走神的机会,引得她体内血沸腾,折刚为柔,似胶投漆地绵在一起。 温初弦为药效所控,眼虽离,却仍隐有雪亮,倔强似黑夜中的明星,就是对他永不屈服。 谢灵玄沉了沉气息,手掌毫不客气地将她的双眸捂住,随即更猛烈地缱绻于她。 温初弦眼前一片黑,浑身瘫软无力,只如堕入了无尽的深渊。 两人折腾到了半夜,也没有睡。 子时过半,月上中天,夜空幽阒,夜飘逸曼妙。 温初弦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当时一心惦记着与谢灵玄同归于尽,也没有食。 此刻一切尘埃落定,希望落空,她若想苟延残地活下去,免不得要吃些东西。 谢灵玄在她身畔,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勒困住。他不曾困倦,午夜仍神采奕奕,零敲细碎地挑引她。 温初弦被他灌了药,此刻药效大部分已消,便伏在他心口,无打采地说一句,“饿了。” 谢灵玄挑挑眉,柔声调侃,“大子时的,你叫我找人给你备膳?” 温初弦想了想,若是传出去她一个新妇午夜还在叫膳,定然遭人笑。 不过转念一想,笑就笑,左右嫁给谢灵玄就已经是最糟糕的事了,还有什么她接受不了? ……权衡再三,还是说,“你放我下去,我把桌上的桂圆和莲子吃一吃。” 谢灵玄道,“还真是贪吃。” 却没放开她,依旧将她的细绕。温初弦怕被他再这么磋磨下去,自己会晕,很委屈很委屈,极力抵抗着。 男人晚上用了席面敬了酒,俨然酒足饭了,她却还空落落地饿肚子。 眼见她生气了,谢灵玄才淡然一笑,漫不经心地将她抱起来,走到湢室去洗洗。温初弦懒洋洋地伏在他肩头,骨头儿里还是醉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谢灵玄帮她洗,温热的浴水混掺玫瑰花,一瓢一瓢浇在她清丽白腻的手臂上,如浇玉笋。 温初弦靠在湢桶上困乏地闭目养神,黄灿灿的花烛映照下,三千青丝如烟霞般散,当真如一朵微晕的娇花。藕臂上一颗朱的守砂,却已磨淡颜消失了。 谢灵玄垂头,情深款款地拢着她乌黑的长发,别有兴致地低道,“有情芍药含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温初弦微微掀开一点眼皮,讥然,“你也会诗?” 他一边摆她,一边面不改地说,“我虽不比你真正的玄哥哥那般十八岁就中探花,却也是识字的好么。” 细品,竟含着点无辜。 温初弦静默。 “认识的字跟我差不多?” 他徒然失笑,“比你多些?你自幼不好好念书,在私塾常常瞌睡打盹,文章写得还不如谢灵玉好,和你可比不得。” 温初弦叹,她本来就是家中庶女,去学堂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个恒,加之当时玄哥哥又在,她一心都扑在玄哥哥身上,导致书念得很差,如今被这人如此嘲笑。 她把身子缩进湢桶,怪气地评说,“你对温谢两家的事,倒是很清楚。” 谢灵玄幽幽睥向她,温初弦乜着眼,清眸中带一点点隐藏的狡黠的光。 他问,“想说什么?” 温初弦随口道,“没想说什么。” 谢灵玄俯下-身,手环在她下巴上。温初弦颤了颤,受了他身上那强烈的体温和男子气息。 她握住他的手,讨价还价地说,“以后不要伤害全哥儿好么?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谢灵玄抓了一把玫瑰花瓣在她脸颊上,“你仿佛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温初弦怃然不乐。 软硬兼施,虚与委蛇,她什么都做了,可什么都不管用。 谢灵玄不理会她这别有用心的试探,洗罢了将她从湢桶中捞出来,浑身裹上白绒绒的浴袍。 漉晶莹的水珠挂在温初弦的发丝上,映衬她黑的眼珠更黑,白的脸颊更白,红的更红,浑似一朵出水芙蓉,纯洁得想让人毁掉。 谢灵玄不知又发哪门子神经,大半夜地又扣着她淡粉的吻去,狠毒摧花,得她身上的浴袍也掉了,几近窒息地求他放过。 他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好之徒,随时随地轻薄于人,本肆无忌惮。 温初弦气急败坏地躲了开去,却依旧无法离他的怀抱。虽说宵一刻值千金,但他今晚仿佛真的一刻都不让她睡了。 挣扎间,她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委实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谢灵玄哑然失笑,将她抱了出来,回到喜房中,桌上已摆了一碗热汤饼,一叠回马葡萄,一叠西川糖,一叠花笋干,和四样点心。 他还真叫黛青半夜给她备了膳。 温初弦也没客气,拿起双箸风卷残云地吃净。反正是他欠她的,她受之无愧就是了。 谢灵玄淡淡笑意,“吃我你倒还真不客气。” 温初弦吃得发噎,又灌了一大口水在嘴里。她有意识地多喝水,好尽快将身体里残余的那些催的漉梨汁排出去。 寂寂深夜,两人在闺房中叫了一桌子菜,一个大吃大喝,一个闲情逸致地看着,传出去还真是不像话。 不过谢灵玄本就不是守旧礼的人,温初弦亦已不在乎那些虚名了。 填了肚子,温初弦倒在上,始觉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谢灵玄灭了所有的烛火,在黑暗中缓缓摩挲她微鼓的肚皮,不可及的飘忽。 她鄙夷地睨向他月影下的轮廓,警告他道,“你以后不准给我喝那种药。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不能强迫我。” 谢灵玄的剪影微动了动,一身都是清冷的月光。 “你亦给我下了鸩粉。这是一报还一报。” 温初弦困了,真是疲累不堪,委实再无半点力气和他争辩。 她松垮垮地向后一歪,倒在了谢灵玄的臂弯上。与他一靠近,空气中便有一丝旎的气息弥漫,仿佛他马上又要将她按住,再来数次。 她刚要说自己累极了实在体力不支,经不住他再折腾,谢灵玄却先冲淡地说,“睡罢。后半夜不折腾你。” 她哦了一声,天不顾地不顾地阖上沉重的眼皮。谢灵玄轻轻地拍着她,似温暖的海浪拍在身上。 幽幽的凉风伴月从窗儿中吹进来,舒适惬意,两人虽依偎在一起,却并不暑热。 七月初十成双夜,夜半无人谐鸯侣。 真情假意,皆付在香簟眠中,分不清天高地远。 …… 午夜,谢府白的喧闹已回归静寂,鞭炮的火-药味渐渐在空气中散去,夜黑风高,四下漆黑一片,唯有二公子谢灵玉房里灯火通明。 喜榻上,温芷沅抱紧枕头,蜷缩在角落里,谢灵玉站在窗边,唉声叹气地眺望一轮秋月。 他们已经如此对峙了将近一个时辰。 本朝民风古旧,对于未嫁娶的男女有肌肤之亲一事,视为伤风败俗。 因此谢灵玉和温芷沅的婚仪并未大办,也无谢灵玄他们那般喝糖水、闹房的仪式,就只是把温芷沅连带她的嫁妆和聘礼抬进谢府而已。 又熬了片刻,谢灵玉实在是熬不住了,眼圈都有些发黑。 他瞥了瞥埋头沉默的温芷沅,言又止,“……要不,你往里去点?” 好歹这也是他的,没有让他睡地上的道理。 温芷沅却摇头不肯。 经上次在外宅的肌肤之亲后,她已对这男子有了影,更怨谢灵玉毁她清白和前程,恨还恨不够,哪里肯与他同共枕。 若不是谢灵玉那疯狗一般地抢她,莫名其妙,她一个温氏嫡女,岂会这般不声不息地嫁了?玄哥哥又岂会另娶她人? 谢灵玉晦暗着脸,心里不服气,便强行在边坐下。 “这是我的榻,你若是不愿意睡,就去桌子上或者地面上。” 温芷沅嗔怒,“你……!” 谢灵玉不在乎地挑挑眉,自顾自地躺下,和衣而睡。 他还没忘记花奴,当然不会对温芷沅有什么别的心思,他只是太困了要睡觉而已,他总不能在窗边站一宿吧。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