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的这些都不全,相框太小了,放不开,好多都在后面了,我给你找一张齐全的。”陈安修把墙上的方形大相框拿下来,从后面打开,取出后面的给他看,“这些都是后来的,有望望和晴晴了。” 章时年突然指着其中一张说,“这个没有门牙的胖子是谁?” 陈安修凑过去头认了认,然后用一种非常自豪的声音赞叹说,“长得这么可的,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了。” ☆、25 照片里的胖子圆头圆脑的,双下巴,小平头,额前留了一缕稍微长点的发梢,穿着那个年代很常见的蓝白的运动服,垂手站在老太太身边,一咧嘴,赫然少了两颗上门牙。 “你这两颗牙怎么没的?”章时年问,其实他这个问题本身就有点奇怪,一般没人会这么问,这个年纪的孩子换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事情过去都快二十年了,对于那段惨痛的经历,陈安修已经没太大觉了,但当时对他造成的创伤还是很严重的,“被人拔掉的。”从那之后,他再也不相信给他东西吃的陌生人了。 在陈安修说出牙是被人拔掉的时候,章时年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这倒是稀奇,还记得是长什么样子吗?” 陈安修哈哈笑说,“我这人一向大人大量。”其实那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说,本就不记得了。 费尽脑子想了半天,终于补充一句说,“就记得是个住在疗养院里的臭小子,他就是仗着年纪大点,才敢欺负我。” 章时年的眼光在陈安修脸上转了转,眼中的笑意无可抑制的深下去,真想象不出当年的那个小胖子长大后会是这样一个拔俊朗的青年,陈安修年纪小不记得很正常,他当时都有十八|九岁了,有些事情一旦有个引头,他还是能记起不少的。那应该是他最后一次随老爷子在绿岛疗养度假时候的事情了。 疗养院再往上去一直到山顶都没有村子,所以平里这一带非常清静,那时候他喜带着CD机到山顶那棵大枫树下看书,视野开阔,夏天的山风吹着也舒服,在大枫树的左下方有一处停机坪,只在紧急时候用,平时也没有飞机在那里,下午放学后经常有男孩子在那边玩弹珠和打元宝,他当时好像记得是这个名字,就是纸叠的四方形卡片,拍来拍去的,反正他不明白有什么乐趣,但那些孩子每天都玩的很高兴,他最开始注意到那个胖子,就是因为这个胖子明明那么胖,玩起来却样样很拿手,动作非常灵活,赢了别人不少东西。 观察久了,他发现那个胖子有个小习惯,就是有事没事就去舔舔上面的两颗门牙,舔一舔那两颗牙就晃一晃,这本来也没他什么事,但当时可能年纪轻,沉不住气,看那胖子每天舔来舔去,他看着都难受,有一天,那胖子赢了别人一大把的弹珠,所有的孩子都不愿意和他玩了,一哄而散都跑光了,最后只剩下了胖子一个人,他就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喂,你过来,我和你说个事。”章时年记得当时好像就是这么开头的。 那胖子就傻乎乎的过来了。 “你给我看看你的牙,我回头请你吃蛋糕。”那时候的蛋糕还不像现在这么普遍,总起来说还是个人的好东西。 可能是蛋糕起了效果,那胖子很高兴,毫无防备之心地就乖乖地把嘴巴张开了,那牙齿果然就像他看到的,已经晃得很厉害了,只连着一点点了,“你别动啊,我再仔细看看。”趁那个胖子不注意,他一伸手就把那两颗碍眼很久的牙齿揪掉了。 那胖子先是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然后用手背擦擦嘴巴,等看到手背上的血的时候,突然就嚎啕大哭,看那个孩子嘴的血,他当时也吓了一跳,背起来就往山下的疗养院跑。 疗养院的医生说没事,拿凉水冲了冲血就止住了,只是两人的身上都沾到血迹,他又把那胖子领会自己房间换衣服,那胖子不知道为什么揪着衣服死活都不,他摁在上将人干净的时候还被咬了两口,最后人还是被他拖到浴缸里一起洗干净了。 套上他的T恤把人抱出浴室的时候,那个胖子趴在上一边搭搭的哭,一边还问,“蛋糕呢?你说给我吃蛋糕的。” 他只好去疗养院的餐厅买了蛋糕给他吃,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都睡着了,直到那个胖子的家人找过来,当时呼呼啦啦的来了七八号人,场面太混,他没看清胖子的父母什么样子。老爷子差点没为这事揍他,说他这么大人拐带人家小孩子,做的这是什么事。 “我当时都八岁了,洗澡的时候连我妈都不给看,那人竟敢我的衣服。”别的事情都好说,但被人强了衣服这件事太伤自尊了。 他那两颗门牙过了很久都没长出来,姥姥说一定是因为上牙没扔到屋檐上的原因,爸爸还吓唬他说,完了,再长不出来,只好去镶两颗大金牙了。至于那件T恤,听妈妈后来说,洗过后去给人还,但疗养院那边说人已经走了,后来陈天齐见到了,说是什么什么牌子,怎么怎么好,就被他拿去穿了。 现在都没搞定,章时年可不想因为过去那点事再惹麻烦上身,果断把这个话题转移开,拣着另外一张照片问他,“这是你小舅二十几岁的时候吧?你们两个确实像的。” 从照片中可以看出,林长宁的前后变化其实大的,少年时期,林长宁的眼神中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淳朴干净,还有一些幼子被家人宠出来的娇憨之,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张是他在天|安|门广场拍的,应该是大学时期的,白的短袖衬衫,黑布鞋,前还别着校徽,眼神中有一点傲气,但更多的一种青年人蓬的朝气,最大的变化是林长宁大学毕业那会的照片,眼神非常的冷漠,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觉。越到后来这种觉越明显,眼神几乎都有些刺人了,不过翻到最近几张的时候,这种觉就消失了,现在的林长宁给人的觉就是个非常温和儒雅的学者,很有风度。 “外甥像舅嘛,我们这里都这么说。”不过他和这个小舅实在生疏的很,都快十年没见了,想悉都不行啊,他上次见他小舅还是高二那次吧,之后小舅也回来过,不过和他的探亲假没重合,所以也没能见上。 * 有了姥姥的护驾,虽然还是被妈妈打电话过来臭骂了一顿,但据爸爸方面传来的可靠消息说,妈妈的口风已经有所松动。陈安修稍稍放心,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酒店的羽球场地上,季方平和章时年正在展开新一轮的厮杀,前两局两人一比一打平手,这一局14:11,占上风的是章时年,但考虑到季方平的年纪,陈安修觉得章时年即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不过这季书记还真是喜喜羽球,这些天有空就拉人打一场,现在的很多地方的会议都这样,前面几天正儿八经,中间马马虎虎,最后拖拖拉拉,本也没什么重要议题了。季方平这两天就不去参加会议了,主要是接见一些政商界的客人,听说还有一些他们省里大的合作项目要洽谈所以暂时不能走,但相对来说这几天的空闲时间稍微多了一些。开始主要是王海陪着打,今天终于把章时年拖了出来,听说是嫌王海打起来不尽兴。陈安修看过他们的对打,王海这人放水确实太惨不忍睹了,明明能接到的球不接也就算了,还频频给对方送球。 陈安修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要想上场打球是绝对不行的,他就老实坐在场边上当着不怎么忠实的观众,他拿着手机在电话簿里翻来翻去,无意中看到妹妹的号码,快五一了,他决定和妹妹哈罗两句,联络联络情。 “大哥?” “晴晴,现在做什么呢?” “刚从教授办公室出来,现在路上,马上就到宿舍了。” “你五一回来吗?” “可能不回去了,昨天给咱妈打过电话了,教授给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实习工作,我想去试试,而且五一的火车票太难买了,暑假一起吧。” “也行,那你的钱够用吗?要不要我再给打点过去啊?”作为一个哥哥来说,陈安修还是靠谱的。 “不用了,我的钱够用了,爸妈给的生活费基本还没动呢,我自己有接到一些会议的翻译工作,报酬还高的。对了,吨吨呢?最近有乖吗?” “他啊,好的,妈妈在山下照顾着他呢。” “我前两天给家里人都充了二百的话费,忘了和你说了,你查查看是不是冲上了。” “恩,这事我记得了,你功课忙,记得多吃点,别学人家减肥,瘦成一把骨头一样一点都不好看。” 他妹妹陈天晴在大学时期,自己开了个淘宝店,专门用来充话费的,其实充话费本赚不到什么钱,就是冲钻快,她本来的意思是级别高了就换成鞋店的,现在已经有四颗钻了,但是她学业忙,也没心思鞋店了,就留着这个,偶尔的帮同学和家人充点话费。 章时年向右跑过来接球的时候,陈安修笑的异常温柔的脸正好映入眼帘,不同于平的防备,此刻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些无法言说的宠溺和悉。球擦过球拍,笔直的落在界内。 “老四,你在想什么呢,分神了。” 章时年重新发球。 陈安修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在和陈天晴讲电话。 比赛在章时年最后一个有力的网前大力扣杀下结束,他拿着大巾擦着汗的头发过来这边,陈安修还在和妹妹讲电话,看到章时年拿走他面前的矿泉水,他急忙点点自己的嘴巴示意那是自己喝过的。 哪知道章时年的动作快,已经仰头喝了一大口,看到他这动作,很自然就把瓶口凑到他嘴边了,这明显是一个要喂他喝的动作。 王海就站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疑惑的目光探照灯一样,嗖嗖的就过来了。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