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思远显然也看到他们了,过来打招呼,接着问陈安修,“小朋友,介意一起吗?”陈安修和章时年这里是四人座的。 陈安修自认是个有风度有礼貌的,“当然,请坐。”他不会歧视暗恋的人。 纪思远道声谢,在章时年身边坐下,黎航则在陈安修边落座,还对着陈安修点了点头。 陈安修这人虽然不追星,但天天在电视上出现的大明星突然出现在身边,这种觉还是稀奇的,不过等牛排上来,他就没这好心情了,他的刀叉不时地碰到盘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惹得在和章时年说话的纪思远和旁边的黎航频频看他。特别是黎航,原先还对陈安修特别客气,这时眼中也有了些微变化。 陈安修索把刀叉一方,对那两人微微一笑,招来服务生说,“麻烦给我双筷子。”神自然到极点,完全不觉得说这话有任何别扭。 黎航掩嘴轻咳,连纪思远也多看了陈安修一眼,似乎很意外他此刻的举动。 这样理直气壮的态度,让服务生也是一楞,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躬身说,“好的,先生,请稍等。” “不,给两双。”章时年说这话时,眼中没有任何不悦。 这张桌上的四人本来就惹眼,现在还加上两个用筷子吃牛排的人,这下子,凡是路过的,没有不多看两眼的,不过因为那两人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众人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这是人家的特殊嗜好呢。 一顿饭就在这么略显怪异的气氛中结束,纪思远主动说,“这顿饭我来请。” 章时年客气地拒绝,“还是我们来吧,下次让你回请。”这桌上就安修吃的最多,他可不好意思让人请。 他说是请客,但是没有任何动作,就在纪思远疑惑的时候,陈安修把卡掏出来给服务生了。 章时年还给他解释,“我们家的钱归安修管。” 这下纪思远彻底震惊了,不过这是陈安修猜的,因为那人起身太快,碰倒了桌上还没喝完的半杯红酒,黎航连忙蹲下去给他擦。 回家的路上,章时年的嘴角一直翘着的,他的安修真是各种状况都能应付自如。不管有没有理,先拿气场把人唬住。 “章先生,你想笑就笑,不用憋着这么难受。”今晚陈安修滴酒未沾,所以他负责回去开车的工作。 他这话一出,章时年侧过脸看他,“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笑。我想说你做的很好。” 陈安修出自餐厅出来的第一个笑容,咧咧嘴说道,“算你有眼光。”这事掀过去,他比较有闲聊的心情了,“现在黎航是纪思远的情人吗?那肖飞呢?”纪思远比他们先行一步,等他们到停车场的时候,好像看到墙角黑暗处有两个人在拥吻,看那身形很像纪思远和黎航。 “可能不在娱乐圈混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就知道肖飞那人脾气太坏,刚出道的时候还知道收敛,红了之后就原形毕,原先有纪思远捧着还好,一旦被纪思远放弃,他又不知道收敛,简直就是自绝生路,最后终于是混不下去了。对付这种人连出手都不需要。 陈安修印象中最后听到肖飞的消息好像与一名男富商来往亲密,然后是被街头暴打什么的,当时他妈妈还失望地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好的一个人,转过身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当时就跟着听了那么一耳朵,之后妈妈不再喜肖飞,他也就没关注过肖飞的任何消息了,如果今天不是遇到纪思远,他都快忘了有过这么个人了。 冒冒见不到陈安修,一晚上睁着眼睛,不肯好好睡觉,章云之就抱着在屋里走来走去,连带着季仲杰也不能睡,听到院子里有车响,就披件衣服,走了出来。 陈安修打开车门,刚要下车,被章时年拉住了,“安修,我们搬出去住吧,其他的房子也都有人在打理着,随时可以入住。” “住得好好的,搬什么?难得回来一次,爸妈又喜吨吨和冒冒。” “其他地方进出方便点。”越到年底,家里来往的人越多,虽然他们的关系无法对所有人昭告,但安修也不需要躲躲藏藏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很早之前我就有心理准备了。”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会想到现在所承受的力了。这种事情,在普通人家尚且无法让人全然接受,何况是季家这样的,能到达今天的地步,他已经没什么奢想了,这样就好的。 章时年他的头发,“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有什么委屈的?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做人总要懂得退让和考虑别人,他不觉得这是委屈。 章时年忍不住去吻他。 季仲杰看不下去了,轻声嘀咕一声,“在国外净学这这些七八糟的。”动不动就亲来亲去的,像什么话。不过他也没过去打扰,他有个想了很久的念头,决定付诸实施。 转过天来,章云之和陈安修在聊天时就提起,“安修,你和老四的婚姻,现在国内也不承认,我和你爸爸商量,想收你当干儿子,你愿意吗?也算给你一个名义上的待。” ☆、140 “儿子?”陈安修不知道老人老人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在他看来,他又不是天天在北京,公开的身份和家人的承认相比,显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但他仍旧领着这份好意,“妈,谢谢你和爸爸为我想这么多,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像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章云之拍拍他的手,语带慈和地说,“我和你爸爸都明白,你和老四在一起,你所承受的力比他还大。”虽然老四也有来各方面的力,但他年纪毕竟大些,身份地位又摆在这里,估计也没什么人敢当着他的面给予轻视和不赞同,但安修就不一样了,别人看他年轻,没权没势,只当他是贪图老四的东西,这样的关系从起点上来说就让人带了有的眼光。 陈安修笑说,“妈,我是个男人,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这点力我还承受的得住,你和爸爸别担心。” “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这件事我和你爸爸不是临时起意的,我们也想了很长时间,趁着我们老两口还在,能为你们做一点是一点,这样你们的将来也更顺利些,婚姻是老四给你的承诺,但收你做儿子,是整个季家给你的保障。”以后陈安修站出去,他的身后就不止是章时年一个人,而是有整个季家后盾。 陈安修的脸上有些动容,他没想到两位老人为他考虑地这么长远,他之前跟着章时年来北京,对于这两位老人,他是责任大于情,因为这是章时年的父母,而他现在和章时年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孝敬,在这些子的相处中,他发现这两位老人虽然身份很高,可从来没对他摆过架子,甚至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对吨吨和冒冒也是发自内心的疼,他才渐渐地放下戒备,从心底里去接纳这家人,但他真没想过两位老人会为他打算到这个地步。 “你也不要有力,你现在和老四在一起了,我和你爸爸早就把你当家的孩子一样,做父母的为自己孩子打算一下,不是应该的吗?这件事我们还没和老四说,先来和你商量一下,你也给你爸妈打个电话,问问他们的意见。” 陈安修俯身抱一下她,诚心诚意地说,“谢谢你,妈。” 章云之笑着拍拍他的背,“这个方法不是最好的,还是委屈你。” “妈,说这些干嘛,我都明白。”在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完全自由的,每个人都必须遵守一定的规则,即使季家权势大过天也不例外,甚至于就因为季家站得太高,在某些方面还要更严苛,当规则暂时无法打破时,我们能选择的就是在这个规则里让自己活的更自由些。 * 陈家和林长宁那边,陈安修都通了消息,陈爸陈妈都是同意的,季家能这样做已经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陈妈妈放下电话就和陈爸爸说,“以前我总是担心季家看不上咱们这样的家境,连带着壮壮在北京的子也不好过,现在看看,季家的二老还是很喜咱们壮壮的。” 绿岛今天的天气不错,陈爸爸戴着手套,在院子里晒白菜,烂掉的叶子扒下来扔掉,“晴晴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安修去看他,坐的都是季家老爷子的车,那说明人家是真的把安修放在心上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你看今年的白菜长得多结实,忘了让壮壮和小章捎点白菜回去啊,吃个火锅,凉拌个海蜇头。” “吃白菜全中国哪里没有啊,就你家的最好?”陈妈妈拍拍袖套上的面粉,她刚在厨房里面,准备蒸过年吃的大馒头。 陈爸爸把扒好的白菜一棵棵整齐排列在台阶下,“话不是这么说,咱们绿岛这边的大白菜格外好吃,这是公认的。” “就是公认的,这里就离着北京两步远,北京的菜市场上没有卖的吗?” “买是买的,但是咱送的不是不花钱吗?” “不花钱人家也不稀罕。”她从屋里端盆水出来,在厨房门口的马扎上坐下,把手里的半袋子红枣倒入盆子里洗洗,“今年壮壮不在家过年,晴晴到现在也没放假,望望又忙地天天不着家,还有四五天就过年了,我怎么一点过年的觉都有。我真是想吨吨和冒冒了。” “过完年就回来了,这才走了几天。晴晴不是说再过两三天就放假嘛。” 陈妈妈把洗好的枣子,捞在竹箅子上控水,“我给长宁打个电话,让他从这里走的时候,捎点馒头回去,这样咱娘在家里也不用自己蒸了。” 电话没拨通,因为这时林长宁正在和陆江远讲电话,“……恩,壮壮刚打电话和我商量,我同意了。”陆江远在那边没说话,林长宁知道他心里比谁都复杂,“我和姐姐姐夫在家里也没时间过去,安修和吨吨在北京,你有时间的话就多去看看他们。” “你放心,我会的。” “那就……” “长宁……”陆江远在挂电话之前突然截断林长宁的话,他的语气里带着某种决绝,“我有个问题想要你一句答复。” “你说。”现在的林长宁已经没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了。 “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林长宁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推开窗子,外面的光虽然很好,但面吹进来的海风还是寒凉的,他捏捏眉间,这个问题他可以给出回答,“陆江远,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忘了,我现在谁都不怪,我们当时确实太年轻了,很多事情本负担不起。”特别是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他恨过陆江远,恨过迫他的陆江远的父亲,但自打知道那个孩子安然无恙,还平安长这么大后,过去的一切,他现在选择彻底放下,“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陆江远的声音无可抑制地低下去,“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前面没有壮壮,也没有你了吗?” 林长宁想说,从很早之前就没有了,但自从发生在英国那件事后,他似乎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残忍的话,尤其是在此刻,“别这样,陆江远,你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 “也是,本来这辈子就打算凑合着过完的。” 陆江远这么说,林长宁当然也不会开心。 但在陆江远办公室里的章时年,简直要为陆江远的演技竖拇指,在林长宁的电话打进来之前,他明明已经和陆江远说了季家想收安修当干儿子的事情。陆江远的回答是,也好,为安修多一重保障,我是不会反对的。 可等林长宁的电话一打进来,陆江远眨眼间就成了被亲生儿子抛弃的那一方,这变脸的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他原先还在想安修那花样百出的格到底像谁,闹半天是遗传自这里。 “你还在?”放下电话的陆江远又恢复成一贯的冷淡姿态了。 “一直没离开过。”章时年丢下手中看了半天索然无味的报纸。 光看着针锋相对的谈话就知道,虽然是合作期间,但指望这两人相亲相……等下下辈子吧。 “你的话不是说完了?”言下之意,你怎么还不走? “还有一份东西给你看。”章时年把随身带来的几分文件放到陆江远办公桌上。 陆江远越翻脸越沉。 “看来你应该也注意到了。”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他对鸿远有野心,虽然本身能力有所欠缺,但我以为他为了得到鸿远,肯定会认真做事。” “显然你的这个侄子并不打算乖乖等你让位。”从调查中显示,从五年前,陆亚亚担任鸿远制药的采购部长开始,陆陆续续在外面以他人的名义成立和收购一些中小规模的公司,专接鸿远的生意,各种原材料方面,低价入,高价出,光中间这一道的差价,收入就足够客观了,更别说还有那些空手套白的无本买卖,总之一句话,陆亚亚靠着鸿远这棵大树,子过地很滋润,还暗地里让人收购了一些鸿远的股票,单看数量虽然不多,但运作得宜的话,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他做的很隐秘。”光看表面,绝对看不出这些事情和亚亚有关。 “论做事的细程度,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个侄子足够出,连资金的往来都走的海外账户,我让人花大力气查了这一个多月,都不敢保证这是全部。” “这些海外账户也不是用他的名义开的,你怎么查到的,还有这个照片上的女人是谁?” “看来你对你这些侄子们的私生活了解真是够少的。这个人是陆亚亚的情人,叫吴纤,在香港的一家德资银行工作,陆亚亚的账户和一些海外的投资都是给她打理的。”其实说起来这事也不能怪陆江远不知情,实在是陆亚亚和这吴纤平常也少有见面,知道他们关系的,除非是很亲近的人,说来也巧,这个吴纤竟然是阿joe太太的下属,天意如此。 “这件事我知道了。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章时年点头,他没有替陆家清理门户的打算,如果不是牵扯到安修,陆家烂掉也和他没关系,虽然他怀疑陆亚亚是否真的有这种本事,“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大冬天的谁没事愿意来这里吹冷气。 “冒冒在这里还适应吗?” “有安修在,就听话。”晚上睡觉醒来见不到爸爸,就睁着眼睛淘气。 谈至此完毕,两人都没有握手告别的打算,吴东适时进门,“章先生,我送您下去。” 等电梯的时候,遇到陆亚亚推着陆展展有说有笑地从电梯里出来,兄友弟恭的,一派和气景象。 “章先生。”两人都停下来和章时年打招呼。 章时年和陆亚亚点头,又问陆展展,“腿伤好点没有。” 陆展展双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对他笑道,“已经好多了,谢谢章先生关心。吨吨和冒冒……还好吗?我听说他们来北京了。” “一切都好。” 陆展展便不再说话了。 反而是陆亚亚问道,“章先生是来找三叔的吗?” 章时年轻描淡写说,“恩,有点事情要商量。” 电梯过来,吴东当先一步,帮着章时年护住电梯门。 章时年上去,电梯门即将合拢的时候,他听到陆亚亚说,“你天天闷在家里也没事做,不如来公司里转转,我找个人带带你,你也学点实际的东西,将来总会有用的。“ “谢谢三哥。” 章时年角的笑意冷淡,都是做戏的好手。 手机响,章时年打开,是一段视频,安修发来的,背景是家里刚开始用的儿童房,吨吨趴在榻榻米上,手上握着画笔,显然在画什么。 接着视频里出现冒冒的身影,他晃晃悠悠地爬过来,噗通一歪,倒在吨吨边上,“章冒冒,你真讨厌,又画错了。”吨吨用脚把他推地远远的,他又爬过来,又被推开,如此再三,可能意识到哥哥真的不打算抱他了,他转头对着镜头这边委屈地“呀呀……”两声。 镜头靠近,“冒冒,你叫爸爸,你叫爸爸,我就帮你,叫……爸爸……爸爸……”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