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伯打的电话?”四叔远在广州,告诉他,他也赶不回来,再说这次又没事,按说爸爸他们是不会打电话的,告诉四叔,也只是让他担心。 “除了他家,还有谁,不定在电话里怎么编排呢。”反正没什么好话,不过他们也不怕,陈建友就是在外面再有本事,还能回家做他们哥哥嫂子的主不成? “那四叔怎么说。” “他倒没说什么,只是说听说你住院了,心里放心不下,打算过年回来看看。” “看就看吧,反正也没事。” 陈妈妈指指屋里小声说,“你爸爸这个人自己拧不过劲来,心里不好受。” ☆、239 陈安修大概知道陈爸爸在想什么,这么多年的兄弟闹成这样,现在八十多的老娘还要去住闺女家,搁家里难受,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但他不知道怎么劝,说实在的,他现在的心理是气愤多于伤心,可能他对大伯的情没有爸爸的那么深吧,他和大伯毕竟还隔着一层,不像是爸爸,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现在又还在。如果有天大伯换成望望,他可能伤心点,不过望望也不是那种人,现在就担心将来还没影儿的事情,也没什么意思。 陈妈妈等锅子热了,把菜倒进去翻翻,“你大伯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以前也摆架子吧,多少还做点人事儿,现在年纪大了,反倒是推个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想沾手了,估摸着是天丽,天齐都结婚了,工作也稳定,如今也有孙子,自己手里也有钱花着,以后就没事倚仗别人了。你结婚他能来就算是给了好大的面子。现在闹成这样,明年天意结婚,还不定怎么样呢。”那可是亲侄子。 “说不准到时候就好了呢。”兄弟不比别人的,同学可能因为毕业了哪天就失去了联系,朋友也可能哪天闹掰就断绝来往了,但亲兄弟不行,可能永远有一堆掰扯不清的事情,但想彻底决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大伯和三叔家说到底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大伯那么待三叔,事后又不给三叔个台阶下,这矛盾才一天天的累积下来。要照以往,三叔哪里有那么大的气和大伯当面吼。 “这也说不定,就你三叔三婶那脾气。以前多贴着你大伯家啊,以前地里当季下的菜和瓜果梨桃,都着急选好的往那边送,送地晚了还怕人家嫌不新鲜,天齐结了这两次婚,你三叔三婶天天在那边脚不沾地地忙前忙后,腿肚子都水肿了,对亲生儿子也就那样了,可这又能换来什么好了?连刘雪这个后进门的媳妇使唤你三婶跟使唤个丫鬟一样。天意要结婚,你三叔借到门上,你大娘拿两千打发他,所以说这人呢,先把自己放低了,就别埋怨别人看不上。” “好了,妈,咱不说这些了,这都是大伯和三叔家的事情,咱不跟着生气。”让爸爸听到也不乐意。 陈妈妈也不想在这当口唠叨这些事,当下就打住方才的话题,“不说了,他们两家真要能和好,咱也乐意,咱也不盼着人家天天吵架,没个消停。人家不好,咱能得个什么好。” “就说我妈最明理。” “行了,不用你在这里灌**汤,去陪你爸爸说说话,我热热这些菜,给吨吨留点,小章回来吃饭不?” “应该回来,他带着冒冒呢。” 陈妈妈麻利儿得把热好的菜盛出来,又说,“你也是,他管着那么大的公司,自己还不够忙的,你还把冒冒给他。” “也不是我硬给他的,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再说冒冒难道不是他儿子吗?他出去那么久,再不和儿子亲亲,冒冒都不认识他了。” “让我说你什么好。”当初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担心壮壮落在章时年手里要吃亏,可到头来发现,章时年宠起人来,跟养个大儿子没差别,壮壮的神经本来就电线杆那么了,再这么宠下去,她都要可怜章时年了,忍不住提点说,“赚钱要紧,但你别光顾着赚钱,他一走这两个多月,可不是出去玩的,有些事他就是不说,你自己也学会问问,两个人过子,不能只等着一方主动,要相互体谅。”要让壮壮学会体贴温柔这辈子估计难点,但是体谅人并不是件难事。 陈安修笑嘻嘻地说,“妈,你当初怎么去做数学老师了,你应该当语文老师才行。” “别和我打马虎眼,你要是听不到心里去,有你后悔的时候。”刚结婚的时候,两人里调油一样,怎么怎么都好,但时间久了,只有一方面付出,总会累的那一天,“结了婚,就是两个人扶持着来。” 陈安修举手投降说,“妈,你说的,我都听进去了,我听到们门外有车响,我去看看是不是吨吨回来了。” 陈妈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过她也知道适可而止,唠叨太过,孩子们也不听,再说壮壮也不是那种不顾别人的孩子,就是有时候心点,想地不周全。 吨吨当然是没回来,他今天要上两个小时的钢琴课,不到八点是不会回来的,他说车响不过是寻个借口躲出来,现在还不到六点,街上的路灯也没开,胡同里只有各家透出来的一点灯光,勉强能照亮中间的一点路,路边灯光照不到地方黑漆漆的,章时年回来也有一周了,除了第二天下午两个人窝在炕上说了一下午话,其他时候好像是没怎么好好说说话,而且那天下午也是他说话居多,那人差不多就是在听他说,他忙店里的事情,忙家里的事情,忙,忙三叔,就是没怎么出时间陪那人,要换个旁人,也许就该生气了,亏得那人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什么,听他絮叨,帮他出主意,主动带冒冒上班,还要照顾爸妈这边的情绪,那人的工作不比他轻松,能面面俱到地做到这些,绝不仅仅是能力的问题。反观他,做地确实不够,这不是忙到没时间就能敷衍过去的,主要是本没想到这一层。如果不是妈妈今天提醒他。在他的心里总以为章时年无所不能,但其实谁又真的是全能的? 陈安修靠在门口想了一会,摸摸口袋想支烟的,摸了半天只掏出一支烟,还是今天去送货的时候,一个保安给他的,打火机都没有,那人支气管不好,他打定主意要戒烟的,不过有时候还是有点馋,他把烟夹在鼻子底下深深口气,闻闻味道。既然出来了,就在这里等等那父子俩吧,他们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一道明亮的车灯打过来,陈安修本能地遮了下眼睛,等适应了,车子在门前停下来了。阿joe先下的车,又去开的后车门,章时年抱着冒冒从后座上下来。 陈安修留阿joe一起吃晚饭,后者礼貌拒绝,道别后就开车离开了。 “他怎么又睡了?”陈安修把冒冒从章时年怀里接过来。 “在办公室自己垒了一下午积木,也没睡午觉,回来的路上可能累了,就睡着了。”走到门口里面的时候,他伸手摸摸陈安修的脸,“天这么冷,站在外面做什么?” 陈安修也没躲开,只说,“就站了一会,主要是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在外面还能呼点新鲜空气。” 章时年轻轻笑开,没反驳他的话。呼新鲜空气,外套都不穿就出去了。 因为马上就要吃饭了,陈安修就没让冒冒继续睡,三戳两戳的,总算把冒冒戳醒了事,看到他这行为的陈妈妈不止一次地叹,也就他家冒冒脾气好,要换个脾气坏点的宝宝,再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爸爸,一天不定要闹多少次。 冒冒刚睡醒,虽然没哭闹,但恹恹地也没什么神,陈爸爸两天没见小孙子,这会也怪想的,抱过去哄了哄,冒冒清醒点就笑闹了,坐在陈爸爸的膝盖上喊,“爷爷,爷爷……” 他这两个字,强过别人的千百句劝,被小孙子亲热地喊上这么两声,陈爸爸的心也跟着软成水了,他一扫之前的郁气,眉开眼笑地对着额头和冒冒亲亲,又问。“冒冒这两天去上班,听爸爸的话了没?有没有在爸爸办公室里调皮捣蛋?” 冒冒哪里懂这些,就知道在爷爷怀里扑腾着玩,当然陈爸爸也不指望他能懂,祖孙俩抱着亲热会,陈爸爸又抱着去看墙边放置的花,“看你爸爸买的花,好看不?”又和章时年说,“这花开地真新,放在屋里也好看,这花叫个什么名儿?” 章时年走过去说,“说是叫小苍兰,还有别的颜,爸爸您要喜的话,改天我买盆别颜的。” “不用了,这个颜就好,我先试试能不能养好了。卖的人有没有说放在什么地方好点,有太的地方还是没太的地方……” 爸爸就是这样,儿女送他一点东西,哪怕是一块钱两块钱买来的小玩意儿,他都说好,没有说不好的时候,见他们谈地投机,陈安修把桌上的茶杯收了,又去厨房里帮着妈妈端菜过来,准备吃饭。 * 陈家和和乐乐开始吃饭的时候,在北京,陆江远和林长宁刚从外面吃饭回来,他们两个厨艺都算不上好,忙完一天的工作也没什么心思亲自下厨。 这次林长宁到北京是收到邀请来参加母校和他现在所在学校共同举办的生物学研讨会的,他虽然打定主意要回国,但很多事情并不是一时就能解决好的,在国内的这个合作项目已经结束,他也什么理由继续拖下去了,美国那边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一周之后。” 陆江远倒杯水给他,“也就说不能在国内过年了?” “应该是这样。” “自打壮壮和章时年结婚后,你也没怎么去过那边,这次一走,恐怕短时间内也不能回来。” 林长宁接了水杯,松松领带,背着陆江远在客厅的落地窗边向外看看,“壮壮现在也有自己的小家庭了,章时年这人也算可靠,家里还有姐姐姐夫照看我,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陆江远倚在沙发背上说道,“长宁,咱们虽然分开这些年,但是你有没有说真话,我自问还是能看出一点的。”最主要是他了解长宁对安修的心思,他怎么就可能放心,“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林长宁垂下眼睛,担心对壮壮表现太过吧,他高估了自己的心,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大度地面壮壮和姐姐一家,他以为只要壮壮肯认他,只要肯叫他一声爸爸,这样就好,哪怕一辈子在外人面前只能是壮壮的舅舅,他也可以接受。但人的心就是这么贪婪,有了一就奢想二,他明知道不应该,但他心里却是嫉妒着姐姐姐夫,可以光明正大地被壮壮喊爸妈。壮壮结婚那天,他竟然能在醉酒后对姐姐说出那样的话,他真不敢想象如果姐姐听到,他该如何自处,如何去面对壮壮和帮着养大壮壮的姐姐姐夫。 他真怕自己会有一天做出无法控制的事情,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天天出现在壮壮面前,也会让姐姐姐夫心里有力吧,毕竟他们养了壮壮那么多年,是当亲儿子一样的,他这么凭空冒出来,算什么呢。姐姐他们肯告诉他实情,是大度,他不能没个分寸。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