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颓败情,让卿越在又一次的跳跃失误后停下了动作。 现场的气氛似乎在这一刻凝结了。许多还希望卿越能够回归冰坛的冰们守在电视机前,观看者一场他国的全国锦标赛。由于现场的摄制组故意把场内观众所发出的声音调轻,许多人并不能听到卿越此时所听到的嘘声与倒喝彩声,喊着让他下去的声音。 但他们却能够通过现场观众们的手势以及表情与嘴型猜测到一些什么。因而他们守在电视机前捂住了嘴巴,等待着卿越最后所做的决定。 此刻不知在想着什么的卿越脸上并无表情,然而他的身上却再没了那份沉浸与音乐与艺术表现之中的那份情,那份能够深深染到别人的情。 他的眼睛里再没有了那份温暖而又坚强的神彩。此时的他就仿佛化作了黑夜中的冰雪一般,诉说着冰冷与绝望。 那并不是印刻着无尽痛苦的绝望。而是……自嘲般的一声叹息。不知是冰雪无情的抛弃了他,还是他心灰意冷的抛弃了冰雪。 现场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这番不考虑后果,甚至因为被周围人起哄的声音以及形体所带起的动作究竟会促成什么的发生。还有更多的人不知道当时在卿越的嘴角所出现的那抹笑意味着什么。 突兀停下了动作的卿越在所有人惊诧不已的目光中慢慢的滑出了冰场,不发一言。 他几乎还未来得及拖下冰鞋就快步跑出了赛场,他发一般的将所有拦在他面前的人都用力的推开,就这样一路的冲进了通往更衣室的过道。他撕扯着自己的新赛季表演服,将它一股脑儿的丢到了垃圾桶里,更快速的拿起自己的背包,就这样用力的将门打开。 此刻就站在门口等着的那修让手中拿着还未来得及进包里的冰鞋,打算就这样冲出比赛会场的卿越吃了一惊。 “你为什么不滑完它?我看过其他选手的积分系数表!你短节目的难度系数要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高出十分以上!你为什么不滑完它!” 面对第一次在看着他的时候脸上有着怒意的那修,卿越的气势在那一瞬弱了下来。然而那却只是一瞬。当卿越听到那修用带着责备与怒意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此刻他身上那股充了攻击的颓废又再次强了起来。 “或许你该问我为什么要滑完它!多可笑啊,我从十三岁起就每周坚持六天滑冰,并且每天都练习六个小时难道就是为了滑给他们看,滑给现在就坐在场内的这群人看?更让那些无聊的家伙烧了我的家?那还真是……太可笑了!” 这或许是卿越在认识那修的十一年来第一次与他进行如此充着火药味的正面锋。不知是什么样的情令卿越自去年奥运会以来的所有负面情全都涌而出。无数他不愿去面对的黑夜以及梦魇都在这个时候冲撞着他的脑海,令他无法冷静下来。更让他觉得……一直想要将那样彩的表演展现给每一个人看的自己……真是一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或许……他的勇气以及力量已经不足以维系他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又或许……他的心里已经萌生了后退的怯意。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想滑了?就因为这些嘲笑的声音?就因为这些无关的人所发出的声音,你想要放弃你从十三岁一直到现在的梦想?” “这些并不是全部的理由。他们只是……让我想明白的最后一个理由。” “那么,扔了你的冰鞋,并且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受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胆小鬼!” 向来都在卿越的身后对他出温柔微笑,更严厉的教导着,给予他无声力量的那修第一次对卿越说出了如此重的话。或许是因为两个人太过相似了。才会在这个时候爆发出相同的固执。卿越因为一年以来所经受的所有而执拗着想要离开。而那修则因为在卿越身上所寄予的希望而不能接受他就要这样离开冰坛的事实。 两人在发怒意的时候刺伤着对方。当那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懵了,无法想象自己怎么会自己几乎耗费了全部的力所教导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 听到这句话的卿越怔怔的愣住了。他低着头,身体不住轻微颤抖。他将手中拎着的冰鞋缓缓的举起,却最终都没能下定那样一个决心。仿佛……他此刻所抛弃的只是那些在他获得荣耀时说着他,又在他奥运失利之后落井下石,甚至还差点要了他命的那些人…… 他抛弃了那些人,并且厌倦了在摄像机的追逐下滑出一个个有着严格规定的比赛,但他的内心却始终还深着滑冰。 因此,卿越将拎着冰鞋的手缓缓举起,却最终还是放下了,低着头从那修的身侧冲了出去。 自那天之后,卿越就在希蜀境内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一直到三月的世锦赛开幕时,卿越的身影也再没有在众人的面前出现。任凭谁都无法找到他。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96、故地重游 心中已然对作为一种竞技项目的花样滑冰失去了希望的卿越开始了长达两年的自我放逐。从希蜀全国锦标赛的赛场冲出之后,卿越甚至没有回到他在雪山小镇之中的家。在那一刻,他的思维似乎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卿越将本就所剩无几的所有积蓄从银行卡上全都提了出来,带着身边那些简单的行李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机场,买了一张机票,去往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地方…… 或许是卿越一贯的形象所给人的觉都太过温柔,太会迁就对方,也永远与放弃无关。所以……即使是一年后的这场回归冰场的比赛砸得如此彻底,几乎所有的人也都只是按照他们对卿越的一贯了解来推测他可能只是生气了,一时无法接受了,甚至气馁了沮丧了,去到一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但等到他的情绪平复,冷静下来的时候,他依旧还会自己走出来,走到大家的面前。 甚至,即使是在卿越周身带着冰冷的气息走下冰场的时候,知道他的人也都以为……依照卿越曾经在多届世锦赛上所获得的优异成绩,即使是他砸了今年的希蜀全国锦标赛,到了最后的那一刻,希蜀冰协也还是会将他送到这年的世锦赛去。 或许,人们对于希蜀冰协的那一部分推测会是正确的。冰协虽然护面子,却也明白现在的希蜀冰坛可说是青黄不接。除了卿越之外,他们还真是拿不出第二个能够在世锦赛上获得奖牌的男单选手。 然而卿越却终究是一个拥有着自我与个人情的正常人。即使他曾在冰坛上创造了那样的辉煌,即使现在的冰坛已再没有人能与他匹敌,但他终究还是不能接受摆在他面前的种种。 因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卿越这一次的确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却会在此时找到一个小小的咖啡馆或是去到别的什么地方躲起来,自己独自一个冷静的时候,卿越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完成了那一连串让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行为。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