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才是你家,我们的家。” 不,这里是你家,但不是我的家。 欧这样想着,却没有出口反驳,只耸了耸肩,平静地辩解道:“说顺口了而已,你别总斤斤计较好不好?” “不是我计较,而是重檐你……你仍然没有把我当成一家人。”戚云恒叹了口气,用力将欧抱紧。 这一次,欧没有辩解,无法辩解,也不想辩解。 沉默了一会儿,欧终是仰起头,由下至上地与戚云恒四目相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我怎么与你做一家人呢?把你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教养,把你的后妃当成自己的女人疼?抱歉,我做不到,更不想做,即便我这么做了,也没有人会觉开心——无论你,我,还是你的孩子,后妃。” 戚云恒微微一怔,随即便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家这个词,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都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就可以组成的。 早在他们刚刚婚嫁的时候,他们或许还能够称之为一家人,但现在,他们之间却隔着他的儿女,他的后妃,还有一个庞大的江山社稷。 见戚云恒没有说话,欧笑了笑,淡然道:“抱歉哦,我做不了你的家人,我所能做的,也就是与你在一起罢了。” “……那就永远与朕在一起!”戚云恒低下头,埋在欧颈间,把他的身体紧紧抱在自己怀中,“不许离开朕,一直到老!到死!一辈子!” “这样的话,不要对我说。”欧又是一声轻笑,“我可没有离开过你,从来没有。” 戚云恒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过来。 欧确实没有离开过他,是他离开了欧,而且一度打算永不相见。 只是机缘巧合,他竟平定了天下,登基称帝,而欧也未曾湮灭于战,他们二人才有了机会再度相逢。 “当年,我……”戚云恒张了张嘴,便说不下去了。 他当然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当年的他为什么要留下欧,独自奔赴边陲要,与父亲留下的兵马汇合,比如路途遥远,比如危险重重,比如人言可畏。 但无论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他撇开欧,独自离开的事实。 是他先离开了欧,这一点无可辩驳,亦无可改变。 戚云恒终是叹了口气,“是朕的错。若是再有下一次,朕绝对不会……” “若是再有下一次,请你务必还要这么做。”欧转过头,在戚云恒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我可没有说你做错,相反,在当年那种情况下,你的选择才是最正确、最理智、最切合实际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一想,当年,你若是没有走,如今又会是怎样一种境况?” “我……”戚云恒被欧问得又是一愣。 其实也不会怎么样,欧想,顶多也就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罢了,总归不会让你吃苦遭罪。 但戚云恒显然不会这么想。 戚云恒将欧的话理解成了一种劝,愣了愣便沉声说道:“不会再有下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我这么多年血汗,搏命拼杀,岂不是全都没了意义?重檐此前不也和我说过,只要我抓牢手中权力,不给旁人可乘之机,你我就能长相厮守,永世愉!” “那我就……拭目以待?”欧弯了弯眉眼,笑意盎然。 “我不会让重檐失望的。”戚云恒抓住欧的双手,将他环抱在怀中,脑袋也向前蹭了蹭,贴住他的脸颊,“重檐不要不信我,如今的我,早不像当年那般软弱无能。” 情话,当然是让人愉悦的。 只是呢,若是谁把情话当真,那就未免有点太蠢了。 欧眯起双眼,望着浴池上方的氤氲雾气,不知不觉竟有一些昏昏睡。 不是他不相信戚云恒,只是他已经无所谓信与不信。 有一句话叫做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还有一句话叫做有一便有二。 所以,只要不涉及生死,欧通常都可以原谅别人两次。 但与之相对的,他也绝不会再给他们第三次犯同样错误的机会和可能。 欧心有所想,又被困倦所袭,一时间就没怎么在意戚云恒又说了什么, 戚云恒则因为欧过于平静的不回应而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于是,浴池里便忽地静了下来。 戚云恒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寂静得很不自在,有心将其打破,却又有些无所适从。 无奈之下,戚云恒便转过头,想要窥探一下欧此刻的脸上表情,却发现他已经闭上双眼,仿佛是……睡着了! 戚云恒顿时被气乐了,抬起手,很不客气地在欧脸颊上重重拍了两下,恼道:“醒醒!” “啊?”欧睁开双眼,惘地向戚云恒看去。 “朕的话,对重檐来说莫非只是催眠之音?!”戚云恒一边磨牙一边质问。 “轻轻柔柔,还怪好听的,确实……”欧眨了眨眼,忽地觉有点不对,反问道,“我睡着了?” 戚云恒没有回答,瞪着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欧。 欧干笑了两声,“辛苦之后,犯困也是正常的嘛!不信,你躺地上,把折半个时辰试试。” “……重檐辛苦了。”戚云恒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五个字。 “知道我辛苦,就让我好好休息嘛!休沐休沐,沐浴之后,当然就要好好休息。”欧咬文嚼字地强调道,“你接我进,不就是为了这个?难道还有……难道真有别的事情?” 话未说完,欧就发现戚云恒的脸上似有尴尬。 “有事你就说。”欧道,“你若不说,我也只能当你没有了。” 戚云恒被欧这么一问,反倒生了些许犹豫,不知是现在就说更好,还是让欧先睡上一觉,把神养足再说。 仔细看了看欧,见他似乎已经没了睡意,戚云恒终是开口道:“你也知道,我手下有金刀卫,以前是在军队里做斥候探马侦察敌情的,如今也还是负责类似的行当,帮我收集各方面的消息。” 戚云恒强调一般地把金刀卫的职能重复了一遍,然后道:“前,他们发现重檐的车队在王家的宅院外莫名滞留了一会儿,当天晚上,王绩的幼子王涣便暴毙身亡……”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