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的婚礼在周六中午,迁城最好的酒店,于舟曾经想让苏唱住的那个五星级的。 现场布置得很浪漫,白和紫相间的花艺,香槟的梦幻灯光,大屏幕上播放新郎新娘相知相的过程,地上有礼炮的碎屑和跑来跑去捡糖果的小孩儿,发小盘着头发穿着婚纱,与新郎一道在门口处宾。 于舟的记忆里,老家的很多次婚礼都是这样,也就宾牌上的两个名字有所区别。 程开始,赵女士和于老爹以及于舟坐在中间位置的大圆桌,听台上的司仪练地采访,抓了一把干果磕起来。 “男方是鹃鹃的初中同学是不是?爸妈都在银行,跟大姐是高中同学。”赵女士八卦。 小地方就是这样,关系一竿子便能打着。 新人拥吻环节,赵女士又哭了。 捉着餐巾纸抹眼泪,哭得伤伤心心的。等敬完酒散了席,于老爹留下续摊,于舟叫车回家,赵女士坐在车上看鹃鹃爸妈发的朋友圈。 她用拇指和食指把照片放大:“哪里能想到就结婚了,以前我们还是一个厂里的,都住家属院。粥粥,你还记不记得啦?” 说着说着就伤起来:“妈妈如果看你结婚,不晓得要哭成什么样子。” 于舟望着窗外,这条从小上学的必经之路,在发呆。她一直以来都是很按部就班的小孩,赵女士说要走这条路上学,她就从来没想改过,有时放学回家,同学说,于舟我带你走条小路,她都说不,她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毕业留在了江城,虽然没有按父母所想的回老家,但也很近,赵女士总觉得,如果于舟干不下去,早晚要回来的,回来考个公。 或者,和老家介绍的人在一起,两个人在江城安家,但逢年过节一起返乡,再过几年就带着小朋友一起。 她就有孙女了。 当初买这套房子时,于舟才高中,但赵女士望着花园,一眼就想到了于舟和她未来的老公停车到别墅前,牵着小朋友下车的样子,赵女士就站在门前的楼梯上,听小朋友喊“外婆”。 这样子过年才热闹。 于舟很乖的,赵女士梦想中的生活,于舟都大差不差地实现,所以她本没有怀疑过,有一天于舟会找一个赵女士很意的女婿,生一个机灵可的小团子。最好嘛是个女孩子,如果于舟没有时间,她可以去江城照顾,有养于舟的经验,她一定能养得更懂事。 车辆在别墅前停下,于舟一言不发地手揣兜下车。 上台阶时,赵女士过来挽她,于舟突然问:“你今天份子钱送了多少啊?” “啊?2000呀,你这几个阿姨,我们以前院子里的,小孩子结婚,都是这么多的。” 于舟进门,坐到沙发上玩手机:“你不心疼啊?” “那心疼嘛还是心疼的,”赵女士穿的小靴子,坐在换鞋凳上拉拉链,“我指望你呀,你到时候我给你大办,全都给她收回来。” “如果收不回来呢?”于舟刷着微博,轻声问。 赵女士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用力把鞋一拽,放到一边,脚伸进拖鞋里,拖鞋有些软了,一下子没蹬进去,她俯身将鞋面拎起来:“怎么会收不回来啦?” “慢点嘛慢点,你也不用着急,但总归是能收回来的呀。”赵女士穿好拖鞋,意了,洗完手走到客厅坐下,“你吃苹果伐?” 于舟摇头,她不敢看赵女士,仍旧木然地望着手机屏幕,不断地把微博首页往下拉,不断地看它弹回去。 像在用橡皮筋弹自己的心脏。 还没开口,她就已经很难过了。 从小到大,赵女士对她特别好,别人家小朋友有的东西,不用于舟开口,赵女士都会买给她。上小学,班里行复读机和随身听,赵女士来接于舟,看到了,问她:“这个你不想要呀?” “我不想要,我不听磁带呀妈妈。”小于舟说。 “那我们粥粥也要的,你就放在书包的侧面,看起来很的。”赵女士笑得和天的花一样。 初中暑假,于舟报古典舞班,那时于老爹工作忙,没法接送她,赵女士每天骑自行车送于舟,下班后又载着她回去。 她自行车骑得不好,歪歪扭扭的,于舟坐得心惊胆战,赵女士笑她胆子老小,说要摔嘛也先摔妈妈的呀。 如果于舟跳得太热了,会想要在路边喝一碗冰凉的桃羹,赵女士就把她放下来,自行车停在路边,说:“你不要跟你爸爸讲哦。” 俩人一起喝一碗,然后又歪歪扭扭地骑着自行车回家。 初中毕业,江外附中来招生,高中去这里念,比较好申请国外的大学。 赵女士看那些宣传资料,看也看不明白,只问于舟:“粥粥呀,你想要去伐?” “很贵的这个,留学更贵。”于舟说。 “那有什么关系啦,你老娘我这点钱是有的,卖一套房子就是了。” 于舟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去,说离家太远。赵女士高兴了,拍拍脯说:“那就最好了,我真是几天没睡好,我跟你爸讲,你要是去念,我会很担心的,你那么小,住校会不会被欺负呀?” 她一直都尽力给于舟最好的。而于舟虽然总是跟她顶嘴,心里却一直在想,自己长大后,也要给妈妈最好的。 她很难定义什么是最好的,但别人家妈妈有的,她也想赵女士有。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