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过半月有余,向翎从于越传回消息,于越大军仓惶回援国都会稽,他们撤军会稽另攻下了于越三座城池,已率军返燕。 辰时的朝中,燕洵也受召入殿。低着头在众位士卿大夫的目光下行至大殿中央。 “此次不仅援助了苍梧,得到了苍梧的送来诸多珍宝,还在于越境内夺下三座城池。王子洵所出计策是为大功。寡人要重重的奖赏他。” 燕王寿坐在王位之上,冠帽上的冕旒晃动也挡不住他面上的喜悦与赞赏。 “王子洵年纪尚小便有如此才能,臣恭贺大王。”一位上卿大夫出列言道。 殿中众大夫皆随之行拜:“臣等皆恭贺大王,大王王业千秋,子孙万代。” “赏王子洵黄金六百溢,锦绣百纯,玉玦十双,彤弓一副,彤矢百支。”燕寿道,又笑问燕洵,“洵儿可有何想求的?” “听凭王赏赐,洵儿不过以自身浅薄的学识想出一计,今事大成还是仰仗于向翎将军。如何敢因此邀功。” 燕洵十分谦逊地说道。 在旁的士卿大夫中一人出列,向燕王寿道:“臣提议封王子洵为君,王子洵虽年纪不足但才能初显,分以封邑也可早些历练他。” 大殿中,群臣前列与群臣之中的太子檀安陵君皆看着殿中的燕洵,各有其所思。 燕寿收敛了一些神,“王子洵年纪尚小,还不到分封的时候。寡人的二子封爵尚且是君,佘伍大夫言之过早。” 燕洵被遣退离去,思索着暂且先回了长杨,派人向高平送去消息。 散朝后,燕檀、燕翕一同踏出朝,朝中的士卿大夫都已走远,剩他们两人走在最后。 “小洵这计策怕是宁妹想得吧。”燕翕道。 燕檀垂着睫淡淡的笑,“你也这样觉得么?可是阿妹不承认啊。” 两人一阵笑了起来。 “不过洵弟必然会将赏赐分一半给阿妹。她也不算白忙活。” “若是阿妹自己向父王进言,于越那三座城池八成就赏给她了。”燕翕道。 “她向来不在意这些,有承一郡养着她,她已然安逸。” “嚯,那是,她可富得油。承是块好地方呀。” 燕檀笑着不说话了。 燕翕看向他,“她的高平建得快赶上曲台了吧。” “我不曾增建兴修曲台,哪里有她的高平建筑丰富。一直听闻她建了座星辰阁,温池沐浴可赏星辰,很想去试试。” “哪你我一道去,让她不好拒绝。” “有理。” 时至傍晚,琇莹领着一小宦人进了寝乐殿。燕攸宁正躺在伏缉熙的榻上听他在案后奏琴。 闻声睁开眼看着他,无奈,“你怎也打扮成这样来了。” “阿姐,父王果真是不愿给我封邑。我照你说的谦恭温顺不讨赏,父王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燕洵嘟着嘴十分郁闷走进殿中来,见无处可坐脸上神越发郁闷。 “佘伍也没劝动父王?”燕攸宁坐起身来,拍了拍身侧的空处,燕洵遂到她身侧坐着。 “嗯,阿娘可是给了他一千金呀。心疼我的钱。” “父王的赏赐必不止一千金吧。” “那些本该是赏赐你的,怎能算是我的。”燕洵看向她,燕攸宁无奈笑,“我帮你自然是赏赐你的。高姬还给我送了一贵重的罍樽,这事不也没办成么。” “你是阿姐,怎好如此算。”燕洵有些动,“那罍樽是谢你帮我的,成不成是我的事,我与阿娘在中也用不着那贵重的东西。” 燕攸宁抬手拍了拍他的头,“后还会有机会的。” “父王赏了弓矢和一对玉玦,不知是何意思。”他又问。 “赏弓矢是让你勤勉莫荒废,武当多练文当多研,赏玉玦是让你莫因成绩而骄傲自,全则必缺,盈则必亏。”燕攸宁道。 燕洵看着她直点头。心道为何要如此麻烦,父王直接告诉他不就成了。他自己是琢磨不出这意思来的。 伏缉熙亦看着燕攸宁,他这琴本就弹得不情不愿。燕攸宁将燕洵打发了走,看向他,“不若我来弹,阿玉为我歌如何?” 他收回视线去,不想理她的一副样子。 燕洵去而复返,站在入内殿的帷幔前,“阿姐,祭祀将至,过些时应当就会去沂山狩猎,我要用父王赏赐的弓矢么?” “你若用的话,父王必然甚是高兴,若猎得多指不定还会有赏赐。” 燕洵终于离去,燕攸宁起身行至案前在伏缉熙一侧蹲下,指尖拨过琴弦响起几个琴音,沉沉清润。 “狩猎祭祀?公主也会去么?”伏缉熙看着身侧人,问。 “阿玉难不成是想去?在王待太久觉得闷了?”燕攸宁兀自单手勾出了一段琴音,听着竟也是一段乐曲。 伏缉熙只极短暂的停顿,从燕攸宁身上移开视线,垂着眼,“嗯,王里闷。” “那阿玉就当做我的小童随我去吧,以往我都是带着燕壹或是燕贰,林中猛兽众多必然会需随从结伴。”她忽然按住琴弦止住清越余音。 伏缉熙看她,却听她带几分笑意道:“阿玉音温和润朗,唱于诗歌必悦人耳。” 他侧过头,耳尖竟然又薄薄的红了,“我不会。” “我不信,阿玉好似什么都会,却总以不会搪我。你便是真不会也得给我唱一段。” 第33章 …… 她将伏缉熙从案前挤了开去,伏缉熙不察跌倒一旁无奈只能站起身来。 看她奏琴,几番不愿,抿着还是低声讴: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 “是我幼时娘曾唱与我听,哄我入睡的。余得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个。”伏缉熙解释,几分羞涩看着地面。 燕攸宁止了琴音,望他,笑意盈盈,“倒真像个痴情郎,不知将来会倾心何家女子。阿玉之貌清贵似天上神灵,情纯良又如山间怪,谁会舍得让你如此求而不得的相思呢?” 伏缉熙沉默许久,视线落于她身上,那通透澄澈的琥珀眼眸里光点闪烁,似清湖吹皱了涟漪。 “公主会放我离开么?”她话中有似有此意。 “暂且不会,将来会的。你若一直不甘愿留下,我腻了自然放你离开。” 他便又默然不语敛下眸。 他没有时间等候这个将来。 燕攸宁忽然伸手扯住他的袖摆将他拽倒身侧,呼打在他耳畔,伏缉熙要起身就听她道:“阿玉想什么?可是觉得太久等不及。沂山猛兽众多,你若想在那儿伺机离群,多半是横尸山野的下场。” “不知林中那些野兽,是否也喜你这白净的身子。咬起来细、香软。”她的指腹滑掠过他颈间,他倏然起身面羞恼。 燕攸宁瞧着指腹,噙几分笑意,“若让那些没人的东西分食了,可惜啊,闻者伤心。” 抬头看他含怒的模样,“你是选择入它们的獠牙肚腹还是在我身侧呢?好歹我也是个美人。” “父王认为,以山野猛兽作为祭品,更能显示诚心,获得天地神灵的庇佑。若狩猎之中有王子不幸葬身兽腹则是不得天命。当然,王子不会是孤身打猎,会有亲近的随从护卫。可见,林中凶险。” “公主多想,我未存什么想法。”伏缉熙移开视线说道。 燕攸宁含笑,像是不甚在意的模样,“无论有何选择,都要做好承受其结果的准备。阿玉的歌声不止悦耳,还动人心呢,听着这情意都要为你倾心了。” 伏缉熙不理睬她,她惯会说这些轻佻的话。 半晌后又突然问道:“公主还是不愿告知我名字吗?” “想要知我名,难不成是计划着逃走后好报复?” 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她,眸里几分愠怒,“我并非这种小人。公主到底还是救了我的命的。” 燕攸宁遂笑,想不到他还会因这话生气,“哦?你竟然不记恨我。” 伏缉熙答不上话来,是记恨还是不记恨?似乎并没有想象中记恨。 若非如此主仆关系,或许还可相为友。 燕攸宁见他沉默着垂着眼眸走了神,站起身到他身前抬头瞧着他,“阿玉莫不是沉醉于这其中了?” 伏缉熙当即羞恼。燕攸宁顿时愉悦地大笑,眼角眉梢皆似点情丝。 她的模样与她的子当真是相配。 笑时含情,不笑时含霜。然而,她终究只是冬寒梅上雪而非三月枝上桃花。 他退开数步。 “我的字不是已告诉过你?”燕攸宁止住笑,道。 “你为何要知我的名呢?我都尚不知你的。” 伏缉熙沉默。 “既然你似执着于知道,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你打算用什么来换取我告诉你呢?” 伏缉熙知道,她是又想要让他主动做些什么。没有说话,衡量着。 “公主,想要什么?”他低声问。 燕攸宁扬起角,“该是你想用什么来换我告诉你,而并非我想要什么。” 他抬眸看她,半晌也没想出个什么来,猜不出她会想要什么样的主动,耳上又红了些侧开视线,“那请公主给我些时间想一想。” “希望阿玉能令我意。”燕攸宁瞧他微微红了的耳尖,想他已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在她身边待得久了,上道了呢。遂心情愉悦。 之后,伏缉熙在殿前遇见琇莹,踌躇地叫住她。 “琇莹姑娘。” 琇莹觉得他很是见外,又很是恭谨,他虽名义上是个仆从,实际上却是在公主之下这高平里的半个主子。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