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一路盯着叔孙通走远,有点幽怨地叹了口气——叔孙通这小人,仗着文笔好点,这是公然要把他从陛下身边挤走啊! 这可不行! 赵高绞尽脑汁,陛下如今最需要什么呢? 没等赵高想出来,韩王信(不是兵仙韩信,注意区分)却善解人意地上奏了。 韩王信主动上书道:“封地靠近国境边界,如今匈奴屡次入侵我大秦,原定的都城晋距离边遥远,请陛下准许,把韩国的都城定在马邑。” 这可是正瞌睡有人递枕头! 胡亥正发愁,万一动手瓦解整治诸侯的时候,匈奴人趁虚而入了怎么办。这韩王信就主动请缨了。 胡亥答应了韩王信的请求,还勉励了几句。 于是诸侯各就封地,只刘邦还作为国丈留在关中。 刘邦如今完全是个沉醉富贵权势之中的无赖形象,常就是带着戚夫人四处招摇游玩。 戚瑶虽然只是姬妾,可是风光大大盖过了太子妃母亲吕雉。 她自己也没有料到这一点。 当初跟随落难的汉王,一路上的辛苦奔波。 后来在小院中独自生产,儿子如意险些活不下来。 而汉王王后,成为了太子妃的母亲。 戚瑶甚至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被困在那冷清的小院中…… 戚瑶着游玩之所众女子羡的目光,笑着想道:“果然,还是男人的宠最重要了……汉王后又如何?太子妃母亲又如何?汉王最喜的,还是她……” 而刘邦甚至是故意捧高戚夫人,借此表达自己已经对更高的位置失去了望,也就因此不要再克制自己,万事随心所了。 如果不是张良和陈平还留在他身边,胡亥说不定还愿意相信几分。 可是张良和陈平始终没有抛弃刘邦。 陈平倒也罢了。 但张良还留在关中,本身就证明了刘邦反心犹存。 否则以张良对大秦之仇恨,早已身离开,抛弃刘邦。 胡亥只静观其变,先全力抚定天下秩序,恢复国力。 然而能看透着一点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比如吕嬃就气得不行,已经屡次跟吕雉说,要去皇帝面前告状,要去太子妃跟前告状。 吕雉当然都按下来了。 可是随着刘邦的放,吕雉一遍又一遍想起女儿大婚那,刘萤角落里跟她说的话。 “早做决断,莫要带累了鲁元……” 这个决断,究竟什么时候做,最能保护一对儿女,又最能出心头恶气呢? 这口憋了近二十年的恶气! 就在大战结束,各地民生渐渐复苏之时,一场在胡亥预期中的战争,却以超出胡亥预期的迅速打响了! 匈奴南下,攻占马邑,韩王信投降! 那韩王信虽然正当盛年,又英武过人,还主动请求定都马邑防备匈奴,可是一旦真打起来,却是万万没想到的脆弱——几乎是连抵抗都没有,直接就投降了匈奴。 有关匈奴的资料迅速摆到了朝廷重臣的案头。 大家忽然间发现,原来北境原本松散的敌人,不知何时已经凝聚成了一头饿。 而头单于,是一位与大秦皇帝同岁的年轻人,名叫冒顿。 大秦抵御匈奴的战争,就在这年秋天打响了。 此时的大秦国力空虚、众诸侯各有私心、最得力的将领在南面作战未归,而面对的敌人——匈奴,却是养蓄锐,只等着以中原人的命一试爪牙。 第162章 以韩王信的实力, 的确不该如此不堪一击。 可是前文说过, 封赏诸侯,能让大部分人大致意, 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韩王信属于对封赏很不意, 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 反而伪装成欣然接受的模样。 在联合众诸侯攻打项羽的过程中,胡亥允诺了肥美的颍川作为韩王信的封地。颍川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北面接近巩县和洛,南面邻近宛、叶,东边还挨着淮重镇, 汇集了天下最锐的部队,万一韩王信在这里想要反叛,那么会给刚刚光复的大秦带来极大的危险。 所以胡亥在封赏的时候,让韩王信去了太原郡, 以晋为王都,一来固然是作为抵御匈奴的一道屏障, 二来也是为了便于控制。 此时中央力量弱,众诸侯有不都是当面怼的。 不妨韩王信是个粉饰太平的, 非但没有当面怼,还特别“善解人意”地主动要求定都马邑,戍边备胡。 韩王信迅速投降的消息传回咸,众臣都在研究这个冒顿是什么来头的时候,胡亥却觉得不对劲,从千头万绪的民生新政中回过神来, 先捋了一遍这韩王信的生平。 正是这一捋,叫胡亥挽救了一次大危机。 原来这韩王信是从前韩襄王的庶孙,在韩国被先帝灭亡之后,他还在韩国故土生活着。后来,刘邦入关,项羽灭秦,这韩王信跟随入关,被封为韩国太尉,带兵攻占了从前韩国的地界。等到胡亥九死一生回来,与刘邦联合抗楚,在荥会战之时,他在楚军破城后第一个投降。 但是,随后他又从楚军中找机会逃走,重新回到了秦汉联军的怀抱,并在光复大秦的战争中立下了一定的功劳。 “他从前一直在韩国故土生活,又是韩国王室后裔……”胡亥脑中似有冰雪溅上,对叔孙通道:“那他与张良必然好——速去查他俩近可有来往——不,等等,刘邦!” 胡亥霍得抬起头来,道:“速宣刘邦——不,直接叫李由带兵,城门捉人!” 他转着圈踱步,咬牙道:“刘邦若是要逃,自然不会等到朕想明白去抓他——恐怕早已逃出城去,叫李甲也带人去寻,往北地寻!” 刘邦若逃,必然是期望东山再起,那么他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到他的故乡沛县、领着子弟卷土重来;二是往北地,接着张耳、韩王信之力,勾结匈奴,领兵南下。 然而沛县临近楚王韩信封地,刘邦此前一直没能勾搭成韩信,此时万万经不起冒险。若是他回沛县,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韩信擒住,复送回咸。 于是立时派了三路人马出去,探看刘邦府邸、城门与北地沿路。 胡亥在章台殿中,一颗心却仿佛是被滚油煎着——如无意外,这刘邦定然已经逃出城去,一旦出城,他若藏到乡间村落,从小路而行,那真是万难追回了。 等到底下人回来复命之时,胡亥其实已经想到,若刘邦与韩王信、张耳等人联手,当如何挽回了。 先回来的乃是李甲,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胡亥心中一松,道:“抓到了?” 李甲笑道:“回陛下,那汉王没能逃出去——这事儿真个是天佑我大秦,说起来保准叫陛下乐坏了。”他也不卖关子,又道:“小臣领兵去的时候,正见汉王被他小姨子揪住,他手下张良、陈平等谋士,也被他小姨子带的娘子军团团围住……” 原来刘邦这次,坏事儿却是坏在女人身上。 他放行事,以此表明自己再无野望。 可是却出了一个女人的野心,那就是戚瑶。 戚瑶在这个世,本是极少有的天真女子了。 可是女人为母则强,有了儿子如意之后,她忽然间开始考虑一些此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比如汉王好,即便是现在,也并非只有她一个新人,那么会不会有天汉王厌弃了她——到时候,她与如意该怎么办? 她不是吕雉,没有一个做太子妃的女儿,更没有领兵权的兄长。 戚瑶开始焦虑。 退一步讲,就算她年轻貌美,还能拢住刘邦许多年——可刘邦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应当考虑身后事了。 刘邦一去,她就只能附庸在吕雉身上,仰人鼻息。 前几个月的风光忽然然无存,戚瑶意识到自己从前的幼稚。 只是接近权力,却误以为自己就拥有了权力,由此洋洋得意起来,却不知道跌得粉身碎骨就在眼前——世上没有比这更危险的事情了。 她身边仆妇,原是吕雉拨过去的,心计也过得去。 见戚瑶生子受宠,这仆妇便动了心思,在吕雉那里显不出她来,何不在新主这边谋个前程? 这仆妇看出戚瑶担忧,便找机会私下对她道:“如今王后有女为太子妃,一系自有前程;如今碍着汉王尚在,不好动您,然而翌必然容不下您与小王子。汉王本已不喜王后,他喜您,重小王子。您何不早向汉王求肯,更立如意为王太子呢?” 戚瑶道:“虽然汉王厌弃王后。可是王后的女儿却是太子妃……” 仆妇道:“如意若能为王太子,自然要回汉王封地去,无错无罪,太子妃又能如何?” 戚瑶意动。 戚瑶并不会步步为营,她只会冲着刘邦撒娇,有时候对着刘邦泪道:“您这样待我,王后必然恨我。我死无惧,可惜如意……” 又道:“阿盈自有太子妃照拂,可怜如意以后……” 也会直接道:“汉王若是怜惜我们母子,何不叫如意做王太子,给我们母子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刘邦见她手段稚,又常在愉之时,美人垂泪别有风韵,况且也的确怨恨吕雉骗他入咸,所以每常与她一同,痛骂吕雉,对她的请求却是不置可否。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戚瑶请求更立王太子之事,渐渐为人所知。 其中吕嬃第一个按捺不住了。 她找人盯着,瞅准刘邦人在的时机,带着众仆妇家丁就闯了刘邦府邸。 “好你个没廉的狐狸!”吕嬃着袖子,冲在第一个,“本侯姐姐是个大局为重的,本侯却不是!你这狐狸平素把本侯姐夫怎么勾引,本侯都不管。可你歪心思打到本侯一双外甥身上,本侯决不能忍——戚夫人!你给本侯出来!” 吕嬃有备而来,又是王后亲妹,府中仆妇家丁并不敢真拦她,给她刹那间就冲进院中。 她手下已是揪出了戚瑶。 吕嬃上前,挽着戚瑶长发攥在手中,一用力叫戚瑶痛叫不已。 戚瑶美人垂泪,软软歪在地上,叫人看得心中生怜。 吕雉骂道:“没廉的狗东西!一朝富贵了,就忘了当初谁替你坐牢,就忘了你躲在山上的时候谁给你送饭,就忘了谁替你养着一家老小!呸!我丈夫是个屠狗的,屠的狗都比某些人有良心!”她虽然是打着教训戚夫人的旗号,可是这口气却是冲着刘邦去的。 “去!把唆使这戚夫人的仆妇都捉来!” “侯爷,从后院抓来的,这几个仆妇正要跑!” “好哇!还想跑?”吕嬃放开戚瑶,走过去,一伸手就揪住最靠近自己的仆妇耳朵,转个花骂道:“是你给这狐狸出的主意?”她从前在乡间,嫁给樊哙后,也跟左邻右舍打过几场架,深谙妇女打架的髓。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