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吕雉出逃,动中,两人再也没有见到过,直到吕雉做了汉王太后,回到封地,故地重游,想起当初陪伴她坐牢的审食其来。 丈夫多年离心离德,已死;女儿远在咸;唯一的儿子却只叫她生气。 吕雉与审食其出了事儿,实在是很好预料的情况。 鲁元一时不知该作何态度。 吕雉轻叹道:“女儿,你是不到年岁不知道,这孤家寡人,着实寂寞得紧。” 鲁元面通红,道:“母亲怎么跟我说这等话。”又道:“万一中太医查出来,传出去了呢?” 吕雉道:“我也是一时慌了——也未必就这样巧。”忽然叹道:“陛下这么多年来一个人,所行当真是常人所不能。” 鲁元:…… 鲁元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但是跟母亲讨论这种话题,还是觉异常羞,嗯嗯啊啊敷衍着,只希望母亲能尽快结束这番对话。 鲁元忽然机灵了一回,道:“弟弟惹您生气,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吗?” 否则,母亲怎么会自爆此事给她知道。 吕雉有几分欣,女儿还是长进了的。 吕雉道:“我等下把你弟弟送来,你帮我劝劝他。” 鲁元舔了舔嘴——劝,怎么劝?她自己还没完全接受这事儿呢。 第一个涌上鲁元脑海的念头,便是去找陛下。 这半年多来,鲁元已经习惯了出事儿找陛下——陛下什么都能解决。 第211章 虽然鲁元第一反应是向皇帝求助, 然而真要去求见陛下诉说, 鲁元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母亲这桩私事, 鲁元只是在心中一想,都觉得羞, 更何况是向旁人开口?而这人还是她的公爹, 天下共主。 鲁元把此事在心中, 翻来覆去想了两,最终还是没能去见皇帝。 直到吕雉把刘盈送来,要鲁元劝说他。 自去年刘盈授意夏侯婴与灌婴救走戚姬与如意,吕雉便要这傻儿子整“闭门读书”了;待到这次回咸路上,母子俩人关系才稍有缓和,谁知道又给刘盈知晓了审食其一事, 得,又崩了。 母亲变得冷酷莫测, 刘盈对自幼照顾他的姐姐越发依赖信任。 姐弟俩叙旧过后, 相对沉默了一瞬,刘盈见姐姐言又止的模样,便道:“母亲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鲁元松了口气,不用她主动提出来了,道:“你为这事儿生母亲气了?” 刘盈烦躁得一掀衣摆跪坐下去,道:“我不是生气。”顿了顿又道:“起初我是生气过,可我更多的是担心。这事情若是给汉地的臣民知晓了,母亲要如何自处?若是给旁的诸侯王甚至陛下知晓了, 母亲会是如何下场?” 不只刘盈担心,鲁元也为之悬心。 姐弟俩正愁容面对坐无话,忽然皇帝身边的侍女送了御赐的食物来。 “陛下听说太子妃娘娘这两不思饮食,特意赐了这开胃好消化的枣泥薯蓣糕来。”那侍女道:“陛下还说,若是身体不适,切莫讳疾忌医,早请太医来看过为妙。” 鲁元接了赏赐,心中温暖。 因母亲私通一事,鲁元这两的确吃不下饭,没想到这等小事儿,陛下竟然都关切到了。 鲁元拿定了主意,对刘盈道:“走,我们去找陛下。” “找陛下?” “正是。而今天下,只有陛下能治母亲的罪——只要咱们在陛下那里过了明路,母亲此事,便无人敢置喙了。” “可是,姐姐怎么知道陛下不会治母亲的罪?” “你信我。” 胡亥没料到一碟枣泥薯蓣糕招来这么一段公案。 吕雉与审食其私通之事,早已有人密报于胡亥。 但是胡亥没想把这事儿给挑明了。 听完鲁元和刘盈的倾诉,再看这对姐弟惶恐羞惭的模样,胡亥失笑,道:“朕当是什么大事儿呢。怕朕治你母亲的罪?王太后何罪之有?你们父亲已经过世多年,王太后此举,也是人之常情。” 他沉道:“若说不妥,便是非婚而有婚姻之实,触犯了律法。不过王太后身份特殊,若要再婚嫁,就太过引人注目了——而且与那审食其也不甚般配……” 鲁元和刘盈原是来找皇帝宽恕母亲罪过的,万万没想到皇帝两句话说到母亲再嫁一事上去。 刘盈连连摆手,道:“陛下,这、这不成的……” 鲁元也道:“还没问过母亲的意思……” 吕雉当然是不肯与审食其行婚嫁之事的。 刘盈汉王之位是从刘邦给传下来的。 如果吕雉再嫁给了审食其,那么她在政治上的身份就变得尴尬起来。 况且审食其作为寂寞孤单时的藉可以,但是要作为王太后的再婚对象,那就太不够格了。 胡亥也只是随口一说,安抚姐弟俩,笑道:“行了,都放心,这事儿朕不追究。”见他俩还有些惴惴不安,又道:“朕保证,也不让旁人追究——好了?” 鲁元和刘盈没料到,自己觉得山一般重的大事儿,在陛下这里只轻描淡写两句话就揭过了。 好似在口的重石有人接过去了一般,鲁元和刘盈姐弟俩,都觉得松了口气。 吕雉缜密周详了一辈子,没想到临了在私事上闹了这么一出笑话。 好在疑似有孕只是虚惊一场。 皇帝的宽容,让鲁元和刘盈放松下来。 刘盈卸去了心理负担,再面对母亲时,态度也和缓了;并且对皇帝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就像姐姐鲁元所说,陛下是个和善宽厚的人。 按说这事儿吕雉应该皇帝。 然而私之事给外人知晓,尴尬与羞让吕雉心中微妙得警戒起来。 不过审食其一事也算是过了明路。 汉地大臣对此“不闻、不问、不看”,对手段狠辣的王太后的私人生活,不敢擅自评判。 与此同时,楚王韩信、长沙王吴臣已经在前往咸觐见皇帝的路上,与他们一同而来的,还有两国封地一年的税金。 叔孙通拟定的新爵秩官职系统,已经最终确定,开始实施。 政体、官制、举荐、赋税、兵役、刑法,光复五年后,大秦的社会秩序逐渐步入正轨。 境内的秩序逐渐稳定下来,越发显出北地的刺目来。 没到年末之时,冰天雪地,便是胡人南下掳掠之时。 虽然朝廷与匈奴有议和协议在,甚至每年送财物入胡,然而这只是保证冒顿不会率大军来作战而已;小股不断的侵扰,越到岁末便越是猖狂。 喜储蓄过冬的农耕民族,便是邻居游牧人天然的仓库。 只要他们想要,就要南下来抢一抢。 与胡地接壤处的黔首苦不堪言,却只能躲藏忍耐。 这一次,北境被侵扰的奏报,与冒顿使者送来的关于阏氏所出子的消息,二者叠加在一块,叫胡亥尤为愤怒。 也是叔孙通赶得不巧,正撞见皇帝在气头上。 “那……小臣这儿也没什么急事儿,小臣改再向陛下汇报……” “有话直说。”胡亥着脾气,道:“朕又不会迁怒于你。” 叔孙通小心笑道:“小臣是在外面寻到一方舆图,知道陛下您喜看这个,所以买下来呈给您。” 胡亥和缓了面,看他摊开那舆图。 这会儿的舆图是很象的,跟后世的不能比。 饶是如此,舆图依然是这个时代非常重要的资源,记录着山川河、地形地貌。 皇帝对舆图的重视,身边人都清楚。 这也不是叔孙通第一次进献舆图了。 “您瞧,这是跟咱们西边接壤的,羌人那边的地方……”叔孙通解释道:“是去那边做买卖的商人请人绘制的……” 北边匈奴的事情还悬而未决,胡亥这会儿对羌人的兴趣不大,他低头盯着那舆图,忽然想到——上有所好,下必从之。 因为他重视舆图,所以叔孙通会愿意从商人手中买下此物来进献。 如今要筹备对匈奴用兵一事,而大秦骑兵的骑功夫,与胡人相比,始终是短板。 而且除了骑兵营的特殊兵丁进行训练之外,社会上的子弟并无特意训练,仍是以步兵的尚武为主。 他是皇帝,他的喜好,能让百官寻觅舆图进献,自然也能让贵族子弟看重骑、于练习。 “叫萧何来见朕。” 叔孙通献了舆图,一个“好”字儿都没得,就被打发走了,只能自认晦气——谁叫他正赶上陛下生气了呢? 萧何担任少府一职,执掌国家山、海、池、泽的出产税收,以此来供养皇室,可以说是皇帝的私人财政官,同时也负责皇家园林猎场的管理。 十余年战,皇家园林猎场早已荒废,就连大秦原本的殿群,被烧毁的许多也没有重建修葺。 胡亥道:“这次诸侯王入咸,都带了不少子弟来。去岁朕接见楚王,不得不花费了一笔。今年不如改为围猎,既是接聚会,也让众子弟练一番骑。”又道:“你跟赵高商量一下,看私库财政支撑,能够给多少郎官也配置强弓骏马的。” 赵高是郎中令,执掌皇门户,所有郎官都归他管理。 而郎官是没有定数的,可以只几百人,也可以达到数万名。 大秦光复之后简人员,唯有年轻的郎官没有削减太狠,始终维持在千人以上的规模,如今已有三千人。 萧何一一答应了,又道:“郎官人数充裕,今岁山河湖泽的税金入私库,财力也可支撑。只是这强弓骏马……强弓倒也罢了,骏马却恐怕是不够的。具体还要问乌太仆。” 太仆是掌管舆马的官职。 胡亥极为重视马政,征召了养马大商人乌氏倮的儿子乌山来做了太仆一职,让他管理三十六所养马营的细务。 这乌山也的确有能力。 大秦刚光复的时候,厩苑之中只有百余匹马,如今通过繁育、购买等手段,已经在可控的开销下发展到了数千匹。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