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行为已经触犯李荆山的利益,若非她灭了二爷那批反贼,加上蔡永与反贼勾结,李荆山难辞其咎,否则眼下就要问她一个擅自妄为之罪! 他不能治她罪,便不让她好过:明着赞梁心铭,却暗示梁心铭手管太宽,抢了众人的功劳,怒众将。 王亨听出来了,懒懒的、漫不经心地看向李荆山。 梁心铭太了解王亨了,知道他越这样表面若无其事,心里不知怎么想点子要剁了李荆山呢,唯恐他为自己冲动坏了大局,急忙抢先道:“李大人说错了。” 李荆山问:“哦,怎么错了?” 梁心铭对他一笑,轻飘飘道:“下官是来青华府督查修路工程的,可不是来抓反贼的,正要找黄知府询问工程进展呢。”一面冲王亨施礼,要求告退。 王亨随口道:“你去忙你的吧。” 又对黄知府道:“你暂且随梁县令去,将修路工程一事代清楚了。本官这里审案,有事再叫你。” 黄知府求之不得要离开,急忙道:“下官遵命。” 李荆山似乎想阻止黄知府离开,看看王亨又没开口。 梁心铭从容地抱拳转了一圈,目光掠过李荆山时,微笑道:“李大人,下官暂且告退了。” 李荆山回了她一个笑,很牵强,似乎脸上的皮不肯听他调动,只好敷衍了事。 梁心铭便和黄知府出去了。 出来后,黄知府擦了一把额上冷汗,换上笑脸,告密一般低声对梁心铭道:“……当,钦差大人带人刚离开不久,李大人就到了,接管了这里……” 梁心铭问:“大人没受委屈吧?” 她看出李荆山也盯上了黄知府。 黄知府摆出坚贞的神态,傲然道:“就有委屈又算得了什么!本官受钦差大人嘱托,岂能松懈。他要手审问蔡永,被皇甫大人拦阻了,说等钦差大人回来再说。” 梁心铭问:“后来呢?” 黄知府颓丧道:“他倒是没有坚持,然第二天晚上,蔡永便莫名其妙地死了。李大人便指责本官杀人灭口……” 梁心铭凛然,这和李荆山有关吗? 她不怀疑黄知府,一是觉得黄知府没那个能力在皇甫仁的眼皮底下玩花样,二是小麻在黄府卧底这两年,确认黄湖没有被反贼收买,只是利用他而已。 她问:“验尸结果如何?” 黄知府道:“是服毒自杀。可是梁大人想想,蔡永哪里来的毒?可恨钦差大人把人都带走了,这里人手不够,本官手下都是些平庸之辈,所以被人钻了空子。” 梁心铭默默无语。 王亨把人都带走了,一方面是不放心她,所以倾尽人手去救她;另一方面是故意留下这个空子,引蛇出,看看究竟还有哪些官员被策反了。 说话间,他们到了东院。 两人在正屋堂上分左右坐了。 梁心铭示意姚褀在外警戒。 然后,她便将钟姨娘给净心主持的密信拿出来给黄知府看了,又将钟姨娘勾结反贼的事简要说了。 黄知府再坐不住,腿一软滑下地,跟着就跪地膝行,不顾形象要去抱梁心铭的大腿,被赵子仪拦住。 他磕头道:“求大人救我!” 梁心铭道:“下官救不了大人。” 黄知府抬头,眼绝望。 梁心铭又道:“你只能自救。” 黄知府听这话内有文章,急忙道:“大人请说,如何自救,本官无不从命。” 梁心铭道:“下官知道大人并未与反贼私通,只是被利用了。一旦事败,大人就是替罪羊。大人还要忍耐吗?” 黄知府咬牙切齿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求梁大人指点一条明路,本官无不从命。” 梁心铭道:“下官说了,求人不如求己。况且大人乃两榜进士,岂是无能之辈?不过是大人谨慎惯了,遇事总和稀泥,首先明哲保身。然有时候和稀泥是混不过去的,必须决断。譬如眼下,就是这种情形。” 她并没有讽刺黄知府的意思。 这人就是官场老油子,在官场上如鱼得水,还能高升,若没有几分真本领,怎能做到? 他是小人,不是君子。 小人有小人的用法。 捏住了黄知府这个把柄,施恩于他,他会卖命的。 黄知府道:“本官明白。本官早在山里就下定了决心。只是眼下……我脑子混的很,还求梁大人提点一二。” 梁心铭慢悠悠道:“大人既已下定决心,就好办了。你放心,钟姨娘的事本官只告诉了钦差大人。” 黄知府顿时磕头称谢不止,犹如对再生父母一般。 梁心铭道:“然此事瞒不长久,一旦反贼将钟姨娘推出来当替罪羊,大人就会被她连累。” 黄知府又磕头不止,他可不就是担心这个吗! 梁心铭道:“大人可立功补过。立功途经一,将青华府境内的水泥路修好;二,协助钦差大人将青华府境内的反贼一窝端了。具体怎么做,还用下官教吗?” 第483章 拴在身边才放心 黄知府拨开云雾见月明,连声道:“不用,不用了!” 他说不用了,梁心铭反不放心起来,又叮嘱道:“钟姨娘的事,大人暂时装作不知道,别打草惊蛇,一切听钦差大人吩咐。修路的事,大人要大刀阔斧整顿手下……” 黄知府连连点头。 两人又商议具体行动。 正说着,王亨命人来传他们。 两人去议事厅,发现青华县的张县令被两个军押解着从议事厅出来,皇甫仁站在台基上指挥分派人。 梁心铭问皇甫仁:“这是?” 皇甫仁瞅了黄知府一眼,才对梁心铭笑道:“张县令和蔡永与反贼勾结,钦差大人下令查封两家。” 梁心铭道:“哦。” 一转身见黄知府又擦汗。 唉,这位真吓坏了! 两人进了议事厅,王亨吩咐黄知府:即刻回衙门,配合皇甫仁查核旧档,将青华府历年人口失踪案卷都调过来。 黄知府高声道:“下官遵命!” 李荆山忙叫道:“钦差大人!” 王亨看向他,“李大人有何事?”那目光十分危险。 李荆山道:“青华府出了这一连串的大事,黄知府失职,罪责难逃,下官建议将其拿下,严加审问!” 黄知府慌张地看着王亨。 王亨道:“本官当然知道他失职,然眼下正是查案的紧要关头,许多事都要通过他去查证,若照李大人说的拿下他,这些事谁来做?又去问谁?” 说罢不待李荆山回应,便对黄知府喝道:“还不去!你可谨慎仔细了,这是你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 李荆山忙道:“是下官疏于考虑,钦差大人心思缜密。”又板脸对黄知府道:“钦差大人宽容,你不可辜负大人。” 黄知府肃然道:“下官明白。下官定不负钦差大人所托。”一面转身退出去,一面暗骂李荆山。钦差大人都让他戴罪立功了,这老东西却横加阻拦。真当他好欺吗? 梁心铭忙道:“学生也告退。” 她也要跟黄知府进城去。 她不放心这个人,油滑拖拉惯了的,眼下纵有一柄利剑悬在头上,一时半会儿的恐怕也难改过来。 王亨却叫住她,道:“为师知道修路工程不能耽搁,但眼下情势紧迫,为师需要黄知府替为师查些资料,青云不妨暂等两,先去后面安排家眷。” 梁心铭尚未说话,李荆山诧异地看着梁心铭问:“梁县令居然带了家眷来?可真是悠闲……” 他可抓住梁心铭的把柄了。 梁心铭也诧异地看着他:为何他几次三番跟自己过不去?又不是无脑之辈,明明就是个老巨猾的家伙,也知道王亨对她的维护,还敢当众给她没脸? 其用心和目的何在? 难道是为了怒王亨? 她心下急转,想应对之策。 王亨已经被怒了。 很多时候,他都不如梁心铭处事手段圆滑,但他有他的行事方式:他若布局,肯定深不可测;他若正面出击,则必定是雷霆手段,直击对方要害! 他对李荆山正面出击了。 他两眼森寒地盯着李荆山,道:“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梁青云修路,干脆连家都搬到工地。她总揽工程,梁夫人则负责调解民工家事,有何不妥?” 李荆山张嘴要辩解。 王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指着他鼻子喝道:“本官还没问李大人:为何蔡永被策反,李大人身为上官毫无察觉?” 李荆山顿时气焰矮了,垂首道:“下官失职!” 王亨喝道:“你当然失职!你可知道,若非梁心铭,蔡永得了那藏宝图,让反贼取出藏宝中的巨额财宝和军火,后果不堪设想!或者这本就是李大人希望的?” 这话比利剑还要尖锐。 李荆山高呼冤枉。 王亨拍桌道:“冤枉?你不是徽州按察使吗,牛将军灭门案发生多少天了,你查的结果呢?本钦差现坐镇这里,命你即刻去查,随时禀告,若有懈怠,定责不饶!” 他要将李荆山支走。 他不怕李荆山玩花样,却不愿李荆山跟在自己身边,对自己指手画脚,或盯着自己破案。 李荆山肃然道:“下官遵命。” 一面说,一面招呼吕修告退。 只是对于梁心铭,他似乎还是很不,因此转身之际,目光扫过她,隐隐带着寒光。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