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的简直活见鬼。 出门前明明量过体温,不多不少正好36度,现在怎么就烫成一块炭,连呼都能烧开水。肖若飞推开身边的人,给自己清出一条道,拖着僵尸般的步伐往回走。 走到半截,肖若飞还是觉得吵。他仔细一看,那不是自己的幻觉,是现场真的聚了好多人,有人拿手幅,有人拿灯牌,干脆还有等身挂轴,吵得天都要翻了。 所有的应援,无一例外指向同一个名字,顾来。 他见无数顾来在面前飘,有毕业不久刚登上舞台的时期,有让顾来在话剧届站稳脚跟的《暮早秋》、《失败与荣耀》时期,有《双城》时期,还有更多的是最近。那些顾来被化、增白、抛光、放大,打印在平面上,失去棱角,失去起伏,近乎失真。 肖若飞不喜,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他下意识想赶走这一切,刚挥手,就被人握住。 “哥,你病了。”张一橙难得严肃,“咱回去休息。” “这群人……干什么的!”肖若飞有气无力,终于吼出声。 张一橙眉心拧成曲折的川,犹豫之下,小声开口:“都是小顾老师的粉丝。” “粉丝,粉什么丝?醋溜的?红烧的?玻璃粉?好吃吗?能好吃吗?”肖若飞脸煞白,语气再凶,也没往气势。 见状,张一橙赶忙捂住肖若飞的嘴,连扯带拽,拽回房,关上门,才仔细解释。 原来那些都是顾来的粉丝,《双城》开播后,就零零散散有人出现在片场,递礼物送花,不过都被保安和张一橙劝回去了。不知为什么,今天突然多了许多,觉后援会出动了似的。 肖若飞听得糊糊,想指示对方和新媒体运营那边确认一下,可他碰到枕头,三秒之内便昏死过去,不知秋。 在梦里,肖若飞突然回到自己二十一岁的夏天。 那年景城的风特别大,无论晴雨,一直暴烈地吹。顾来的衣服偏大,总被吹得前襟鼓,衣角飞,偶尔还会出一截糖的,瘦,没一丝赘,不太明显的肌线条从后背延伸到窝,最后偷偷藏进里。 肖若飞觉得烦,烦对方总是不好好穿衣服,就偷偷拍下来当证据,被发现一次就罚一枚硬币,放到小猪扑里,什么时候放不下,就拿着一起去喝酒。 那时他们正准备肖若飞的毕业作。 最开始讨论拍哪种题材时,顾来想都没想,提议拍情戏。当时肖若飞特惊讶。认识三年了,他从没见对方为谁心动、为谁生气,表情也一直是清淡温柔的,貌似与无缘。他觉得有趣,试探过顾来几次,看对方底线在哪儿,可顾来只是顺着他,陪他闹陪他笑,其余也没过多的动作,反倒搞得他更好奇。 更好奇,就更想多看一点。多看一点,小猪不知不觉沉得抱不动了,再也吃不下一枚硬币。 那一夜他们吹了一打啤酒,二人醉醺醺回到家,借着酒劲,手 比脑袋更向前一步,顽劣地碰到不该碰的地方。那晚降温,天很凉,窗子里吹来的风带着加冰的咸柠汽水的飒,脆生生的,但这两个人偏偏得对方一身汗,浸到糖浆里,黏得化不开,好似两条垂死挣扎的鱼,相濡以沫。 后来天亮了,夜晚的汐、隐秘与冲动只能属于夜晚,无法暴在光天化之下。他们都懂,便平静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写剧本,继续走遍景城的大街小巷,继续假装约会,假装牵手,假装体验别人故事中怦然心动的瞬间。 唯有心里有一弦,紧得发疼。 疼得要断掉。 疼得肖若飞陡然坠出梦境。 肖若飞知道现实本没那么美。 就算被子得人不过气,他还是冻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如置冰窟,眼皮灌铅似的抬不起来。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悉的声音询问他觉好点没,需要什么,想喝水还是想吃东西。 他说要水,要吃面,那人答了句好,声音渐行渐远,他连忙扯开嗓子,喊了句,我还要你。 可话说出口,肖若飞就觉得自己太可笑。 声音的主人正在跑宣传,加班加点,不分昼夜,忙得四脚朝天,连语音或视频的时间都没有。他只能靠一条条微信的文字,拼凑出这个人近况的点滴,不生动,不立体,比印在粉丝应援物上的图还要苍白。 可他们之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肖若飞硬是撑开眼,眯起一道。从隙看过去,他怎么也料不到,梦一般的想象居然成了真,那双悉的眼睛真的在面前飘。 他口而出:“来,你回来了?” 对方一言未发,给他拿来杯水,送到嘴边,他喝了一口,咽不下去,呛得哪里都是。那人连连咋舌,试了两次,还是不行,他正准备将头再抬高些,双忽然被堵住。 温热柔软的溪淌进他嘴里,淌过灼烧的咽喉,淌过炽热的食管,最后到他心上。他足地舒了口气,轻轻睁开眼。 “今天,不是拍七八本杂志?怎么回来了?” 对方没回答。 肖若飞定睛一看,面前的人本不是顾来,而是白雁南。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