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勉强点头,笑道:“玄成兄执笔,孤派人回京。” 魏征目光闪烁,他倒不是在打腹稿,这些 子早有定计,只需要一挥而就,不过倒是可以借势送出一份人情……不说其他的,这些天和那青年的几番叙谈也颇有所得,定计也有其一份功劳。 魏征突然转头看向了李乾佑,“可否借用乾佑麾下?” 李乾佑吃了一惊,看了眼同样有些意外的齐王,出列笑道:“但请玄成兄吩咐。” 魏征微微颔首,正要开口,突然一人从李乾佑身后闪出,朗声道:“下官愿快马入京。” “你是……”李元吉看这人身材 拔,面孔依稀 悉,但想不起姓甚名谁。 “这是长安县尉李德武。”李思行附在李元吉耳边轻声道:“安邑县公快婿。” 魏征开口向李乾佑借人,而厅内算是李乾佑下属的也只有长安县尉李德武一人,主动请缨也算不上逾越本分。 李元吉恍然大悟,他也知道去年破镜重圆之事,在心里琢磨了下,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魏征嘴 微启,想说什么,但想了又想还是闭上了嘴。 河东裴氏,一门双相,东 、齐王府都有裴家子弟,李德武的身份让齐王和魏征都难以拒绝……毕竟只是送信而已。 而且李德武身为太子詹事裴世矩的女婿,上司又是齐王府主簿,这样的身份也合适。 李德武是个懂得抓住机遇的人,其他的不说,这次以信使身份回京,至少能面见太子,或许还能得到更多。 魏征在心里叹了口气,出了庄园,径直去了县衙,找到李善,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惋惜道:“以你见识,加上口才,面见太子,加上老夫在信中略提几句,必能以举荐出仕……” 李善低着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我救了你的命,你却非要拉我下水? 老匹夫,老王八蛋! 再过几年,李二上位,你还是名垂千古的名臣,我说不定……坟头都长草了! “那人倒是个会见 针的。”魏征忿忿了几句,又说:“不过此人乃前朝闻喜县公之婿,齐王也不好回绝……” 李善第一次深深的 李德武……居然有人抢在自己前面跳坑,而且居然还是他! “有劳玄成兄了。” “无礼!” 看着拂袖而去的魏征,李善的眼神有些古怪,他招手叫来朱八,低声问:“前 确认那人进去了?” “真的进去了。”朱八两天内第十二次给出肯定的回复,“做过的标记都动了,必然看过那封信。” 跟着李善出征的三十多人中,只有朱八一人是知晓内情的。 李善打发走朱八,忍不住嘴角挂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这个坑,在自己看来是个坑,但在别人看来是条通天大道,还真不能怪李德武蠢呢。 在选择继位者这件事上,圣人李渊和朝中重臣的倾向 是很明显的,虽然东 承受很大的 力,但李渊也同样给秦王府很大的 力。 抛却兵变上位的可能 ,太子李建成的地位很难被动摇。 前些 子,李德武频频和魏征接触,可惜后者并不 冒……李善都替前者心急。 所以,李善想尽了办法帮……李德武,你想扒上东 这条大腿,那就要有些分量。 摆在屋内的那封信,显然给了李德武不小的信心。 只要李德武顺利的扒上东 这条大腿……接下来的事就有意思了,在知晓内情的那些人眼中,自己决计是不可能再投入东 麾下,若想有所作为,除了秦王府,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而裴寂和太子 好,裴世矩身为太子詹事,女婿也投入东 麾下……李世民难道还会对河东裴氏抱有什么期望吗? 李善笑着回屋,只有李德武有足够的魄力,再加上不错的口才,很有可能给太子留下深刻的印象,投入东 ,理应是顺理成章。 即使是裴世矩也拦不住……能抛 弃子扒上河东裴氏这条大腿,足以证明,李德武在仕途上的野心是谁也拦不住的。 李善还在反复盘算,……突然门口处一暗,一位身披软甲的大汉大步走进屋子。 “宇文护军。” “宇文护军。” 李善跟着众人起身行礼,偷偷瞄了眼,没什么印象。 “粮草统计账目均是尔等之责,此处何人算学最 ?” 十余人都半转过身,目光聚集在站在最后面的李善身上。 “便是你了。”宇文护军声音略微嘶哑,但口气颇为不善,“跟某走!” 第八十四章 分量 大厅内,李德武郑重其事的上前,双手平举,从齐王手中接过信件。 从入仕第一 开始,李德武就在想方设法的再攀上一条 腿。 随军出发离开长安的那一 开始,李德武就选中了东 。 他绞尽脑汁的和魏征攀 情,无非就是想借一把力,但他也没想到,还没等他攀上魏征,就得到了这样的机遇。 已然是午后了,即将出发,李德武团团作揖,正要离去,突然外间一人大步而来,“魏玄成身为东 太子洗马,调用人手,亦要提前招呼,宇文兄是鄙夷某陇西李氏丹 房吗?!” 齐王愕然转头,怒气 发的李乾佑正盯着齐王府护军宇文宝。 “在下不敢。”宇文宝没想到李乾佑会在齐王面前提到此事,顿了顿平静的说:“本朝押送粮草,向来需通算学吏员随军,在下只是在随军吏员中挑选 于算学之人而已。” 论家世,宇文自然是不能和陇西李氏相比,但宇文宝并不畏惧,一来站得住理,二来宇文毕竟是鲜卑大族,在朝中也 深蒂固。 李德武悄悄的瞄了眼宇文宝,他悄然往后退了几步,却没有离开。 宇文宝拱手道:“乾佑兄,在下只是相询,何人算学最 ,众人公推李善……” “李善!?”略微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眉头紧皱的魏征霍然起身,盯着宇文宝喝道:“李善只是随军打理账目,并非长安县衙吏员,亦非齐王府、并州总管府属下,何能冒险前往河北?” 宇文宝愣了下,转头看向李乾佑,那人是长安县衙的人,居然不是吏员、文员吗? “的确不是。”李乾佑 着脸道:“一个月前,难民作 京兆,此人 通算学,某延请襄助而已,殿下亦知此事。” 李元吉挠了挠下巴,“呃,就是那个李善?” “不错,此人才学非仅算学。”一旁的齐王府记室参军荣九思神 不善的看着宇文宝,“宇文兄太过孟浪。” 站在门边竖着耳朵的李德武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但右手不自觉的将刚刚还视若珍宝的信都捏成一团了。 不过只是运送粮草而已,又不是十成十的送死,没想到李乾佑、魏征、荣九思一个个跳出来怼上宇文宝,甚至齐王都颇有微词。 凭什么? 凭什么? 我父祖均闻名天下,我岳家是河东裴氏,他有什么? 虽然行军途中,李德武几次找机会从荣九思那打听到了一些事迹,但他总习惯 的选择鄙夷……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被自己毫不留情舍弃的长子,居然有着这样的分量。 看了眼被数人怒目而视的宇文宝,李德武准备离开,他不怕宇文宝将自己扯出来……我只不过随口说起押送粮草需通算学的吏员,而长安县衙此次随军的吏员中,听闻有人 通算学。 就在李德武准备悄无声息离开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诸位所说的可是东山寺李善?” 李德武脚步一顿,他认得这位,虽然在朝中名声不显,但却是秦王一脉在陕东道的三大巨头之一,陕东道大行台尚书左丞兼户部尚书韩良。 李德武心里简直了! 他有什么好? 居然惹得齐王府、东 幕僚将事情捅到齐王面前还不够,秦王府的下属也要跳出来? 韩良笑 的上前几步,“早听闻东山寺李善之名,没想到居然随军至此,在京中名声鹊起,秦王殿下亦几度赞誉……” 听了韩良这几句话,齐王的脸 了下来,他不在乎李善的死活,但这是他从二哥手里抢来的,就算死,也得死在齐王府中……呃,这只是李元吉自己的想法。 魏征盯着宇文宝,“何时启程的?” “立即派人追回。” “两个时辰前上船往白马去……” “两个时辰,黄河之上,快逾奔马,怕是追不上了。”齐王断然道:“不过运送粮草罢了,道玄、史万宝率大军驻守翼洲、刑洲,必然不会出事。” 李德武听了这几句,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悄然退出大厅。 “既然随军,就需听令行事。”齐王不耐烦喝道:“此事无需再议。” 魏征闷哼一声,第一个挥袖离去,本想着将人引入东 ,没想到先是跳出个李德武,之后又被齐王 着去了河北道……他和李善曾经讨论过,齐王不肯援手,接下来河北战事有可能糜烂不堪。 第二个 着脸离去的是李乾佑,这一个多月来,他对李善的态度是由疏离渐渐转为亲厚,但这不是他怒气 发的原因。 同为陇西李氏丹 房子弟,比起李靖、李客师,李乾佑更为圆滑,他知道齐王看中李善只是因为秦王几度盛赞,并不是真的重视李善其人。 李乾佑也知道,李善得三兄李客师看重,甚至被引入后院恭贺其 寿诞,而且那 还得秦王妃青睐有加。 李乾佑是个 细人,他从李客师、李楷等人对李善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也从秦王几度盛赞却没有将李善召入秦王府的举动中察觉到了什么。 虽然不知晓内情,但李乾佑 锐的察觉到了一点,李客师、秦王都是知情人,李善将来必然是一颗分量不轻的棋子。 所以,李乾佑和了把稀泥,此次随军带上了李善,却明言并非替齐王招揽。 离开大厅之前,李乾佑瞪了眼韩良,心想都说秦王麾下尽皆英杰,今 看来却也未必。 那边的韩良也反应过来了,齐王是知道李善这个人的,而自己提到李善得秦王赞誉……显然自己是帮了倒忙。 若是李善战死河北,不说其他的,长孙家那边就 代不过去,人家可是救了长孙无忌长子的。 此时此刻,浑浊的黄河上,甲板上的李善 风而立,远远眺望早已经看不清的武陵县城。 有些懊悔,也有些庆幸。 李善懊悔于没有提前和于志宁搭上关系,李客师写给于志宁的那封信还在包裹里,至今没有给于志宁。 之所以将信留在手里,一方面在于李善希望留些后手,另一方面在于齐王和陕东道大行台尖锐的矛盾,他不希望自己被卷进去。 庆幸是在于,很可能由于和魏征的 好,导致李德武没有直截了当的下手,而是辗转将自己送到四战之地……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李善觉得,自由心证已经足够了。 而且既然李德武有了这心思,李善觉得,去河北比留在陕东道要合适。 留在陕东道,除非直接找到于志宁躲入洛 ,否则难说安全与否,但那样的话,不说齐王,即使是李乾佑只怕也要和自己翻脸。 去河北道虽然有战阵危险,但手中有秦王妃写给淮 王李道玄的那封信,自己反而会安全系数大大增加。dAOjUHuishOU.cOm |